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大将,河东徐晃,先锋大将,则是昔曰的卫将军李肃。
一举击溃马超,攻入汉阳,这个谋划因徐晃所率大军的到来,而变得难以可行。一计不成,韩遂再次心生一计,他与卫将军李肃之间,当年在率军共抗关东联军,以及率军征讨占据长安的皇甫嵩时,颇有交情,故而他想着,可否从李肃身上,打开一个缺口来?
一连月余,韩遂与马超、徐晃联军,在襄武和獂道之间的原野上,相互试探互攻,各有胜负,韩遂透过信使,与李肃之间来往不断,他自以为得计,却丝毫不知,李肃打一开始,就将韩遂所图与徐晃、马超等人合盘托出,众人则决意将计就计,将韩遂拖在此处。
徐晃要等的,自然是张燕的远征军消息,一旦张燕所率远征军攻入金城郡内,消息传来,韩遂必然不敢再在襄武多呆,那时,无论韩遂是大举撤军,还是派遣部分兵卒回援,都将是破敌良机。
韩遂的一应反应,正如贾诩所言:绕道安定、武威两郡,抄金城郡的后路,路远难行,韩遂必定以为不可能,等到他接获消息时,想再调整布防,就为时已晚。
这是因为贾诩料定韩遂自认为熟知西凉山川地形,吕布的并州军,从上到下,皆非出自西凉,断然不会涉险兜个大圈子,自金城郡背后夹击。
与李肃多番隔空密谈之后,韩遂终于还是心中生疑,再次派出一名信使,摆出一副再谈不拢就不再谈的架势。
月上中天,皎洁明亮,照得远山轮廓尽显。韩遂独自立于襄武城头,看着如一条白色飘带般的驿道,延伸到远处,顺着驿道东行不足五十里,即是挡住他大军去路的獂道。
空中时不时有云彩飘过,圆月时而如披上薄纱,欲隐欲现,夜风习习,分外凉爽宜人。
韩遂的心里,却没有这般云淡风轻,而是充满无奈。这一次,他聚集重兵,如若还是不能攻下獂道,打开汉阳屏障,也就意味着,他再也难以实现东进的愿望了。
一个被他打残了的马家军,都能挡住他的去路,更何况如今得到关中吕布支持的马家军?更何况吕布还派大军前来支援?
身后,脚步声急促响起,在静夜之中,显得异常清晰。片刻之后,来人在韩遂身后站定,扑通跪地禀道:“禀主公,榆中急报!”
韩遂一惊,倏然转身。
急报来自榆中,而不是金城郡治允吾,这令他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转念之间,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最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是谁所报?”
韩遂仍旧心存侥幸,问道。
“成横将军遣人急报,十万火急!”
刚刚听到成横的名字,韩遂的一颗心就直往下沉,及至听到“十万火急”,心里更是咯噔一声,碎裂成一地。
以至于他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是因为背负于身后,且在月光下看不太清,所以才让人以为,他仍旧是镇定自若。
非常时刻,韩遂猛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道:“嗯,回帐!”
在城头上,虽然无人敢近前来,可是韩遂万分谨慎,就怕这十万火急的急报,被帐下士卒听去了只言片语,传扬开去,立即就会令得军心动摇。
强作镇定地缓步回到帐中,韩遂了令亲卫将疲累不堪的信使架来,屏退左右,温声问道:“成横将军急报何在?”
信使不顾疲累,爬起来施礼禀道:“主公,成横将军,来不及书信,乃是禀的口讯。”
“嗯?”韩遂双目紧锁,反问道,“口讯?”
“是!”信使答道,“乃是探自武威的传言,吕布派武威贾诩,率军绕过安定郡,已抵武威境内,正逆大河而上,直扑榆中。”
“传言?为何是传言?”
韩遂大惑不解,追问道。
“武威太守张雅遣使至榆中,对成横将军说,求见主公,愿唯主公马首是瞻。可同时,即有并州军抵武威的传言至。”
听到这里,韩遂原本是一颗心直往下沉,现在则是发现,沉下去的心并未着地,而是似乎坠入到一片迷雾之中,不辨东西南北。
武威太守张雅,一直对他的盛情邀请若即若离,如若不是因为武威比之金城还要远离中原,而他帐下大军一直都相当紧缺,他恨不得派遣大军,前去武威将张雅给拿下,当场斩杀。
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雅竟然会主动派人前来,这到底是何用意?
与此同时传来的传言,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故弄玄虚,扰乱军心之举?
韩遂心里充满了疑惑,搞不清当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默然良久,他还是一无所得,只得转头问道:“成横将军还有什么口讯?”
信使答道:“就这些,兹事重大,成横将军不敢自作主张,故令属下紧急禀报主公定夺。”
“定夺?”
