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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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红尘-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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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无忧脸色一变:“你别逼我。”他握着剑的手,开始发白,骨节白得透明。

人们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和血腥,惊恐万状地躲到了澹台梦的后边,隔着氤氲的药雾,澹台梦的眼睛翦翦若水。

澹台梦站了起来,把竹篮子里边的草药倒进了锅里,淡淡地道:“不过是夏秋暑湿,恣食生冷而成霍乱,这里虽然离京城很近,可惜山幽村僻,才蔓延成瘟,只要对症,并不碍事,你怕什么?”

印无忧感觉到澹台梦在压制着她自己的火气,自己方才那么说,她应该很生气,只是现在她可以这么淡然地说话,是把火气压下了。

澹台梦抬头一笑:“还是你怕我死?”

印无忧的心又是一痛,他又看见昨夜里,澹台梦的那种笑容了,看见这种笑容,印无忧就再也没有办法强硬起来了。

澹台梦幽幽地道:“你放心,我的命我会珍惜。”

印无忧的手慢慢松开,她杀人时可以那么狠辣,他不解,现在她去救治这些素不相识的病人,他更不解。

澹台梦的笑容又柔美起来,细言细语地吩咐他们怎么服药以及忌口诸事。

等给所有的人,看过了病,分好了药汤,澹台梦又将剩下的草药和写好的药方、煎药的方法,交给了一个识字的村民,然后又细致地吩咐了一遍,才站了起来。

得了药的人,有的依依不舍,有的千恩万谢,只是一眼瞥见了印无忧,都呆呆地站在原地,话都不敢说出来了。

印无忧一直雕像一样站着,澹台梦走过来,笑道:“我去山里,你要不要跟着?”

印无忧冷哼了一声,看澹台梦被起竹篮子,径自走着,他也只有跟着,不然留在这儿,早晚大开杀戒的。他现在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抑止不住杀人的冲动。

走着走着,印无忧有些奇怪,澹台梦走的不是山路,可是沿着一条河,这条河清澈见底,清冽若鉴,淙淙地流淌着。

印无忧尽跟了两步,道:“做什么去?”

澹台梦笑道:“钓鱼去。”

印无忧哼了一声,知道澹台梦在戏弄他,心中有气,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澹台梦笑道:“你就不奇怪,这水里边为什么没有鱼?”

印无忧带着一丝怒气道:“水里边有没有鱼,和我什么关系?”

澹台梦别有意味地道:“那我危不危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印无忧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澹台梦笑道:“这些村民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一种像瘟疫一样的毒。毒是下在水里的。我们现在沿着的这条河,可以走到源头。”她摇头叹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如此旖旎风光,不知道被什么人糟蹋了。”

毒?

为什么要对这些村民下毒?还要把毒下得和瘟疫一样?杀了这些村民,能得到什么好处?

印无忧本来不想再说话了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走到这河的源头,就可以找到下毒者了吗?”

澹台梦笑道:“这毒的分量很是重要,下得太多了,会让人立时就死了,那样就暴露出来,下得少了,又达不到逾期的效果,要想把这毒下得不轻不重,就得每一个时辰下一次,所以,那个下毒的人,应该就在这河沿岸的某个地方。”

印无忧哼了一声,他就奇怪,澹台梦干什么绞尽脑汁地想这些问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父亲的信条,本来印无忧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的,现在看着澹台梦的样子,反而觉得很对了。人生应该就是应该在生和死之间转圜,太自寻烦恼干什么。

澹台梦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死了,还死于一场‘瘟疫’,那么应该有人报官,方才有一个人没有过来吃药,反而偷偷地溜了,无忧,你看见他是吗?”印无忧哼了一声,代替回答,他当时也看见了这个人,对这个人也有印象,他是杀手,杀手永远是敏感的,澹台梦似乎也没在意印无忧的反映,继续道:“官府处理这种事情,不过是把尸体掩埋了,如何先封了这里,等过了些时日,也就不了了之了。那么下毒之人图的是什么?他要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就是不封,应该也没有多少人来这里的,如果要是封了,反而会有几个兵卒衙役的在封闭圈外敷衍敷衍。”

澹台梦口中说着,声音很低,也不看路,印无忧就拉着她,柔软微凉的手,纤纤盈握,印无忧都感觉到呼吸紧蹙了,脸上微热,澹台梦竟然是好不察觉的。

澹台梦心中琢磨着,是不是凶手有些顾忌,这里虽然是在山坳里,比较僻静些,总是离京城不算远的,如果直接下毒或者杀死了,陡然出来百十条人命,也不是件小事儿的。泛指,如果是一场瘟疫死了人,死多少也是正常的。可是那凶手杀这么多人干什么?每个人做任何的事情都应该有目的的,尤其是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应该有个动机在里边的。这些村民都是普通百姓,不可能惹上什么仇家,而且是要全村人都死绝的仇家。

她离开白云观后,一路到了这里,本来是渴了,到河边想喝点水,结果她发现水中有毒的,再细细看去,这小河也不宽,应该是季节的溪流,从山中弯弯曲曲地淌出来,到了村子的外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塘,村子里边的用水应该大多都在水塘里边。然后她走进村子,发现好多中了毒奄奄一息的人,澹台梦立刻先上山采了药,然后给村民看病熬药,劝他们诊断吃药也费了好多的口舌,才耽搁到印无忧追了上来。

印无忧低低的叫了两声沧海,澹台梦都没有听见。

澹台梦叹了口气,犹自道:“什么人会这样丧心病狂的,要害死这么多人?”

