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中了埋伏!”
他的反应很快,第一个念头,就切合实际情况,待他转头看去,心里更是如响起晴天霹雳,只见自野马关后的山谷里,驰出一支精骑,旗帜飘扬,冲杀阵形规整肃然,领头骑士高大威猛,胯下是一匹暗红色骏马,身披大红大氅,疾驰之际,大氅迎风扬起,甚是拉风。
在他身后,跟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吕”字。
吕布?!
麹义勒停战马,立时明白过来,厉声大叫:“结阵,结阵,快结阵!”
可是,饶是他麾下这支先登营训练有素,久经战阵,此时骤然遭此大变,一时也是乱成一团。
身后侧,除了有吕布所率精骑袭杀过来之外,在他们身前,原本漫山遍野逃命的黑山贼,此时也像是喝了鸡血一样,丝毫没有疲累之感,转过身来,就依着高低不平的山丘,掩杀过来。
中了埋伏,步卒对骑兵,还被前后夹击,更在人数上居于绝对的劣势,不管麹义如何厉声吼叫,麾下兵卒仍旧面现惶恐,行动之际,也全然没有平素的彪悍干练。
马蹄声隆隆,麹义紧盯着精骑洪流最前面的吕布,一边大喊大叫,驱使麾下兵卒结阵,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主公袁绍此时并不在邺城,而是去了钜鹿,准备一举击垮来犯的公孙瓒,而聚集在钜鹿的兵马,尽是主公袁绍原本的帐下精兵,得自韩馥的冀州军,他都不准备动用。
这点心思,麹义心里是懂得的,主公袁绍这是要做给一众冀州旧臣们看的,待他一举击溃公孙瓒的进犯大军,那意思就是在向他们宣告:看,韩馥这个冀州牧做不到的,我,袁绍,渤海太守,仅凭一郡之兵马,就能做到韩馥做不到的事。
这个主意如何,麹义如今身为主公帐下臣属,即使心里有些感觉异样,也断然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他此时想起这些,实则是因知道主公袁绍之所以敢离开邺城,前往钜鹿,就是得知并州牧吕布在拥立弘农王登基后,率大军赶往河东。
这个举动,主公袁绍身边的一众谋士,都很自信地猜测,吕布这是要先拿下河东,而后试图收服盘踞关中的皇甫嵩,再让圣上移驾长安。
不然,晋阳一没宫殿,二没太庙,岂能作为圣上的驻驾之地。
而以皇甫嵩忠于汉室的忠心,圣上已然驾崩,原本以为已丧命的弘农王突然出现在晋阳,只需他确认此弘农王是货真价实的弘农王,他率军迎候,几无太大的问题。
可是如今,吕布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邺城。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吕布玩的,乃是声东击西的把戏,河东大军,只是打着他的大旗而已,而他自己,则悄然率军南下,先是收服黑山贼,然后以黑山贼为前锋,兵逼邺城。
这里,则是他与黑山贼张燕联手布下的一个陷阱,就等着冀州军一脚跳下来,不是他麹义,就是高览。(未完待续。)
202 麹义为鱼肉
这个时候,虽然仍旧有些闹哄哄的,可麹义麾下三千先登悍卒,还是依托低矮的山丘,排好阵势。
虽然这个阵势,居于阵中的麹义看在眼里,大为不满意,可是好歹比乱成一团要好上很多,至少面对敌军冲杀时,有了一拼之力。
马蹄声轰鸣,仿若在天地间,除了气势如虹的铁骑洪流外,再没有其他。
麹义还好,仍旧保持着镇静,他麾下的兵卒,虽然此时亦都肃然不语,可从微微晃动的身形,以及手中所持长枪和长戟的微微抖动来看,他们心里都带着惊恐。
唯有麹义身旁的八百强弩兵,不愧是他精心打造的精锐中的精锐,手持强弩,已然稳重如山,双眼中露出的,亦是镇定自若,还有坚毅。
陡然间,麹义环顾扫视一圈后,心中涌起一股无比的傲然来,为他帐下能有如此锐卒悍兵而感到骄傲,方才仍旧有些纷扰的心,也奇迹般地完全安宁下来。
张燕的黑山贼兵,并未立即发动攻击,而是往侧面的低矮山丘爬去,麹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贼兵所爬的山丘,正是他喝令麾下兵卒依凭结阵之处,如若被张燕率军占据高处,就相当于是居高临下,占据极大的地利优势。
可是,此时,张燕可以率军找寻最为合适的地方结阵,他却不行,只要一动,麹义相信,刚刚好不容易结成的阵势,只怕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麾下兵卒也就会彻底溃散。
那个时候,在吕布所率如狼似虎的骑卒面前,三千先登营悍兵,将无一人能逃回邺城。
这个时候,麹义紧盯着率众疾驰而来的吕布,寄希望于他直接挥军掩杀过来,这样,凭恃帐下八百强弩悍卒,说不定可以将武勇盖世的吕布给射成刺猬。
眼见着吕布所率精骑越来也近,麹义的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变得忐忑起来,双目炯炯,心里无声地念叨着:“近些,近些,再近些……”
可是,吕布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心里失落无比,嘴里也苦涩难耐。
吕布并未率军径直冲杀,而是轻轻一拨战马,纵马驰上低缓的矮丘,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与张燕的黑山贼合兵一处,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对着麹义。
如今的麹义,以及帐下三千兵卒,哪怕是在张燕眼里,也已是砧板上鱼肉,可以任他们蹂躏。
眼见吕布纵马驰上山丘,张燕抢上几步,在吕布马前十来步处,单膝着地,高声禀道:“主公,燕不辱使命,斩杀河北大将高览,大败其三千兵马,其首级在此,请主公过目!”
