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别让黑兵跟痞子陈知道。”吴师爷提醒了一句。
大哥嗯了一声，说，你放心。
这时候，陈九山跟钱东来还有富贵、贵子，也纷纷告辞。
等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这里之后，大哥看着空空荡荡的包间，忽然感觉有些寂寞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大哥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显得很是疯狂，也很病态。
他笑着，拿起筷子，独自一人，慢慢吃起了桌上已经变凉的饭菜。
人走茶凉。
没想到，人走，菜也凉啊。
“你怪我吗？”吴师爷在回去的时候，问二哥。
“不怪你。”二哥苦笑道：“你只是一个出主意的人，我怪你干什么？要怪，我也得怪那个同意这事的人。”
吴师爷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看二哥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
“谢谢你。”吴师爷很真诚的说。
“你傻逼了啊？”二哥帮吴师爷推着轮椅，苦笑道：“谢我干什么？”
吴师爷叹了口气：“谢谢你能理解我。”
二哥只是笑，没再解释什么。
他觉得，自己理解吴师爷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他也能想明白这事的利弊，怎么可能会不理解吴师爷呢？
其实，吴师爷在那个时候，也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老二。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很多事，瞒了你很多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哪怕我是为了你好，你也会恨我一辈子的吧？
“哥，你咋了？”二哥见吴师爷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开心啊？是因为今天这事？你可别把大傻生气这事放心上啊，那犊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二佛。”吴师爷第一次当着二哥的面，叫了他的花名。
“咋？”二哥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了一声。
吴师爷笑道：“谢谢。”
“操，你个傻逼。”二哥把目光转开了，帮吴师爷推着轮椅，笑得很是灿烂。
第三十二章 影子
2007年，四月底，海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东和贵》上一任龙头，白宝国。
《胜义安》上一任龙头，陈百虎。
这两个黑道大哥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早就入土为安了。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这天晚上，他们俩的坟墓竟然让人给刨了！
坟墓被刨开之后，那些凶手也没有做人留一线的意思，很干脆的把棺材盖也给掀开了，然后拿着五连发，照着尸首的脸上崩了两枪。
陈百虎死得比白宝国早，所以他白骨化的现象比白宝国严重，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恶心。
怎么说也就是个骨头架子不是？
而白宝国呢，他的尸体也有很大一部分白骨化了，可能是海城的天气太过潮湿的缘故吧，他的脸上并没有彻底白骨化，而是有一些恶心的液体附着在上面。
总而言之，这两个曾经在海城里呼风唤雨的黑道大哥，算是被人给鞭尸了。
据清楚这事的人说，在大佛爷跟鬼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的手下上了坟山。
等他们看见自己大哥的惨状后，当场就给谢宾打去了电话。
“我*的谢宾！！！你个畜生！！！！”
鬼荣跟大佛爷都是这么骂的，一字不差。
在电话里，谢宾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大佛爷跟鬼荣却没有听谢宾解释的意思，挂断电话之后就带人下了山。
他们一边分派了人手，让殡仪馆的人加班加点，给这两个死不能瞑目的大哥运来了两副崭新的棺材，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另外一边呢，他们就亲自带着人，开始冲击《百联胜》的驻地了，看那势头，是不顾一切的想弄死谢宾泄愤了。
道上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异口同声的开始骂谢宾那个畜生，说他不是个东西，不配混黑道。
妈的，你对死人下手，这算什么本事？你怎么不去跟大佛爷鬼荣他们过过招呢？
天天就躲在后面玩阴的，行啊，现在连鞭尸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谢宾你果然够牛逼的！*！
比起亲手杀了白宝国的大佛，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虽然白宝国这个社会大哥是死在大佛爷手里的，但这也不能怪大佛下手狠啊，怎么说也是白宝国有错在先，为了投靠谢厅长而杀了哑巴，之后还挟持了吴师爷，大佛这才出了手干掉了
他。
但你看看大佛，现在不也是气得要杀人吗？
就算他们之间有仇有怨，但人死了，也就过去了，大佛都清楚死者为大这事，谢宾你怎么就不懂呢？！难道你就这么畜生？！！
说来也怪，就在发生这事的那天晚上，海城忽然下起了暴雨。
天空上电闪雷鸣，一道道刺眼的雷光划破了天际，不少人都觉得，恐怕这场暴雨是老天爷故意下的。
从海城有了黑道，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鞭大哥尸首的情况发生。
看样子这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啊。。。。。。。
