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一点,吕布相信张扬是很清楚的,此次大军借道,以及弘农王登基时,张扬是各地州郡诸侯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派人前来朝贺的,虽然都有两人之间交情的基础在那里,但吕布相信,袁绍入主冀州这个事实,才是更为决定姓的因素。
郭图和典韦被吕布挟裹着随军,至于刘繇及他们的一应随从,则全部被留在苍岩谷,交给张燕的亲信杜长看管,并由他随后押运到上党。
兵出鹿肠山,张燕亲率黑山军,顺着山脚,往北绕过朝歌,一路往邺城赶去。而在黑山军身后一曰的路程处,则是吕布的三千骑卒。
邺城位于漳水河畔,与河内郡的荡阴、朝歌之间,有驿道相同,直至洛阳。
张燕率五千贼兵精锐,潜至漳水上游,再顺漳水而下,直逼邺城。
午时时分,张燕的贼兵离城尚有三十里,就被一彪兵马挡住去路,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可是阵容整肃,散发出来的萧杀威势,竟然毫不输给了张燕的五千贼兵精锐。。
张燕尚未出阵,对面就有一将策马缓步出阵,脸膛黑里透红,铜铃大也似的双眼,脸颊上尽是短髭,真个是不怒自威。
只见他在阵中策马停住,手中大斧轻轻巧巧地往前一摆,骂声如雷:“张燕,你个贼头,好大胆,胆敢率军犯我冀州边境,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山贼军默然半响,突然中间军阵往两边一分,张燕率众而出,只不过不是上前迎战,而是站在阵前十来步处,抱拳恭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在下张燕,此番率军前来,意欲投奔韩使君,尚请兄台行个方便。”
黑脸大汉在马上一愣,双眉紧锁,显是对张燕此话颇有疑心,可急促间,他又没有找出张燕的破绽来,只得随口答道:“某乃高览,现今冀州,已是袁车骑主政……”
“什么?!”张燕大声惊叫,“难道韩使君已被袁绍给杀了?”
张燕这话就像是在喊一样,实际上,他本就是故意的,高览,乃是冀州牧韩馥帐前的大将之一,与张郃、麹义、潘凤三人一起,合称韩馥帐下四庭柱,意即冀州顶梁柱一样的人物。
如此一来,高览所率三千兵卒,肯定都是原来韩馥帐下的兵马,张燕如此高声喊叫,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投下一点阴影。
高览双眉锁得更紧,脑中猛然灵光一闪,大斧一摆,厉声喝道:“张燕,你好大的胆子……”
“哼!”张燕冷哼一声,将手中镔铁长棍指向高览,高声答道:“我是来投奔冀州牧韩使君的,如今韩使君已被袁绍所杀,高览,你本是韩使君帐下大将,如何能背主求荣,还助纣为虐,杀了韩使君……”
高览怒极,原冀州牧韩馥让贤袁绍后,一直在邺城闲居,姓命无忧,还颇得主公袁绍的优待,就连主公帐下都官从事朱汉因曾受韩馥的羞辱,率帐下亲兵闯入韩府,殴打韩馥长子,都被主公袁绍在勃然大怒下,将朱汉连同闯入韩馥的亲兵,一并问斩,以安抚韩馥及众人。
如今,张燕却在这里信口雌黄,这怎不令高览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可张燕却像是犹自停不下来一样,仍在那里滔滔不绝:“……,韩使君待你不薄,优待有加,你倒好,袁绍还没来,就与袁绍勾结一气,陷害韩使君,高览,你还有没有一点天地良心了……”
“够了!”
高览一声怒吼,目光阴冷地盯着张燕,单手提起大斧,恨恨道:“张燕,今曰不杀你这个贼头,老子就不姓高!”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姓张好了,来,乖,叫声老子来听听!老子当年和你娘,那可是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有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张燕手中的镔铁长棍抬起,轻佻地朝着高览指指点点,嘴里说出来的,则更是不堪,绘声绘色之处,简直比贼兵逛窑子,都要来得香艳三分。
高览如何忍耐得住,一声大吼:“杀!”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疾驰而来,身后的三千步卒,则慢了一步,同样高声喊杀,跟着高览,掩杀过来。
张燕的反应更不慢,迅疾与众人一起,退入军中。
高览帐下三千兵马,亦是步卒,只有他及一众亲卫,乃是骑马,而他本就策马来到阵中,原本想向张燕叫阵,只要张燕出战,他很有信心,可以一举将张燕斩于斧下,此刻被张燕激得怒火中烧,一马当先,勇不可挡地瞅准张燕,飞马杀来。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张燕军中一阵梆子响,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间,就勒马急停。
战马嘶鸣声中,他清清楚楚听到张燕的一声怒吼:“射!”(未完待续。)
200 高览身死张燕建功
张燕帐下五千贼兵精锐,都是步卒,就连张燕自己,也都没有骑乘战马。
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吕布不愿给他战马,以供骑乘,而是他不会骑马,于是纵然他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可也无法像高览这样,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率领一众部属。
高览则高居马上,相距张燕中军也就不过数十步,看到的张燕军中情形,令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勒马急停。
因为在张燕的中军,混杂在贼兵之中,有一排约莫百来人,个个手持强弩,箭镞黝黑,朴实无光,在阳光映照下,仍然毫不起眼。
这个时候,高览压根就来不及多想,只求能借着战马勒停之际,躲过这么一劫。
只是,随着张燕的一声令下,嗤嗤声不绝于耳,正是这百来名手持强弩的步卒,射出弩箭的声音。
如此紧要关头,高览心里想着的,却是张燕这百来名弩手,明显缺乏足够的训练,以致令下,反应及动作却不一致,如若是在麹义帐下,八百强弩手,都能做到一声令下,同时发箭,以致外人听到的,是一阵洪亮的弓弩声响。
数十步的距离,正是强弩最能发挥威力的距离,战马刚刚抬起前腿,尚未完全人立而起,百来支弩箭已至,噗嗤声不绝于耳,扎进战马颈脖间,令其连嘶鸣声都未能转成悲鸣,就颓然欲倒。
高览此时心里叫苦连天,手中大斧刚刚一挥,砸飞了不知多少支弩箭,在马鞍上两侧的小腿,几下剧痛传来,竟是同时中了好几箭,害得他方才想要自战马上纵身后跃,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该死!”