韩遂在心里哀叹一声,就凭这么只言片语,他可能怎么定夺。
无奈之下,他只得令信使前去歇息,同时心里有了决断,如此这般,只得先观望观望,待榆中成横再有军情禀报时,再做定夺。
正在如此想着,帐外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遂双眉大皱,刚刚稍稍放下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亲卫在帐外禀报,得韩遂首肯,掀帘入内,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韩遂派去见卫将军李肃的信使。
待亲卫退下,韩遂心里着急,面上却愈发平静,问道:“如何?可有见到卫将军?”
信使面露得色,答道:“禀主公,卫将军早就对吕布专横不满,已决意做主公内应,约定三曰后子时,献开城门!”
“好!”
韩遂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大叫一声好。
在襄武待了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遭听到这么个好消息。
如若有李肃作为内应,偷开襄武城门,韩遂非常确信,此次当能一举攻下襄武,打开汉阳的西大门。
然后再乘胜直逼冀县,那时,哪怕马超和徐晃的联军兵力再雄厚,也挡不住他的得胜之师。
韩遂越想越是兴奋,在中军大帐内来回踱步一圈,这才将激荡的心情平息下来,来到信使跟前,问道:“卫将军可还有什么话带到?”
“有!”信使答道,“卫将军要属下禀报主公,事成之后,他会联络长安城内的旧部,还有一众朝臣,共谋大业。只是……”
“只是什么?”
“卫将军说,事成之后,他要佩车骑将军印绶。”
韩遂听了不禁莞尔,面露微笑,心里却在冷笑不断,只是在踱开三步后,说出的话,却与心里所想全然不同:“莫说车骑将军,就是卫将军想要骠骑将军印绶,也尽可由得他。”
一惊一乍一喜,今夜对韩遂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谨慎地再派信使,秘密往见李肃,再三确认所谋无误后,这才放心大胆地调兵遣将,准备夜袭獂道。
三天的工夫眨眼即至,期间榆中,乃至金城都没有军情传来,以致韩遂确信,当曰成横遣使紧急禀报的两件事,武威太守张雅之事为实,有关并州军绕道安定、武威,远征金城为虚,当不得真。
天上的月亮,虽然缺了一角,但亦是甚为明亮,韩遂亲自率军出城,乘夜赶往五十里外的獂道,准备与李肃里应外合,拿下獂道。
大军来到城外二十里处,没有再往前,而是潜伏在紧挨驿道的干涸河谷内,静待李肃打开城门的信号。
两军在襄武和獂道之间,对峙交战已久,双方的斥候,都只能前出至城外二十里,一旦越界,即会遭致另一方的剿杀。
眼看着约定的时辰渐至,韩遂的心里,却反而越发的冷静,他独自一人背负双手,仰头观星,心里想着的,却全是此次与李肃秘密来往的事。
凡事三思而后行,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在他心目中,谨慎谨慎再谨慎,任何时候,都是至关重要,此前就是他的谨慎,让他数次躲过生死大劫,战胜对手,活到如今。
现在,老搭档也是老对手马腾,已被他给完全废了,整个西凉,可以说已无他的对手,如若不是吕布横插一只脚进来,他有把握在两年内,彻底掌控西凉。
“主公!”有人急急奔来,低声禀报,“时辰已到!”(未完待续。)
280 腹背受敌韩遂惊
时辰已到,当然是指与卫将军李肃约定的时辰已到,而不是什么其他。
可是,都走到这最后一步了,韩遂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好像他此刻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四周乃至万丈深渊都为浓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身处何方,可是心底里,就是凭直觉,知道自己身处万丈悬崖边缘,从而带着隐隐的担忧。
韩遂似是没有听到亲卫的禀报,只是负手而立,怔怔地看向獂道方向。
“主公!”
如果今夜能够如愿攻下獂道,依照以往的惯例,主公韩遂总是会默认手下劫掠一番,只是不能太过分而已,是以亲卫的精神颇有些振奋,见主公韩遂似乎没听清,不由低声提醒了一句。
韩遂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长出一口气,问道:“卫将军可有遣人来?”
亲卫一愣,旋即答道:“没有。”
韩遂心下也有些哑然,都这个时候了,李肃当然不会派人前来,以免走漏消息。
就在刚刚准备出声时,韩遂心头突然一跳,想起一事来。
卫将军李肃先是投效老将皇甫嵩,而后在吕布杀败皇甫嵩后,才从长安的软禁处脱身,顺理成章地投入吕布帐下。
也就是说,李肃原本的那些忠心部属,早在他投效老将皇甫嵩时,就被皇甫嵩给调往他处,此后他在投如吕布帐下,吕布更没这个好心,将他的部属重新交给他。
那么此刻李肃身为吕布的先锋大将,率先锋营五千,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老部属?还是一个都没有?
想到此处,韩遂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夜风一吹,他立觉脊背都是凉津津的。
如若李肃在先锋营中并无几个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