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不救他是人之常情,但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云辰听闻此言,心中酸涩难忍:“你以前如此恨他,终究还是原谅了。” 微浓沉默片刻,反问:“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我还是回了燕国。” 云辰似乎是在强忍着情绪,额上青筋逐渐显露,怒意难掩:“我让你回燕国,是希望你平稳度日,不要插手四国纷争!” “你该了解我才对,你觉得我能做到吗?”微浓直视窗外,有晶莹的泪意一闪而过:“既然你将我逼回燕国,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微浓言罢,径直躺下翻了个身子,背对云辰:“身为囚犯,就该有囚犯的自觉,从明日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那一箱国策和王拓的性命,我想应该够还了。” “你在怪我。”云辰站在她床头,语气沉黯。 “我谁都不怪。”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落在枕上,微浓默默吸着鼻子,不想被他看扁。 “微浓……”他不禁唤了她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多年隐忍已无处可说。 “你说的对,我是执着于楚璃,现在,梦该醒了。”微浓缓缓闭上双眸:“你走吧,我要睡了。” ***** 从那天起,云辰真得不再来了,连个人影都不见,微浓的饮食起居、煎药用药,全由郑大夫的孙女小猫儿照料。微浓清醒过来的第三天,执意要沐浴涤发,郑大夫拗不过她,只得让小猫儿进去服侍。 小猫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其父继承祖父的衣钵,在胭城开医馆,娶妻纳妾生下她和两个儿子。胭城生活不易,父亲嫌她是个女孩,便将她扔回家乡交给祖父照料。她每年只在过年时才能见上父母一面,但她从不抱怨,乖巧地帮祖父经营医馆打下手,这几年间或也学会了些医术皮毛。 微浓肩上有伤,一不能沾水,二无法抬手,故由小猫儿为她涤发。微浓坐在浴桶之中,将脖子后仰,小猫儿便开始为她清洗。 “您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小猫儿发出羡慕的赞叹声,耐心为微浓梳理断发。 微浓对小猫儿印象不错,便笑回:“你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头发也会这样子。” 小猫儿“嗯”了一声:“我爷爷说了,我小时候常掉头发,稀稀拉拉可难看了,后来是坚持用生姜涤发才好转一些。” 微浓也笑,小猫儿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忧愁,真教人羡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微浓便结束了沐浴。她穿好衣裳,坐在简陋的妆台前,小猫儿替她擦着头发,随口又问:“您和那位大人,是黎都来的吗?” “算是吧。”微浓不想说太多。 “真好,一看就是贵气逼人。”小猫儿压低声音,转而悄悄地道:“其实……其实大人他很关心您的,我每天早上煎药的时候,他都在旁看着;您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他也是要过问的。” 微浓望着铜镜之中那张天真的、稚嫩的脸庞,笑问:“小猫儿想说什么?” 小猫儿扁了扁嘴,有些踟蹰:“我是想说,您别再和大人闹别扭了,他……他待您很好的。” 微浓望向窗外,指着门口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问:“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小猫儿也望着窗外:“他们是侍卫,在保护您。” “不,是监视。”微浓从妆台前站起身,笑叹一声:“有些事你不了解,别多问,好吗?” 小猫儿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什么日子了?”微浓又问。 “正好七月十五呢!今晚有圆月亮!”小猫儿又高兴起来。 七月十五?聂星痕只有三个月寿命了!微浓推窗望向天际高悬的烈日,良久无语。 ***** 用过午饭,微浓到庭中散步,饶是有数名侍卫监视着,她也能做到旁若无人。小猫儿见她穿得少,忙将一件披风送出来,笑道:“您怎么出来了啊!” “卧床数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微浓环顾庭院一周,自然而然地问:“小猫儿这会儿有空吗?带我四处转转行吗?” “当然好啊!”小猫儿痛快应下,带着微浓把这医馆里里外外逛了一遍,每到一处便介绍道:“这是前堂,这是药房,这是厨房,这是专门熬药的地方……” 微浓饶有兴致地看,丝毫不在意身后跟着侍卫,看过之后仍不肯回房,又在庭中走了好久,直至身上出了汗才回去休息。云辰白日不在医馆,几个侍卫自然不会顾及微浓的身体,也不管她能否吹风,是否劳累,只是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她。 是夜傍晚,秋风清凉,圆月高悬,果然不负这七月十五的好时节。小猫儿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和祖父在庭中设下小宴,还特意邀请她和云辰一同小酌。微浓不忍扫了祖孙二人的兴致,只得勉强自己出席。 