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如何悍勇,以为也就那么一回事,如今想来,那是因为他们对阵的,是素有骑在马背上之名的羌胡异族,论精骑之悍勇,可是比西凉精骑只高不低的。
而如今,他是率江东儿郎,以血肉之躯,对阵西凉和并州精骑,实力的一起一落间,就足以反衬出对方的悍勇。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亲率中军,往前猛攻,提早一步击溃李傕的中军。
“杀!”
孙坚再次怒吼一声,在他身边的所有士卒,亦同时齐声高呼,士气瞬间高涨,如层层叠浪般,往前推涌杀去。
可是战局的发展,并不以统帅的意志而转移,孙坚大军前锋淌过伊水时,势头本就受阻,如今又被李傕率军堵住,在狭窄的伊水河岸边挤成一团,堵住后续大军的去路,整个伊水河道,也挤满了士卒,伊水对岸,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士卒尚未踏足河道。
无法投入直接战斗,士卒站在原地前进不得,势必就会东张西望,而前方传来的凄厉惨呼,还有扑鼻的血腥味,无一不在刺激着他们,让他们惊觉,前方,河对岸那里,就是血肉战场,就是死地。
也不知是谁最先心生惧意,当震天响的喊杀声自身后传来时,心底里的一点惧意,立即就急剧扩大,占据整个心神。
最先开始目光游离,双脚游移,很快就演变成溃败的,正是孙坚刚刚收归帐下的豫州兵,这部分兵卒足足有一万人之多,刚刚被袁术从豫州牧孔伷那里接受过来,然后就交给孙坚,艹练时曰尚短,对孙坚的严苛军令尚心存怨恨,一见战况不利,首先想着的,就是保命为上。
他们一哄而散,掉头就跑,原本严密的后军军阵,似是猛然爆裂开来,哪里有空地,就往哪里扩散。
紧接着的,是站在河道中的步卒,这部分主要来自荆州牧王睿和南阳太守张咨的麾下,被孙坚吞并的时曰要久一些,已对孙坚的严苛军令心生敬畏,直到后军已四散溃逃,他们才开始将心底里的惧意转化为实际行动,目光游离,双脚游移,而后猛然一声惊叫,开始四散奔逃。
仍在浴血奋战的,只有孙坚麾下最为精锐的悍卒,那是他真正的嫡系,历经多年血与火的厮杀洗礼,已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劲旅。
可是,如今一下子没有了后援,兵力上骤然处于弱势,还面临着敌军三路围杀,意图通过冲杀,击溃前方的李傕大军,如今看来形势也差强人意,李傕的中军大旗,竟似是在一点一点地不断前移,显是老将黄盖所率前锋,已挡不住西凉军的攻势。
“使君,快走,迟则不及!”
说话的是程普,他一向沉默寡言,可一出口,所说话的份量,就足够孙坚好好掂量掂量。
孙坚抬头紧盯着前方,而后左右一扫,两杆大旗以比前方李傕大旗更快的速度,往中间杀来,上面所书,正是“吕”和“马”二字。
“使君,走!”
没等孙坚反应过来,战马缰绳就被人一把夺过去,强行拽着掉个头,往后行去。
孙坚定定神,看见拽他缰绳的,是帐下大将韩当。
韩当与程普一样,都是沉默寡言,都是孙坚帐下不可多得的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可不同之处在于,程普为人威严而又不失温和,韩当则为人威严中带着冷酷。
此刻他自觉时不我待,干脆直接拽着孙坚后撤,在他们左右,则是程普和祖茂一左一右护卫,带着亲卫,往后逃离。
这个时候,孙坚才发现,在他们大军的身侧后,已杀出一彪人马,隔得远看不真切,可看架势,足足至少有数千人。
“中埋伏了!”
这个念头一经冒起,孙坚就觉心中钻心般的痛,那是悔恨,那是噬心般的悔恨,悔恨不该如此自视过高,狂妄大意,以为凭三万大军,就足以一战击溃西凉军,鼎定攻入洛阳的伟业。
在他身旁,传来祖茂的急呼:“使君,将兜帽换给我,我来引开追兵!”;
63 大战孙坚。金蝉脱壳
战局一旦扭转,哪怕是孙武再世,也断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孙坚的三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甫一开战,即全军压上,如今一旦战败,就是全军溃败,四散奔逃。
不过跟在孙坚身后奔逃的人数最多,也是他的嫡系精锐,奈何步卒再如何精锐悍勇,仅凭一双肉腿,又拼杀了半响,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坚率着亲卫,打马狂奔而去,当身后再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时,谁还敢再挡在路上,当即慌不迭地往两边避让。
整个伊水两岸,以及前往汝水的山谷,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溃兵,身后追击的西凉军,也被分离成一队一队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逃的一方士气全无,追的一方气势如虹。
不过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都恨不得爹娘多给自个儿生两条腿,逃,可以逃得更快,可以保住姓命;追,可以追得更狠,每多追上一个,那就是军功,那就是黄灿灿的株钱。
吕布则率精骑,紧咬着孙坚一行不放。
难得在战场上将孙坚这头江东猛虎击溃,当然不能浪费如此大好良机,放他逃回去,至不济,也要大幅削弱他的实力,至少让他无法停留下来聚拢残兵,返身再战。
先前的一战,几方联手,将孙坚大军击溃,而如今,吕布紧咬着孙坚不放,则是要拔了他的虎牙,让他除了退回长沙外,再也无法翻身。
胯下赤兔马果真是罕见的宝马良驹,激战这么久,此刻仍旧精神抖擞,四蹄翻飞间,吕布都能听到耳畔的呼呼风声,身后的宋宪和侯成等一众亲卫精骑,俱被拉开里许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还在一点一点地拉大。
相应的,吕布与孙坚一行的距离,则在逐渐拉近。
只是,这般纵马疾追,最为恼火的,其实不是仍显得有些清冷的风,而是孙坚一行疾奔时扬起的尘土,劈头盖脸地迎面扑来,害得吕布只能极力伏低在马背上,双眼眯成一条缝。
可即便如此,尘土入眼,仍旧让他双眼酸涩刺痛,泪水淌流。
这个时候,他无比怀念后世时买的太阳镜,拉风不说,要是用在这个时候,可是绝对的神器,真正是追杀必不可少的大杀器。
嗖!
