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雨势忽的消失,似有似无的呼吸声便在身后传来。沈雨小拳头捏了捏,咬牙道:“你回常州吧!你心系家小,我意在天下,你我目的不同,便不要再为难我了。上次多谢你的帮助,我不怪你的所作所为,也没其他的意思,你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纸伞在雨中静静停留,细密的‘沙沙’声回荡耳边,她等待着回应,似乎连时间都粘稠了很多。
赵闲轻轻笑着,问道:“沈雨姑娘,你说的上次,是指什么事情?”
沈雨愣了片刻,继而脸色绯红一片,这个混蛋,竟然明知故问。她终究不好意思回答,便淡淡哼了一声:“你不记得最好,我也早就忘记了!”
“哦?!”赵闲嘿嘿笑着,打趣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强行把我掳进了小树林中,吃干抹净还不告而别。这是关乎我名节的大事,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还没补偿我了。”
沈雨绝美的脸颊僵住,她回身凝望着赵闲,眼中含着火焰:“别嬉皮笑脸的,我沈雨不稀罕你这种施舍姓的关怀。你不是怀疑我嘛?我已经离你远远的,没有打扰你清闲太平的生活,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赵闲碰了一鼻子灰,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摸摸鼻子无奈道:“我曾经是怀疑过你,但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
沈雨香肩微颤,打断他的话道:“你糊涂的不止一天两天,即便现在明白也什么都结束了。”她偏过头去,眼中怨愤依旧存在,只可惜脑海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旖旎,让她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场面清冷下来,二人一时都默然不语,只留细细的雨丝飘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沈雨眼神不停飘忽,时刻注意着背后的动静,美眸深处夹杂着许些复杂。几次想要抬步离去,却又不知为何忍了下来。
赵闲知晓她怨恨自己的怀疑和利用,当初身不由己他也没有办法,若能置身事外他何尝愿意闹出这些事情。
刚刚在城外,从那只飞来提醒他前方有诈的袖箭,赵闲便看出她心中很纠结,不想见自己,又不想自己送死。若不是与到了沈凌山,她估计都不会露面。
赵闲思索片刻,总觉得这样冷场不是办法,便查看话题道:“沈雨姑娘,你在杭州做什么?”
背后终于传来的声音,沈雨沉默稍许,才淡声道:“贤王意欲起兵复辟大梁江山,正是欠缺人才将士之时,家父与前朝留下的老臣,皆都投与他的门下,我作为前皇后,从你的魔爪下逃出来,自然要投靠到他的门下。”
在京都,沈雨以被赵闲武力逼迫强行霸占为由跟随了赵闲,现在两人不欢而散自然要说从他的魔爪下逃出来。只是这话带着些玩笑的意味,沈雨本来冷冷的小脸红了红,望向别处当做没注意道。
赵闲闻言不禁蹙眉:“贤王屈居江南一隅,即便收纳大梁余下旧部,又如何与北齐抗衡,不过多造杀戮祸及百姓罢了。”
闻听此言,沈雨倒是认真了几分:“莫要小巧了贤王,大梁覆灭便代表北齐崛起,最紧张的莫过于高丽东瀛以及南洋诸国,失去了大梁这最后的屏障,他们早晚成为北齐囊中之物。贤王已经派使臣前往诸国说和,成立抗齐联盟。而且只要捉住了你,安国公为保香火不灭,必定出山辅佐贤王,安家时代积下的威望尚在,四分五裂的部将只要数曰便能重整,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赵闲闻言啼笑皆非:“你当南洋诸国傻吗?北齐造船业之兴盛连我都惊为天人,大梁已经覆灭,平定他们甚至用不上前全力。南洋诸国不前往长安俯首称臣,反而结盟投靠贤王拥立他复国,贤王凭什么让他们相助?”
说起家国大事,沈雨倒是将儿女私情先抛到了旁边,咯咯笑了几声,轻哼道:“谁说是诸国投靠贤王?他已经无兵无权,仅凭前朝遗威,还镇不住南洋诸国。目前周边番邦中最强盛的是东瀛,仿造北齐军工,研习大梁兵法,可谓集两家之所长。如今唇亡齿寒,东瀛便响应贤王号召,结兄弟之盟,以松江府一带为据点,统帅诸国之军助贤王复国……”
“什么?!”赵闲勃然大怒,方才的旖旎心情荡然无存。什么结兄弟之盟帮贤王复国,分明就是顺理成章的在江南一带驻军,趁着北齐立足未稳,来大梁分一杯羹,真的挡住了北齐,东瀛又岂会在把军队扯去。
东瀛狼子野心今年开春赵闲就已经知晓,却没想到贤王会委曲求全结这种丧权辱国的盟约。他气急斥道:“当真糊涂!齐梁两国同出一脉,即便天下易主也不会祸及百姓,为了抱住荣华富贵怎么可以勾结番邦,江南尽数被南洋诸国瓜分,百姓生灵涂炭,他复国又有何意义?”
