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白波贼军力,已不被吕布放在眼里。郭太围攻闻喜时,帐下兵力近三万,外加匈奴于夫罗帐下精骑一千五百,实力不俗。遭致前后夹击后,他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向牛辅投降,为避嫌,他主动遣散兵卒,仅仅保留下来五千精锐。
恐怕在得知太尉董卓身死的消息时,郭太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要不是他如此心急地向牛辅和朝廷表明心迹,如此雷厉风行地遣散大半部属,此刻以他三万贼兵的兵力,完全可以横着走出河东,大摇大摆地直奔洛阳。
只是错过了的事就无法再改回来,已经遣散的部属,当然也无法再召集起来,要是河东只有郭太这么一杆大旗竖起,他有的是时间重新召集兵卒,关键就在于,在他身后,还有吕布率领的大军,一直动向不明,目的不明。
吕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郭太不敢明目张胆地河东大掠一番,然后再率军入洛阳。他需要的,就是郭太赶紧率军走人,好将河东让给他。
眼见着夜色一点一点变深,白波贼大营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吕布心底里微微有些失望,无奈地钻进营帐歇息。
睡梦正酣之际,吕布突然被营帐外的大声呼唤叫醒,睁开双眼的同时,他就已辨认出来,出声的正是值夜的宋宪。
吕布纵身而起,掀帐而出,还没来得及发问,宋宪兴奋的声音就已传来:“都尉,闻喜城内火光四起,白波贼大营喧嚣不已!”
“这个时候?”
吕布吃了一惊,看看天色,估摸着离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可转瞬间,他就双眉一掀,高声令道:“全军聚集,快,快!”
这个时候,不管闻喜城中发生何事,他都有个直觉,郭太只怕会趁这个时机率白波贼开拔。
一声令下,号角连营,划破夜空,原本一片寂静的大营,顷刻间如沸腾一样,呐喊声,号令声,脚步声,相互交杂一起,战马嘶鸣,火把烈烈,大营一下子就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吕布就领先纵马驰出大营,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郝萌四人率领的三百亲卫,紧随其后的,才是三千并州锐卒,至于大部,还在聚集中,由徐晃统领。
几乎与此同时,白波贼大营也涌出一彪人马,针锋相对地迎上来。
过不片刻,两军在大营中间地带各自列阵,吕布单骑立于阵前,手持方天画戟,身背长刀,马鞍旁,挂着硬弓箭囊,火光掩映,显得异常威风凛凛。
他看得真切,对面的白波贼显是早有准备,左边是精骑,肃然无声,尽显娴熟的控马技术,正是南匈奴流浪在外的于夫罗所率精骑,右边是步卒,虽然是白波贼中的精锐,可一看就知道,比起吕布身后训练有素的并州军锐卒来,还是差了一筹。
吕布催动战马,小步上前,立于两军之间,高声大呼:“大汉骑都尉吕布在此,有请郭大帅上前答话!”
对面只是静默片刻,也是一骑上前,正是一身甲胄的郭太,身材比起吕布矮上一个头还不止,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得矮小许多。
“都尉深夜兴兵,可是有何赐教?”
郭太在马上双手抱拳,说得很客气委婉,可语气中,却也带着几分不善。
吕布哈哈长笑,拱手回礼:“大帅,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大帅可是准备率军赶返洛阳?”
“是又如何?”
“如此就恭送大帅,吕某在此恭祝大帅马到成功,在洛阳飞黄腾达!”
“嗯?!”
郭太有些不解,他一直认为,吕布虽说要尊朝廷军令行事,可总觉得,这只是吕布的缓兵之计而已,所以获知闻喜城内大乱的消息,立即率军拔营启程,还和于夫罗亲率精锐断后,为大军争取时间。
“哈哈,大帅误会了,吕某奉令驻守河东,无法与大帅一起赶往洛阳,甚是可惜啊,曰后还要请大帅在朝堂上,为吕某说说好话才是,请了,吕某要率军入城平乱,还望大帅赶紧让开道路。”
听吕布说得这么显白,郭太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忙满脸堆笑,拱手谦逊道:“都尉客气了,万请都尉稍候片刻,容太收捡好营中的一些破烂,见笑见笑。”
“好,半个时辰可够?刚好咱们可以好好地亲近亲近。”
郭太亦是哈哈一笑,连声道谢。
天色渐亮,白波贼大营已收检得七七八八,郭太翻身上马,朝着吕布拱手道谢,率军压阵,绕过闻喜现城,往南进发。
吕布则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号令大军直扑闻喜。
闻喜城四门洞开,已有不少民众自城内逃窜,吕布大军至,毫不费力地控制四座城门,而后亲率精骑在前开路,锐卒紧随其后,自北向南强行梳过去,遇有乱兵抵抗,或是杀人劫掠,一概毫不留情地当场斩杀,不到半个时辰,闻喜城内的搔乱,就被他率大军碾轧式地平息下来。
只是稍加审讯,吕布就知道原委。
牛辅果真如他记忆中那样,丢下帐下将士,只带着胡车儿几个亲信,和十来名亲卫,趁夜逃亡。当部属发现主帅已逃,无人约束下,当即就在闻喜城中作起乱来。
“有勇无谋,蠢蛋!”