尘土飞扬中,前方孙坚等人的身影隐隐绰绰,吕布敏锐地捕捉到一声隐约的破空声,心底里更是涌起一股寒意,先是如针尖般大小,而后瞬间蔓延整个全身,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危险!
吕布不假思索地一拉马僵,带动赤兔马往左边避让,同时眯成一条线的双眼微微睁开,忍着尘土入眼的痛苦,顺着破空声所在方位扫去,当即捕捉到一点黑芒迅快飞来。
冷箭!
吕布一个激灵,方天画戟已闪电般飞离马鞍,悠扬悦耳的清吟声,夹杂在呼啸声中,在冷箭来处舞成一朵花。
叮当声响,吕布手上一震,冷箭被他一戟挑飞,可方天画戟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还是让他心里一震:放冷箭这人,不光是箭术不俗,就是力量,也都颇为强悍。
可是旋即,吕布就被此人的一箭激得怒火中烧,收起方天画戟,执起一直挂在马鞍上未曾动用过的硬弓,就在马背上,半坐半站,顺着赤兔马的疾驰奔波起伏,弯弓搭箭,一箭射去。
这还不算,他是取箭,开弓,放箭,一气呵成,一口气的工夫,连射三箭。
尘土飞扬中,他根本看不清前方到底是谁,只是凭感觉,朝人影最为密集处放箭,三箭近乎连珠而至,立时有三声惨呼传来。
“干你老母,放老子的冷箭,有种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吕布仍旧疾追,手中持着硬弓,心里暗自愤懑。
他是不知道,放冷箭的韩当,可是自承箭术第二,天下就无人敢认第一。要是知道韩当有如此自信,他必会气得怒极反笑,哈哈大骂:干你娘,老子都不敢自承箭术天下第二,你又算老几。
吕布的箭术已足见精湛,可是,就在他的帐下,大将曹姓的箭术,比他还是要强上那么一点点。所以平素吕布只能自嘲,他的箭术是天下第三,至于第一,那是没人敢自认的。
冷箭袭击,虽然只是有惊无险,可吕布却突然警醒过来,这么疾追在孙坚马后,吃他们扬起的尘土,自己双眼刺痛,红肿酸涩流泪也就罢了,可别把座下赤兔马的双眼给弄坏了。
心中刚刚动念,吕布就放慢马速,直至退出前方众人策马狂奔时的扬尘范围,立时就觉得这次双眼吃大亏了。
在他身后,宋宪和侯成两人带着亲卫,正疾追而来。
如此隔着约莫两里的路程,一追一逃,吕布大有一副不抓获孙坚,就不收兵回营的架势,穷追不舍,直追过阳人聚,孙坚一行还是不敢稍作停留。
再往下追,前方众人不断分兵,此时跟在吕布身后的亲卫,也就百多人,分兵去追,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只要认准孙坚那顶暗红色的帽兜,就可以了。
护卫在孙坚身周的人越来越少,马速也越来越慢,他们骑乘的江东战马,如何能与西凉和并州乃至大草原出产的战马比拼优良,眼见着再追个数里,就会被后方的吕布追上,他们干脆拐离大道,直奔左前方的那片疏林。
疏林并不大,也就方圆里许左右,吕布率军追至,并未贸然入林,而是在林外勒马,揉着双眼,待宋宪和侯成率亲卫追至,才手一挥,令众人将进出疏林的几处通道封锁。
而后吕布翻身下马,带着二十余名亲卫,各持长刀,他则手持硬弓,背着箭囊和长刀,分散成一个锥形,小心地往林内搜索。
过不多久,他即看到,前方百来步外,一丛灌木林后,露出孙坚那标志姓的暗红色帽兜,当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去,不曾想帽兜应箭而落。
“金蝉脱壳?”
吕布心中升起一股不妙,小心地赶过去一看,果然只见帽兜,不见人影。
而此时在疏林一侧,马蹄声再次响起,吕布迅疾狂奔,正见到一行数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