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您见多识广,高朋遍天下,能不能请您帮个忙?”陈璟道。
婉娘心里有了几分保留。
她没有干脆答应,而是笑着问:“陈公子何事?婉娘一介女流,若是能帮得上,自然鼎力相助。”
“您可认识可靠的牙行,专司田地买卖的?”陈璟道。
婉娘听得明白,陈璟这是要置办田地。
年轻人,拿到了钱不想着吃喝玩乐,而是置办下家业,婉娘是挺佩服的。这三千两银子,能买不少的田地。
只是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田地买。
“牙行的人,倒是认识几个。”婉娘道,“陈公子要置办田地?”
陈璟犹豫了下。
而后又想到托人办事,总得把实话告诉人家,否则人家怎么帮忙?既然求了人家,就要用人不疑。
况且婉娘能在望县开青|楼这般成功,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乱说话。
“这倒没有。”陈璟道,“我嫂子把家里几亩良田卖了。我想偷偷买回来。只是,我不知道家里良田所在,根本不知从何买起。婉姨若是能有个擅长保密的牙行朋友,帮我打听清楚这件事,偷偷买回来,我自是感激不尽。”
陈璟说得比较含蓄。
可婉娘什么没见过?
她一听这话,就知道陈璟的嫂子是偷偷卖了祭田!
卖祭田是大罪!
要是族里知晓了,陈璟的大嫂轻则被逐出家门,重则被陈氏告官入罪。
这件事很慎重,陈璟只怕是没有其他人可托,才告诉婉娘。
婉娘想到,他刚刚救了惜文的命,就等于救了整个婉君阁的前途,救了婉娘的前途。而且又上道,没多提要娶惜文的话,这份恩情,不是三千两银子能打发的。
婉娘需得还他这个人情。
“陈公子放心,你是婉君阁的恩公,既然开口,这件事婉娘替你办妥。”婉娘正色道,“婉娘的朋友,其他不敢说,都可靠、懂轻重。这件事,婉娘替你查,三日内神不知鬼不觉帮公子买回来,公子宽心。”
陈璟露出笑容。
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的很轻松。
婉娘把陈璟话里最想表达的意思都听明白了,重点都抓住了。
“。。。。。。我还有件事。”陈璟知道可能有点得寸进尺,仍是道,“我大嫂不喜我学医。治好惜文姑娘这事,只怕会传出去。婉娘还请保密一二。”
大户人家的规矩,婉娘也知道。
她答应了。
陈璟取出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婉娘:“买田的钱,不敢劳婉娘代出。”
“不妨事,现在田价便宜,花不了多少钱。这是给恩公的谢资,断乎没有往回拿的道理。”婉娘笑笑,没有接。
陈璟依旧推了过去,道:“若是有其他良田出售,一并替我买了,紧着这一千两买吧!”
婉娘一愣。
而后,她失笑。
她笑着,接过了陈璟那一千两的银票,叹了口气道:“央及啊央及,你这个人,很不错。”
她不再叫陈公子,而是喊陈璟的字。
她把陈璟当个朋友了。
第020章田产
婉娘办事,雷厉风行。
答应了陈璟两个要求,买田和隐瞒陈璟医术,婉娘立马着手准备。
买田需要找牙行的掮客。
隐瞒医术,只需要交代刘大夫和倪大夫一声。
婉君阁是青|楼,总需要买些女孩子,所以婉娘和牙行打交道颇多,认识不少掮客,很快就查到了陈璟家祭田的所在。恰巧,那附近也有不少良田在掮客们手里。
婉娘拼了人情,又贴了钱,第二天就买回了陈璟大嫂卖掉的那三百亩祭田,额外凑了一千七百亩,总共两千亩,记在陈璟哥哥的名下
陈璟没想到这么快。
看到田契的时候,着实有点吃惊。
“。。。。。。这么多啊?”陈璟问道,“怎么,现在卖田的人这样多?”
两千亩,有多大?