吕布在心中给牛辅贴上这么个标签,令徐晃率本部三千人马,充作先锋,先一步赶往安邑,再令郝萌将降卒集中到大校场,他要亲自前去处置。
牛辅甚得董卓信赖,帐下都是西凉军中的精锐,更有一半是精骑,官拜羽林中郎将后,朝廷仅有的一点羽林军精锐和精骑,也被他囊括于帐下,征讨河东白波贼,先胜后败,帐下兵马还是有五千之数,如今尽数便宜给了吕布。
吕布给牛辅贴上这么个标签,自认并不过分。
虽然如今牛辅的处境是很不妙,最大的靠山岳父董卓身死,羽林中郎将一职又被朝廷剥夺,西凉诸将联名上书朝廷请求赦免时,有意无意地将他撇开在外,可保命手段,绝不应该是抛弃部属,自断利爪。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得,他带着亲信亲卫逃命,地方官府可以很轻易地将他捕获归案,那些亲信亲卫,在军队里有主帅撑腰时,敢打敢杀,可在逃亡路上,他们一样怕官府衙役,一个不小心,他们跑得比牛辅还要快。
在前往大校场的路上,吕布在心里想着牛辅的事,假设要是董卓处于如今牛辅的位置,一定会以更为雷霆万钧的手段,牢牢将帐下将士控制在手中,然后,没有朝廷粮饷?自己拿,自己抢。只要手中有兵,那些个地方官吏,谁敢对此多说个不字。
大校场上,四千余降卒,其中有超过一半是骑卒,被全副武装的并州军士卒围拢成黑压压的一片,个个抱头蹲在地上,神色惶恐,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吕布看到这般情形,面上依然带着冷肃,心底里却着实乐开了花。
“起身,起身,他娘奶奶的快起身,快!”
见到吕布到来,麾下兵卒如驱羊一样,驱使降卒站起身来。吕布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策马在降卒跟前小步来回,一言不发中带着威压。
“老子是骑都尉吕布,有不愿意跟着老子混,出列,站到那边去。”
吕布开门见山,直接将选择交给降卒,这些降卒可不是傻子,只是瞅了那边一眼,立刻就缩缩脖子,感到后颈都有些凉飕飕的,哪敢真个迈动双脚去到那边。
那边站着一群并州兵卒,个个手持闪亮的长刀,目光中带着不善,真要是有人过去了,只怕过不了片刻,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高声道:“嗯,很好,没有人愿意退出。既然大家伙都愿意跟老子混,那就对了,老子的军法很简单,叫你们往东,那就别往西,叫你们杀人,那就别放火,明白了吗?!”
“明白!”
齐声高呼的,是大校场上的并州军卒,一众降卒面面相觑,吓了一跳,茫然不知该当如何应答。
“明白了吗?!”
吕布一脸怒容,怒瞪着一种降卒,再次怒吼了一句。
这下,他们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新统帅,是要他们齐声高呼,当即憋足了劲,将“明白”二字,怒吼出来。
比起并州军卒,他们的回答参差不齐,可气势,却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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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吕布的攻略
随着李傕、郭汜率军南下,郭太率军白波军紧随其后,吕布在率军进驻闻喜城时,针对并州的攻略行动,也正式展开。
派往河内的信使,第一拨是回复贾诩,全面采取他拟定的据并州为根基的上策,第二拨则是告知他的行动,同时让贾诩择机令张辽率军取上党,韩浩率军取高都,并就地驻守。
与此同时,曹姓率步卒一千,屯驻临汾,高顺率三千步卒,逆汾水北上,直取太原。
紧随其后的,则是徐晃和郝萌,率大军九千,而吕布则只率两千精骑一千步卒,进驻安邑。
光在河东,连番整编降卒,吕布麾下兵力已达到一万六千,只是为了防止降卒哗变,他将原本的并州军锐卒与降卒打散混编,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哗变可能姓,可带来的不良后果,就是战斗力下降,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
好在如今的河东,乃至北上太原,可以预见的是,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战斗,战斗力一时的下降,没有什么妨碍。而攻略并州,从道理上来说,更没有什么妨碍,并州牧的印绶,一直就在他的手中,投靠董卓时,董卓对此已是持默许态度,原本只待此次平叛回到洛阳,就会正式拜他为并州牧。
派出去的信使,更是一拨接一拨,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洛阳的新晋光禄勋李肃。
他与李肃本就是旧识,投靠董卓,也就是李肃在中间穿针引线,如今董卓身死,李肃是第一个向他示好的,那份心思他当然很明白,既不希望他率大军回到洛阳,又希望能引他为外援。
而正好,吕布也有不少事需要借重李肃,此次去信中,除了详述他率军返回并州的打算,以及西凉诸将和白波军郭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