印无忧已经有些气了,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澹台梦居然理都不理他,便冷笑道:“都死了也好,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澹台梦瞪了他一眼:“没心没肝的死小孩儿,人家辛辛苦苦的活着,害着你什么了?你好像很乐意他们统统死光。”

印无忧冷哼了一声,他本来就是个让别人多看一眼都想挖人家眼睛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澹台梦还是在想着那些人,不由狠狠地道:“这个世界,有些人活着就是多余的,他们一个个好像狗一样,活着也是遭罪!我看他们活得还不如我们离别谷的狗呢。”

澹台梦站住了,看着他,悠然一笑:“是,他们生于蓬门,长于贫厄,形容猥琐,言辞粗鄙,可是人家粗茶淡饭,男耕女织,有天伦之乐,有邻里之情,有亲戚能共贺寿诞,有朋友可共酌腊酒,他们受了世间的苦,也享了世间的乐。可是,你呢?虽然貌似潘安,玉树临风,锦衣玉食,生杀在握,印无忧,你这个离别谷的少谷主,却有父而不慈,无母而失爱,无兄弟友悌,无姐妹呵护,无朋可呼无友可念,你活在世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敢轻蔑笑话人家?”

澹台梦眼中的笑容,如山岚云岫,美则美矣,却变化莫测。她的语音轻盈如水,流而积寒。一句一句,冷厉刺心。

听得印无忧脸色铁青,冷汗淋漓,心中涌起了勃然的怒意。除了父亲印别离,谁敢当面这样斥责他,父亲的斥责他自小听惯了,可是澹台梦的训斥里边还带着无比的轻蔑和讽刺,触到他的痛处。

印无忧毕竟是离别谷的少主,谷中之人对他必恭必敬,江湖中人对他畏之如虎,何尝受过如此嘲讽。他本是一个心黑手辣,乖张暴戾的人,和澹台梦在一起时,总是一忍再忍,不过此时澹台梦犀利的言辞激发了他的凶性。

寒光一闪,印无忧的手虽然有些微抖,他的剑却抵到澹台梦的咽喉上,澹台梦居然都不躲避的,而且连眼睛都不眨。

澹台梦的笑意更浓,浓如醇酒:“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你的伤处都不愿意别人碰,别人的性命凭什么给你去换钱?”

印无忧又惊又怒又急,手中的剑有些颤抖,心中陡然一痛,澹台梦凭什么这样嘲讽他?他凭什么要听澹台梦这样嘲讽他?

印别离曾经说过,要想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就得要她怕你,女人对男人,总是怕而生畏,畏而生敬,敬才仰慕的,仰慕之中遂生爱意。那个女人会喜欢一个不如自己多矣的男人?那个女人不是在心中幻想自己跟着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孔夫子一辈子都在讲废话,不过有一句是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敬远则怨。

印别离说的话,印无忧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可是他遇见澹台梦。他以为在他的长剑下,澹台梦就算不是一惊,也会生气,可是澹台梦还是那么笑吟吟的,根本就没有在乎他的威胁。倒是印无忧心中大惊,自己这么在乎澹台梦,莫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可是澹台梦半点也不怕他,若不怕他,又岂能爱他?

印无忧的剑慢慢下垂,从澹台梦的咽喉滑到她的肩头。

澹台梦的笑柔如春水,软语盈盈地:“印无忧的剑,剑不轻出,出必见血;印无忧的心,遇火成冰,遇佛成魔。是不是好久没有亲自杀人,有些手怯?让沧海教教你如何?”她笑靥如花,向前踏了一步,那剑立时就刺入他雪样晶莹的肌肤,殷红的血涌出,洇透了她的衣襟。澹台梦还在微笑,步子也没停下,又踏了一步,那剑又进去了半分。

骤然之变,让印无忧大惊失色,忙撤剑,手一软,剑落地,剑上还凝着血滴。

眼前的澹台梦笑意盈盈,血染衣襟,印无忧急痛之极,竟然流泪。他愣了有半晌,吼道:“你要惩罚我,也用不着伤害你自己!我,我,我”印无忧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澹台梦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是让他不知所措,他手忙脚乱地要为澹台梦包扎伤口,澹台梦推开他。

澹台梦微笑道:“你哭什么?要哭也等着我死了再哭吧,是不是怕我将来看不到,就先哭给我看?”

印无忧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杀你……”

澹台梦打断他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可能的事儿吗?”

印无忧道:“剑在我手里,”

澹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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