“什么?!”
吕布早看到张燕腰间,别着一颗人头,也知道他是表功来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高览的人头,而不是哪个无名小卒的。
韩馥主政冀州时,帐下四庭柱大将,吕布虽然未曾在虎牢关前一一得见,可还是有所耳闻的,其中的顶梁柱大将潘凤,更是在乱军之中,折在吕布的神射之下。
高览,身为韩馥帐下四庭柱大将之一,统帅能力没得说,自身的武勇,自也不凡,吕布再如何心思跳脱,也断然想不到,高览的人头,竟然就被张燕这么别在腰间。
其实不光是吕布震惊不已,就是华雄,还有一直对吕布愤懑和憋屈无比的典韦,以及这段时间既憋屈又辛苦的郭图,也都在心里大吃一惊,看向张燕的目光中,也多了些其他的神情。
尤其是郭图,在主公袁绍帐下时,就对冀州牧韩馥帐下诸人有过详细研究,四庭柱大将,那可也是重点研究的对象,不然,为何此次韩馥召集帐下文武商议是否让贤,高览,麹义,张郃等人,也都大力赞成此事,那还不都是此前的工夫做到家了。
可如今,吕布刚刚率军来到河北,就斩主公袁绍手下大将,并且还不是吕布亲自下手,而是黑山贼贼头张燕。
吕布接过张燕递上来的高览首级,见颈脖间的断面齐整,心下虽然暗暗称奇,却仍哈哈大笑,对张燕道:“好,好,没想到,你率军刚出鹿肠山,就立下如此大功,我这人向来有功赏,有过罚,你如今也不例外,大功暂且记下,待回到晋阳,一并论功行赏!”
“谢过主公!”
张燕大喜,对着吕布躬身一礼,站起身来时,笑着解释道:“其实也并非全是属下之功,主公赐下的五百强弩,才是燕立下大功的关键。”
“哦?”吕布双眉一掀,问道,“且说来听听!”
张燕将高览单骑出阵叫阵,受激大怒,令大军掩杀时,自己则单骑纵马杀来,结果就被第一波弩箭射得马死倒地,等等情形,简要讲来。
华雄有些恍然大悟,说到底,这是高览自己轻敌找死,哪有临阵时,自恃武勇,独自纵马杀向敌阵的,哪怕是吕布这样的武勇盖世人物,也万万不敢如此做,华雄自己,就更不会这么鲁莽了。
不过郭图虽然心里虽然震惊,也想到这主要是因为高览的问题,却想得要更深一层,知道高览必定是没有想到黑山贼兵中,也有如此五百具强弩,不然,以他与麹义的熟稔程度,焉能不知强弩的杀伤力?
吕布自顾自地在阵前,与张燕说着斩杀高览的事,可就将麹义以及麾下三千兵卒,完全给晾在一边,这种姿态,让麹义憋屈得差点就一口鲜血喷出,哪怕是对骂,或者是厮杀,都比这般赤裸裸地被人忽视,要更加的令人好受点。
可他没有办法,如今的情势,他结成圆阵,想要退却,已是千难万难,只能被动地等着敌军前来攻击。
笑话完高览,吕布将高览首级递还给张燕,对着山丘下的麹义努努嘴,道:“呐,这里还有一位,乃是韩馥帐下四庭柱大将之一,唉,韩馥的四庭柱大将,如今已有潘凤和高览,先后折在我的手中,麹义,就看他是否识趣呢。”
郭图听得眼角一阵狂跳,从吕布的话语中,他听得出来,吕布也有招降麹义之意,如若麹义被他降伏,那想要拿下邺城,真的是太容易了,方法太多了。而即使麹义不愿归顺,郭图相信,以吕布这般的坏心肠,还有的是法子,攻进邺城。
出鹿肠山时,郭图以为吕布所谓攻打邺城的意图,乃是空口说大话,可是,这才过去不到十天的光景,拿下邺城,竟然真的就在眼前。
这番前后强烈的对比,让郭图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对吕布,也由原先的愤懑,不屑,变得稍稍有那么一丝敬佩。
正在郭图沉思之际,吕布转头看向他,道:“怎么样,郭先生,咱们一起去跟麹义叙叙旧?”
郭图无奈,他已被吕布逼到邺城来,其实心底里也就已经有些认命了,不然,他大可秉持忠义,在鹿肠山苍岩谷时,就以死相抗争,一死百了,也就没有如今的这么多烦恼了。
虽然没有说话,可郭图还是只能任由吕布的亲卫牵着他的马缰,跟在吕布身后,斜斜向下,朝山丘下麹义的军阵行去。
相隔有着一百五十步,吕布停下,朝着麹义高声喊道:“车骑将军,领并州牧吕布,有请麹义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