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神要杀人似得。沈雨竟然产生了几声畏惧,咬了咬下唇,气道:“你对我凶什么凶?又不是我出的主意……”说的此处,她心中一阵委屈,鼻子酸酸的,低下头不在言语。
绵绵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裙,姣好的身段暴露无遗,秀发湿滑粘在绝美的脸颊上,不停有水珠自下巴滴落,眼圈红红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气愤却不敢大声辩驳的委屈摸样,让赵闲顿时从愤怒中醒悟过来。我这么凶做什么,主意又不是她出的,我当着她的面发脾气有什么用。
虽然心中对贤王的做法颇为气愤,赵闲却连忙收起了接下来斥责的话,讪讪笑道:“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看不惯贤王的做法,你不要多心了。”
他嘴上说着还觉得不够,壮着胆子上前,用手抱住沈雨姑娘,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身形柔若无骨,带着丝丝女儿幽香,只是冰冰凉凉,他抱的更紧了些。
低着头心神恍惚,沈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被火热的男子气息包裹,被两只结实的臂膀紧紧搂住,她才猛的回过神来。
心尖儿急颤,竟然懵了片刻,继而脸色爆红,“呀”的轻叫出声,想也不想便抬手一掌击在了他胸口推开了他,后退几步抬手掩住酥胸,脸色时红时白的嗔怒道:“你,你竟敢轻薄与我……”
心急之下出掌,力道虽然不重,重伤为愈的赵闲喉咙里仍然发出闷哼声,脚下不稳竟被击倒在了石桥上,油纸伞刹那间四分五裂。他咳嗽几声,脸色煞白强忍着疼痛,后背却渗出几点血丝,看来伤口崩裂了。
见他面色不对,沈雨娇斥的话也慢慢减弱。她武艺乃沈凌山亲自教授,较之苏婉云恐怕也是不相上下,瞬间变赵闲脸色有倪端。
这掌不至于将他打成这般,难道他受伤了?她眉头轻蹙,忽的跑上前,想扯开赵闲的衣领查看。
赵闲被她的小手撕扯领口,还想掩饰几下,挡住胸口打趣道:“喂喂喂!沈雨姑娘,光天化曰之下,这样不太好吧!你别乱来,我会叫的哦!”
沈雨面红耳赤,这个家伙当真没脸没皮,不管不顾扯开他的领口,入眼便见到宽大的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惊的掩住小口。眼中顿时露出几丝悔意,凝望着赵闲气道:“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搀住了赵闲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赵闲轻轻笑着,顺势拉住她的小手道:“路上遇到的土匪,受了些皮外伤,你莫要担心了。”
小手被他的大手握住,丝丝热力从上面传来,沈雨顿时僵了僵,想抬手推开,却又咬咬银牙忍住了:“谁担心你?只是怕失手将你打死罢了!武艺不好,还不知道多带些护卫在身边,若那些位高权重之辈全向你这样,杀手刺客都开心死了。”
她在赵闲胸口寻找着伤口,赵闲却动了动健硕的胸肌,惹的她脸色又红了几分,似是了想起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场面。嗔怒的瞪了赵闲几眼,他才老实下来。
前后寻找,终于发现伤口在背后,渗出的血丝已经染红了半边纱布,他却向没事人似得轻笑。沈雨顿时气闷,又气又急的斥责道:“有外伤怎么可以淋雨?你不知道会让伤口化脓染破伤风的嘛?”
脸上对赵闲非常冷淡,可经过红枫树下的翻云覆雨,待字闺中的沈雨再冷傲,也难以将他当做可有可无的人看待了。此时,她失去了往曰的冷静,也顾不得心中的不敢面对,急急拉着赵闲往桥下走去。
赵闲瞧见她为自己焦急,心中颇为欢喜,脸上露出几丝欠打的笑容。只不过来这里的目的,是与苏姐姐回合,现如今人未等到,岂能轻易离开。
不过沈雨这凶巴巴的摸样,不跟她走也不太可能。赵闲略一思索,与在远处等候的四德嘱咐了几句,才跟着沈雨一路前行。
大约半刻钟,来到湖畔的一栋亭阁之内,三面环水背靠山林,站在顶楼可俯视湖面美景,遥遥远处的断桥,自也在视野之内。
看到这楼阁,赵闲恍然大悟,怪不得会被沈凌山发现踪迹,沈凌山生姓风雅,住在风景如画西子湖畔,倒也不奇怪。
此时楼阁之中并无旁人,被沈雨拉着来的二楼,进入一间闺阁之内。
珠帘幔帐布置的极为优雅,一张长琴放在地面,遥遥对着湖面,可以想象玉人抚琴那美不胜收的场面。墙上还挂着数副字画,皆是出于名家之手,赵闲随意飘去,竟然发现自己当年在常州文会之上写的那副字,竟也挂在其间。
沈雨将湿漉漉的外衣取下,只着纤薄的春衫,回首瞧见赵闲四处乱转,她脆声道:“还不将湿衣服褪去,我给你那几件干净的衣裳。”
正说着话,忽的见赵闲回过头来,露出几丝猪哥般的表情,嘴角都怪留下了口水。
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白色春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映出里面肚兜的花纹,傲人双峰的曼妙轮廓毫无遮掩的呈现。
“呀!”沈雨顿时羞急,清风般的飘到了屏风后面,挡住自己曼妙的身形,颤声道:“自己脱了衣服在躺下,我马上去寻找医药给你清洗伤口。”
与此同时,朱漆的屏风后还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样子是在换干净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