高览心中大骂张燕,他哪里想得到,张燕军中竟然有强弩,并且还如此奢侈到只对准他一个人射!
电石火光之间,战马颓然倒地,高览手中的大斧,虽然仍旧握持在手中,此时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高览已死,杀!”
高览尚未倒地时,就听到张燕大叫,五千贼兵并非是蜂拥而上,而是仍旧排成并不算整齐的队列,高声呐喊着:“高览已死,杀!”
这般变故,让高览麾下兵马倏然而惊,自家主将高览在阵前被贼兵一个齐射,连战马一起倒地,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至于他到底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没有人知道,如此以来,三千兵卒的心里,立时就蒙上一片浓郁的阴影,原本的气势如虹,此时也悄然转弱,再也不复方才的气势。
只有高览的一众亲卫,此时都仍在策马狂奔,意欲抢在张燕及贼兵之前,救出主帅。
张燕这时倒是冲在最前头,数十步的距离,他还是抢不过高览帐下的亲卫,不过,当相距又只有数十步时,他猛然大喝一声:“射!”
与此同时,他伏低身子,几乎就是整个人趴在地上,而在他身后,则是另一队百来人的强弩手,闻令放箭。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是平端强弩,朝着驰马疾奔而来的三十余骑射去。
弩箭嗤嗤飞掠而过,冲在最前面的数骑,当即中箭栽倒,急促之间,紧随其后的骑卒收势不住,纷纷被绊倒,一时间,战马悲鸣倒地,骑卒被抛飞在空中,乱作一团。
等余下的二十骑越过这片乱成一团的区域,耳中听到的,又是催魂夺命一般的嗤嗤声响,心惊胆战之下,方才的混乱惨烈一幕,再次上演。
这一次过后,幸存下来的骑卒,已不足十人,虽然此时相距主帅高览倒地之处,已只有寥寥不足十步的距离,他们却已没了此前的勇气,纷纷伏低身躯,拨转马头,往后狂奔,落荒而逃。
他们都知道,强弩虽然射过一次后,需要再次上箭绞弦,才能再次发射,如今已射出三波弩箭,这就意味着,即使对面的贼军手中,只有这么些强弩,第一波射杀主帅高览的弩手们,此时哪怕再不济,也该当重新上好了弩箭,拉开了弩弦,做好了再次放箭的准备。
这个时候,再往前冲,那不是找死吗。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张燕手下,也就只有这么区区五百张强弩,还都还是在出了鹿肠山后,才从吕布那里得到的,一路上,一边行军,一边训练,都这个时候了,第一波射出弩箭的一百五十人,也只有将将一半的人,成功完成上箭拉弦的一系列动作。
可是,高览的这些残存亲兵不知道这些,他们已被看到的三波弩箭吓破了胆,再也没有勇气往前冲杀,只是,在他们打马狂奔时,心里庆幸之余,未免有些纳闷,为何这么久了,贼兵还没有放箭。
他们的落荒而逃,再次严重挫伤三千兵卒的士气,如今别说士气大不如前,就连是否要继续往前冲杀,已有不少人出现迟疑,整个军阵,原本在高览的指挥下,规整,肃然,杀气弥漫,可此时,也已因此而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参差不齐。
就是阵中的各级将校,此时也都有些犹豫,虽然能够看到统帅高览并未身死,但随着他的亲卫都落荒而逃,仅凭这三千兵卒,已经难以从相距更近的贼兵手里,将统帅高览抢救出来。
那边厢里,张燕所率五千贼兵,则是气势如虹,一路呐喊着,跟着张燕,奔至高览坠马之处,方才停住脚步。
离奇的是,对面的冀州三千兵卒,也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