五毒教众对于萧遥的武功之高固然深感惊愕;但萧遥自己却更是心惊不已;暗道:“这五毒教的人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这般打下去的话;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最后累也给活活累死在这里了;还谈什么救人?”一念至此;萧遥顿时将手上正在使用的桃花岛绝学旋风扫叶腿法和落英神剑掌换成了古墓派飘逸灵动的武功;为的便是能够摆脱身边的重重围堵;与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合二为一;那时借助阵法的威力;双方联决而战;才能有一线生机可言。而想到凌波微步这门功夫;且不说自己尚未练得有多么纯熟;就单说此时这间木屋之中到处挤满了人;两边兵刃飞舞;拳脚来往;哪还有什么空间能够施展这门以巧妙步法取胜的功夫?恐怕不管你一步踏出之后;所落的方位有多么精妙难测;总也免不了要与对方一张惊愕疑惑的面庞相对而视了。正是因为想到了这里;所以萧遥才自然而然地又使上了古墓派的武功。
而就在萧遥以古墓派的灵动身法;努力地想要冲出重围;与全真诸道汇合之时;孙芷清恰巧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见她双眉微蹙;神色间极为复杂;眼神里既有疑惑之意;也有探究之情;因此一时间便这么不言不语地站在原地;既不上前相助自己的手下;却也不趁乱杀向萧遥;任由他与全真诸道一点点地汇合到一起。又看了一阵;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终于开口大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赤练仙子李莫愁跟你是何关系?”
其时战团内外金铁交鸣、呼喝叫骂之声不绝于耳;这句话孙芷清以内力送出;全真诸道和五毒教众虽然人人都听在耳中;但却并不以为意;双方手上不停;仍是奋力厮杀;可萧遥于此时此地听到“李莫愁”这三个字;却真如一声平地惊雷;顿时间只觉耳鼓大脑里嗡鸣一片;赶忙扭头环顾四周;想要看李莫愁是否已经到来。可放眼望去;却只见穿着花花绿绿服装的五毒教徒与身着青灰道袍的全真诸道缠斗在一起;哪里有那个平日里总穿着一袭杏黄道袍;手持拂尘的俏丽身影?而一想到李莫愁的俏丽身影;萧遥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了之前在石室之中;二人情深似火;胡天海地地之时的场景。想到这里;他心中登时旖旎迷乱;既有欢喜之情;又有忧愁之意;既又甜蜜之感;又有畏惧之念;再也不能专心致志地迎敌。如此一来;他所使的招数之中登时出现了极大的漏洞;被身后一名五毒教徒抓会;当即一掌拍在了肩头之上。
只是这一掌虽然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萧遥的身上;但一来那人功力不深;掌力并不甚重;丝毫没有伤及腑脏筋脉;二来萧遥于乱阵之中大意走神;这于临敌之际乃是极为危险的行为;而这一掌令他吃痛惊醒;也可以说是变相救了他一命;因此甫一回转过心神;眼见自己离天罡北斗阵之间只剩下丈余的距离;萧遥刚要一跃而起;飞入阵中寻求庇护;右肋下却忽然生出了一阵隐隐作痛之感。这种感觉是习武之人在长久的修炼之下;面对危险来临时;身体自然而生的第六感;萧遥曾数次仗之脱线;因此此时甫一察觉;他心思如电;立知定是有人在背后暗施偷袭。果然;一人身在半空;高声叫道:“看老子金蛇锥的厉害!”
萧遥听到这声音;赶忙便想侧身避开;但古墓派武功虽说灵巧至极;可终究也只是一门武功而已;无法真正做到扭转一切。萧遥此时身处半空;根本无所借力;若换做了别的不会古墓武功之人;恐怕身在半空;想要中途变力;那是绝无可能的;而萧遥虽然凭着古墓派轻身功法的招式;勉强向左侧闪转了数尺;可右肋下的疼痛之感反而更甚;知道对手抢攻而来;这一下只怕绝难避开了。心中正急;却忽然听到身前背后;各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传来。那身前的男声高喊道:“暗箭伤人;看你们这些妖邪还能张狂到几时!”而身后的女声清脆地喝道:“木连首领;且不忙动手。”两人同时伸出长剑;一前一后架住了他手中的金锥。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只是眨眼之间。萧遥得二人相救;甫一落地;见身前那出言高喊的男子正是崔志方;刚要出言相谢;一瞥眼见;却忽然间见到在背后替自己挡下一击的那女子;竟然便是五毒教主孙芷清;心中一时间大奇;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部属;救了自己一命。但此时;崔志方和孙芷清二人合力救下萧遥后;便又立即分开。孙芷清跃出战圈之外;崔志方回入阵法之内;而那个使金锥的木连首领也被人群淹没;一时间不见了踪影。萧遥虽然心中对于那孙芷清的举动甚感困惑;而崔志方在回归本阵后;也颇为奇怪地看了萧遥两眼;但终于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指挥阵法迎敌。萧遥亦不愿多做无谓的思考;感受到肩头所受的那一掌隐隐作痛;登时心神守一;心无杂念地又投入了战斗之中。
第两百零六章 渊源(中)