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大哥跟鬼荣已经带队冲进了《百联胜》的驻地，开始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
《福记》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恐怕九龙东也忍不下这事了，连帮谢宾的意思都没，在暴怒之中沉默着，一声不吭的看着这一切。
大雨越来越大了。
“大傻。”二哥没有打伞，淋着暴雨，看着跪在白宝国墓碑面前，哭得不成人样的傻哥，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你别哭了。”
那些运来棺材帮白宝国跟陈百虎入土为安的殡仪馆人员，早就办完事离开了这里。
此时此刻，坟山上，就只有二哥跟傻哥两个人。
傻哥头也不回的哭着：“你来干什么？！！！哥！！！难道你就不觉得咱们做错了吗！！！”
“错了。。。。。。对了。。。。。。。又有什么用呢。。。。。。。”二哥苦笑着走了过去，慢慢蹲下，用手拍了拍傻哥的肩膀：“你别哭了，在白宝国的墓碑面前哭，你也不怕哑巴诈尸起来揍你。”
“如果哑巴是我，他也会哭的。”傻哥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他是个正常的混子，不是你们这种丧。。。。。。。”
傻哥的话忽然顿住了，或许在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想骂的人，都是自己的哥哥。
“你想给瑶瑶一个未来吗？”二哥问道。
傻哥愣了楞，没说话。
“难道你想让咱们都步上白宝国他们的后尘吗？”二哥又问。
“你别说这些。。。。。。。哥。。。。。。。这些就这么重要吗。。。。。。。”傻哥表情纠结的看着白宝国的墓碑，一字一句的说：“不做今天的这事，咱们也能达到目的，不是吗？”
话音一落，傻哥继续说：“急功近利了难道就是好事吗？”
二哥皱了皱眉头：“是怕迟则生变啊。”
“迟则生变？”傻哥忽然仰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表情有些茫然，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是有人要等不及了吧。。。。。。。”
傻哥看着傻，但实际上，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并不少，有时候想到的东西，甚至比二哥都还要多。
某些事连陈九山都能看出来，傻哥还能看不出来吗？
“大哥的野心太大了，但这也正常啊，谁能没有野心呢？没野心还当个屁的话事人啊？”傻哥喝醉了之后，当时还跟陈九山这么说。
但现在一想，野心大了，也不是好事。
急功近利，能害死很多人。
更能让一些无法控制野心的人，彻底堕落下去，直至万劫不复。。。。。。。。
“我没想到大哥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咱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傻哥说道。
说完这句话，傻哥就彻底沉默了下去，茫然的看着天空，似乎是想让老天爷给他一个解释。
而二哥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比傻哥好受到哪儿去，在吴师爷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二哥差点就蹦起来反对了。
王庆山，让二哥明白了，什么叫做道义。
白宝国，则让二哥明白了，什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下场。
如果今天自己这边的人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那么以后会不会做出一些更令人发指的事儿？！！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难道就非得对死人下手吗？！！
当然，二哥想到了这些之后，依旧没有反对吴师爷的意思。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
可这个原因，二哥却不想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他不反对？
因为二哥知道，自己反对了也不会有任何作用，那个坐在话事人位置上的大哥，绝对能否掉这一切。
自己反对或是同意，都不重要，大哥点头或者摇头，那才重要。
真要为了两个死人而跟大哥在鬼荣他们面前大吵一架？
没必要啊。
说到底，这事真做了，谢宾真死了，那也是便宜了自己。
等海城落进了《东和贵》手里，剩下的事就完全不用自己担心了，到时候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这还不够吗？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冷漠也罢，这事，就这么办吧。
“哥，咱们有时间还是去劝劝大哥吧，他这样下去，恐怕。。。。。。。。”
“我知道。”
“他现在真的越来越像是白宝国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
“是啊，你比我聪明，你什么都知道，鬼荣的变化恐怕你也看在眼里了吧？哥，为什么每一个成为龙头老大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傻哥在笑，笑二哥竟然会有不知道的时候，也在笑这个病态的黑道。
如果这个黑道彻底泯灭了最后一丝人性，也没了任何一个敢于坚守道义的人，这该变得多么可怕啊。。。。。。。
“总有一天，我们会遭报应的。”傻哥悲哀的笑着。
“别瞎想了，有的事，看开点吧。。。。。。”二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市区，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