席间,她与云辰各自都不开口,纵有小猫儿说说笑笑极力活络气氛,也难以抵挡这尴尬之景。从始至终,云辰只对她说过一句话,就是在她想要小酌两杯之时开口劝阻。 但微浓并没听他的话,执意喝了两杯小酒,更像是刻意挑衅。郑大夫忙在一旁打圆场,道是“小酌怡情,于伤势无碍”,云辰才没再说什么。 说来也怪,本是好端端的晴夜,不知何时忽然变了天,乌云渐渐浓密,时而遮住月色,时而风吹云散,像是人心一般难以捉摸。 郑大夫见此情形,终于找到理由结束这场尴尬的小宴,忙道:“哎,要变天了,姑娘伤势未愈不宜吹风,要不……要不就散了吧?” 微浓求之不得,立即笑道:“也好,今晚多谢您了。”言罢起身朝郑大夫祖孙行礼道谢。 祖孙二人皆起身相送,唯独云辰坐在原地不动,抬目看着微浓,面无表情。 微浓根本没看他,径直拾阶而上返回自己屋内,待推开屋门时,才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对小猫儿道:“小猫儿,劳烦你打盆热水进来,可以吗?” 小猫儿点头应允。 微浓便轻轻关上房门。 云辰又在庭中坐了片刻,才对郑大夫祖孙道:“今日有劳您了,这种事情,以后不必再做。” 小猫儿闻言哭丧着脸:“大人,我是不是帮了倒忙。” 云辰只笑:“没有,与你无关。快去烧水吧。” 小猫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情绪低落地去了厨房烧水。郑大夫也草草将碗筷收拾完毕,进屋歇下了。 小猫儿在厨房忙活一番,提着一壶滚烫的开水出来,路过庭中时,发现云辰仍旧坐在原处吹冷风,她不禁停下脚步关切道:“大人,天色已晚,您怎么还不去歇息啊?” 云辰仍旧清淡一笑:“睡不着,坐在这里想些事情。”他看向她手中的水壶,叮嘱道:“你去吧,不必管我。” 小猫儿是有些怕云辰的,也不敢多问,忙提着水壶进了微浓屋子,不多时又打了小半桶凉水进去。两个女子在屋内说说笑笑,剪影透过窗户映射出来,就像天真无邪的两姐妹,亲密无间。 不知怎地,云辰想起了他的两个妹妹,楚琳和楚环。曾几何时,她们两人也都是这般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直至燕国的铁蹄冲杀进来,毁了楚王宫的一切。 想到此处,云辰的右手紧握成拳,煞气顿时从心头冲杀出来。正当他即将克制不住时,“吱呀”一声响起,是小猫儿从微浓房里走了出来。 这开门声惊醒了云辰,瞬间使他冷静下来,朝小猫儿一笑,没说一个字。小猫儿本想关切几句,终究也没敢出口,只朝他行了个礼便回房睡下了。 几个守在房门前的侍卫见状,也都纷纷劝他:“主子,您去睡吧,时辰不早了。” “好。”云辰口中虽如此答应,但依旧没起身,也不知是在等什么。 “咣当”一声乍然响起,屋内随即传出微浓一声呻吟,云辰这才倏尔起身,想也不想便冲进屋内。一只脚才刚迈进去,便听到微浓的警告声亟亟响起:“别进来!” 然而为时已晚,云辰已瞧见了屋内景象——微浓只着中衣,左肩雪肤外露,伤口正在汨汨流血。而她脚边,面盆打翻,水洒了一地。 “主子?”侍卫们在外问道:“可需属下进去?” “不必。”云辰径直跨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开口问道:“伤口裂开了?” 微浓“嗯”了一声,赧然转过身子,背对于他。 “我去叫小猫儿。”云辰拾起地上的面盆,作势欲走。 “不必打扰她,我这儿有药。”微浓疾步走到桌前,伸手一指桌上几个药瓶:“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云辰站着没动,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第320章:劫后余生(三)
微浓有些紧张,猜不准云辰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迟疑片刻,倒也不再忸怩,坐下开始为自己处理伤口。 “你单手不便,还是我来吧。”云辰走到她身边,拿起案上的白绢替她擦拭肩头血迹。白色的中衣薄而轻透,根本掩藏不住内里的肚兜,玫红的花纹隐隐约约透出艳色,描摹出一个欲拒还迎的形状,令人心痒难耐。 云辰目不斜视地替微浓处理伤口,上了两遍药,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拉上衣襟,不忘叮嘱:“今夜睡觉一定小心,不要再碰到伤口了。” “嗯。”微浓垂眸,面容藏在烛火的阴影之后,看不到表情。 云辰也自觉无话可说,遂站起身来:“那你休息吧。” “好。” 微浓这一个“好”字刚落,云辰刹那间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紧接着他便头晕目眩、脚步趔趄。 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微浓伸手扶过他,使力将他拖到床边。毫无疑问,肩伤又裂开了,微浓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淡淡笑道:“你看,伤口还是会裂开。” 她从枕下摸出一瓶药粉,倒在门梁之上,又再次返回床边,迅速剥下云辰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还将他的头发打散。她搜了他的身,找到一把防身匕首、数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也统统塞入自己怀中。 准备完毕之后,微浓放下床帐,将半个身子轻轻倚在云辰身上,故作惊慌地大叫:“救命啊!不要!” 门外四名侍卫听到动静,立即破门而入。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