在场全真诸道人人武功精纯;放眼于当今武林;就算随便拿出一个来做比较;即便最差的那也拥有着准一流的实力。毕竟;能够被在全真教甚众的第三代弟子中崭露头角;独占一席;这本身已是殊为不易的事情;而且他们平日里训练有素;天罡北斗阵作为压箱底的功夫;更是苦练不缀;因此此时在场中的人数虽然不多;可个个精锐;人人都能以一当十;反观五毒教这边;虽然论及武学之道;他们确有精彩之处;但毕竟地处西南边陲;又长年不与中原武林的那些大帮会、门派的江湖人士来往;如此一来;便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时间一长;缺乏交流与创新的苗家武学;自然就变得死气沉沉;毫无蓬勃发展之意。虽然事无绝对;五毒教中比如教主孙芷清;便曾亲自到中原武林走过一遭;见过大世面;可仅凭她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最终带回苗疆的所学所悟便想去教导整个五毒教;未免显得有些杯水车薪。因此此时虽然场中的人数是全真教的数十倍;但一时之间却也真的奈何不了崔志方等七人组成的天罡北斗阵;更奈何不了集九阴残篇、桃花岛武学和古墓武学于一身的萧遥;凡是环绕在天罡北斗阵周围的五毒教众;往往都是不过数招;便会猝不及防地被斜刺里送出的一剑击中;但刚要再补上致命的一剑时;却已由后面的人接替补上。这般场景;虽然看起来是全真教大发神威;连伤五毒教于股掌之间;仿佛力之所至;随心所欲;但其实双方心中都十分清楚;人终归都有力竭之时;若是一直这般拼耗下去;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全真教势各人武功再高;终究却也要吃了寡不敌众的亏;最后不免一败。因此;五毒教众倒也并不着急;徐图渐进地一点点地压缩着包围圈。
如此这般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五毒教虽已损伤了百余人;但全真教中;除了构成天罡北斗阵的那七人以及萧遥外;其余的弟子却均已死于乱刀之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力竭不支;北斗阵又自顾不暇;回护不周;难以及时施救;登时便被如潮水般汹涌冲击而来的五毒教众冲倒在地;殒命于刀光剑影之中。至于中了蛊虫的申志凡等师兄弟四人;更是在战端初开之时;便已被五毒教的人开膛破肚。五毒教徒在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四人体内的引魂蛊虫后;眼见他们暂时还不致立刻死去;一个面色阴毒的小头领眼珠一转;竟然命人又在他们的体内植入了大量尚未成熟;还十分幼小的虫蛊;显然是将四人的身体当做了培育蛊虫的绝佳器皿。这些恶毒的畜生得此良机;焉能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成长机会?一个个在申志凡等四人的体内争先恐后;上蹿下跳;吞筋侵骨;饮血噬肉;无所不做;无所不为;其情其景当真是惨恶难以名状。当时;除崔志方等七人身处战团正中;根本没有看到之外;其余的全真道士均是奋不顾身地一拥而上;打算救同门于水火之中;但如此一来;却正中了五毒教的计谋;他们仗之于此;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又消耗掉了全真教的一部分有生力量。在这之后;受尽了蛊虫噬体之痛以及其他许多零碎苦头的申志凡等四人;才终于因为血肉枯竭;最终饮恨而死。可直到临死之时;四人都是紧咬牙关;连一声求饶惨叫都没有发出。
崔志方虽然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可身边不断减少的同门身影却让他的心越来越沉。虽然从萧遥跃下屋顶;上前相助之时;崔志方便已经暗暗调动阵法;缓缓地朝着大门移去;准备来一招暗度陈仓;打算由自己的阵法作掩护;让一众师兄弟得以顺利脱险;但此时眼见身边的敌人越聚越多;每走一步都甚是艰难;一股英雄迟暮、苍凉悲壮之感顿时在他的心底升起。环目四顾;只见四下里尽是敌人;崔志方急切之下;一瞥眼间;却忽然看到被丢弃在一旁;肚腹之中空空如也的申志凡四人的尸体。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眦睚欲裂;霎时间几欲晕去;可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身旁的天璇位道人登时身中数刀;毙于当场。天罡北斗阵在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一概是由身旁道侣侧击反攻;犹如一人身兼数人功力;因此才威不可当;可崔志方一愣神间;原本首尾呼应的紧密联系登时便断了;而由于失去了他的防护;天璇位道人也立刻被猛攻而死。
崔志方肝胆欲裂;再也忍耐不住;失魂落魄地叫道:“大家撤吧;保得一条命要紧。”天罡北斗阵需要七人才能施展;刚才死了一人;阵法自然已经破了;而就在崔志方说话的功夫;又已有两人倒在了五毒教的各种兵刃之下;其中一人萧遥看的清楚;正是被之前偷袭自己的那个木连首领;以手中金锥穿心而死。萧遥从未料到全真教有朝一日竟会惨败至此;眼见崔志方等人都已朝着门边急跃而去;他也再无恋战之心;因此运起迎风拂柳步法扭头便跑。可他刚没跑两步;身后却忽然又传来了孙芷清的声音;仍是问道:“赤练仙子李莫愁和你是什么关系?”
萧遥刚想破口大骂;但想起当初二人在石室之中的所作所为;当真可称得上是惊心动魄;因此脸上一红;并不答话;而是接着低头逃走。孙芷清见此情景;却忽然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向身后命令道:“木连首领;那几个全真老道务必不能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