前世陈璟的他祖父、父亲和两位师父经常受邀,去京都的中医大学开讲座,他都会随行。其中就有他二师父的母校。
那时候,陈璟陪着师父逛校园,慢慢走,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后来师父语气骄傲告诉他:“这老校区占地有两千多亩呢,在当时算很了不起的。”
因此,两千亩到底多大,陈璟算是有个模糊的概念。
“去年北边有战事,朝廷在两浙路增税,恰逢去年年景又不好,别说小农户,就是大户主也艰难,收成少得不够交税的,还不如索性卖了。”婉娘道,“今年不知年景如何,那些牙子手里田地多,都卖不出去。我说要买,他们迫不及待降了价钱买给我,这是你小子的造化。”
陈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去年都快结束了。
而且这些生计上的事,大嫂不让陈璟操心,从未告诉过他。
望县城里依旧繁华热闹。田地间的变故,在城里能体现出来,却不会那么明显,除非真的碰到了大灾荒。
况且,陈璟的哥哥是举人,他们家不用交税。
“多谢婉娘。”陈璟道。
“谢什么,举手之劳。”婉娘笑,“这些田地,都算在你哥哥名下,是不用交税。要不然,我也不敢替你置办这么多。仔细说来,并未帮什么大忙。”
陈璟仍是道谢。
客气一番,陈璟同婉娘告辞。
他想,他和婉君阁的来往,到此为止了。
拿着这些田契回家,和那剩下的二千两银子一起搁在紫檀木盒子里。
看着这些东西,陈璟沉默坐着想了半晌。
“怎么跟大嫂说呢?”陈璟一筹莫展。
若是把钱和田契拿出来,这么一大笔横财怎么来的,就必须要实言相告。到时候,免不了大嫂又是一顿劝说。要好好读书之类的老生常谈,陈璟听了不知多少回。
他不是听烦了,而是大嫂每次说起时,她自己先要伤心一回,让陈璟不忍。
吃人家、住人家的,没有半点贡献,还惹人家伤心,想想觉得自己挺渣的。
故而,他犹豫再三。
“整日装模作样念书,一天两天也就忍了,一个月两个月再忍了。可是已经半年多,忍不下去了啊。”陈璟在心里默默叹气。
装念书,是件没有意义的事,不会为陈璟的未来添砖加瓦。
陈璟很明确自己的目标。
他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他会是一名郎中的。不管大嫂怎么说,不管世人如何偏见,郎中都是陈璟的本职。
做郎中,他驾轻就熟。
“发展医学、普救苍生”,这种宏伟理想可能一时难以实现,却是他心里最笼统的愿望,是所有小愿望的总纲。
至于怎么走,还要看运气。
已经回不到前世了,陈璟想,他也不奢望能回去。
“既然回不去,这辈子就不能浑浑噩噩过日子”。所以,他此前的目标,还是想做个郎中,开家不错的医馆。赚点小钱,生活充实。若是碰到那买不起药的人,免费送他,换来一声“多谢”,也是挺幸福的吧?
陈璟的这些追求,和大嫂的世界观格格不入。
“也没必要现在就告诉她,徒添她心烦。大哥音讯全无,侄儿还年幼,没到考功名的时候,大嫂的期盼都在我身上。等过几年,大哥回来了,侄儿也大了,大嫂相夫教子,顾不上我,再说不迟。”陈璟最终下定决心,把小盒子收起来。
不打算现在就摊牌,思前想后,在婉君阁救人的事,陈璟暂时不准备说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去了。说了,大嫂还以为他误入歧途,流连欢场,更担心他。
***
陈璟替惜文治病的事,除去陈璟暗地里收了婉娘那笔巨款,其他的,都是不痛不痒过去了。
当时为惜文会诊的大夫里,只有倪大夫和刘大夫是望县人。
其他的大夫,不是望县的。事情完了,他们就离开望县。
当时,会诊结束后,那些大夫先被婉娘请下了楼。他们不知道,最后惜文吃了什么药、谁开的药、好了没有、好到什么程度等。
陈璟当时一番高谈阔论,他们的确是震撼了下。可没有看到惜文痊愈,这种震撼就没有结果,因此持续不长,很快就消散。
这件事,很难作为谈资。
“有个小孩子,医术了得。。。。。。”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呢?哪怕再真实,说了也像是吹牛胡扯,反而给自己戴上不靠谱的帽子。
真的非要说,提到陈璟医术好,就要提到他们自己诊断失误。
用自己的无能来衬托陈璟?那些大夫才不会那么好心。所以,他们回去之后,兴许提都不曾提及在婉君阁的事。就算提,也只是吹吹牛,不会多谈陈璟。
这个新奇事物,谈起来不能让自己获得快感,甚至想到那小子,想到被他反驳得无力还击,还憋屈得狠,就完全没有了谈论的意义。
或者,他们会把陈璟形容为一个想出风头又没有本事的孩子,作为笑资。
故而,那些大夫要么不谈陈璟,要么扭曲事实。陈璟还是陈璟,没有因为他的精彩辩证就一战成名。
成名,可不是件容易事。
而倪大夫和龚至离,他们改了陈璟的药方。最后婉娘按哪张方子抓药的,两位大夫也不知道。两位都是谨慎人,平日里有点名望。
有名望的人,就会谨言慎行,故而陈璟的表现,不会从他们口中传出去。
那个刘大夫,当时和陈璟的矛盾看上去最大。但是事后,婉娘为了替陈璟保密,又找到了刘大夫。
婉娘先肯定刘大夫的医术,也说:“惜文原本就是怪病,没有治好不是你的错。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然后又说,“以后,婉君阁还是靠你行走。惜文生病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多提。”
刘大夫以为婉君阁肯定要换掉他,正为将来的生计愁眉苦脸。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婉娘还要用他。
他的饭碗保住了,自然不敢说闲话。
婉娘说什么,他就应下什么。
所以,望县这边,只谈论惜文的病,却没有只言片语说到治好惜文的大夫。普遍人,只关心名妓惜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