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嚎哭叩首,“大人若能救下末将性命,末将愿肝脑涂地,以报大人厚恩。”
“嘶……”郭图反复思量许久,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嗯?”颜良赶忙抹去泪水,“求大人教我!”
郭图挑了挑眉问:“颜将军方才说这次随军军师乃是辛评?”
颜良点了点头,“正是辛评!”
“嗯!”郭图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你可知辛评是哪里人氏?”
颜良又摇了摇头,“不知!”
郭图自得一笑,“辛评乃是颍川阳翟人!”
“哦!”颜良憨憨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郭图把辛评的籍贯搬出来定然与营救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敢问大人,辛评是颖川人那又如何?”
“难道颜将军不知,栾子奇和郭奉孝亦是颍川阳翟郡人士吗?辛评和他们是同乡啊!”
“哦?”颜良眼前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郭图道:“前段时间,我军军情泄露。主公怀疑是我军内部出了奸细。现在本官有理由怀疑辛评及其弟辛毗就是奸细。他们因同乡之情,吃里扒外,与栾奕暗相通信。先将我军军情报给栾奕,后又与郭嘉联手害将军兵败。”他挑起眼帘看向颜良,“颜将军,本官说的可对?”
“郭大人的意思是……把罪责全压到辛评身上?还诬陷他与栾子奇通联?”颜良倒抽一口气。这次出征青州期间,他虽与辛评闹得不太愉快,但好歹也是同僚啊,若把罪责全都嫁祸给辛评,他还真接受不了。“大人!兵败之事罪责在我。嫁祸给辛评,末将于心不安那!”
“既然将军不愿……那本官就没办法救你了!”郭图斜着身子,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将军请回吧!回去别忘了向上苍祈求,祈求主公从轻发落你。”
颜良本想扭头就走,可在听到“发落”二字时,有禁不住迟疑了。他知道,一旦将战败的过程如实报给袁绍,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就算袁绍不舍得杀他,田丰、沮授之流也会逼袁绍杀了他。
他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他怕死后身败名裂。
他俨然幻想出到自己战败被斩之后,田丰、沮授嘲笑自己“有勇无谋”的景象。以及自己死后,家中妻小为此蒙羞,受人白眼的境况。
他意识到,大丈夫可以马革裹尸,却不能这样以败军之将的身份死在刑场上。
他呆在原地思索了许久,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又重新站在郭图的面前,做出了令他无比羞耻,却又无可奈何的决定——他用卑劣的手段把兵败的一切责任都转嫁到辛评身上,活,辛评死。
他心头默念,“辛评啊辛评,对不住了。”随即单膝跪在郭图面前,“大人,末将该怎么做才能自保?”
郭图斜着眼睛瞥颜良一眼,“颜将军想好了?”
“想好了!”颜良坚定点头。
“那好……”郭图想了想,“说起来很简单。主公前阵子让我追查帐下细作。我查了许久才稍有眉目。明日,我会把嫌疑者名单呈交主公,在此之前把辛评的名字加上去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颜良惊问。
郭图补充道:“明日颜将军拜会主公时千万别说漏了嘴。必须一口咬死是辛评泄露军情,才致使东路征青州大军战败的。否则你我二人都得脑袋搬家。明白吗?”
“那是自然!”颜良连连点头。
“再有……”郭图道:“最好再从军中找几个可靠的亲信一起作证;如果可以的话,再杀几个替罪羊,就说是辛评的帮凶。这样才更为可信。”
确认得救后,颜良的面庞上一扫阴霾,露出畅然的微笑,“大人放心。军营里都是自家人,可靠的很。说起证人裨将韩猛便可担当,他说话也有份量。替罪羊更不必说,一抓一大把!”
“那就好!”郭图亲自为颜良斟上一盏茶,道:“颜将军。此事看起来虽小,我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呢!也是你,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他!”
颜良接过茶盏,跪地便拜,“大人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
辛评却是不知自己病卧在床榻上的时候,郭图和颜良竟定下了如此毒计。
他本是一介文士,连日来亡命奔逃过程中的车马劳顿,再加上又惊又恐又气……他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一回到黎阳立刻病倒。
病得倒不严重,只不过浑身没有力气,所以早早睡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拜会袁绍。
睡得正香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声音很是熟悉。他疲惫不堪的撩起眼帘,发现呼唤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弟弟辛毗。
“兄长,大难临头矣!”辛毗焦急万分的对他道。
“怎地了?”辛评惊问。
辛毗语速极快的道:“前段时间主公让郭图搜查帐下与栾子奇暗相勾连之人,没成想那厮竟察到了你我二人头上。欲借我等与栾子奇是同乡为由诬陷我等。”
“哼!我当什么事呢!”辛评长出一口气,“咱们兄弟二人忠心事主,主公不会相信这等卑劣言语。”
“兄长!咱们主公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外宽内忌,尤其对河南细作格外忌惮。郭图若真出言诬告,说不定祸事就要来了。”辛毗压低声音又道:“听人说这次颜良也搀和了进来。兵败之后,他怕主公怪罪于他,判他死罪。便决计与郭图联手,做假证说是因为兄长向郭奉孝泄露军情,征青州大军才会兵败。借此把罪责全都归到兄长身上。”
“真有此事?”辛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拖着病体一蹦老高。
“千真万确。”
辛评问:“弟是从哪里得知此事的?”
“是许攸告诉我的!”
“许子远?如果是他,确是能从郭图那打听到不少事情。可是他与郭图乃是一党,为什么帮咱们呢?”辛评不解。
“嗨,别提了。兄长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辛毗道:“兄长出征青州以后,许攸便跟郭图闹翻了。郭图此人瑕疵必报,没少找许攸麻烦。现在,许攸恨不得食郭图之肉。”
“原来如此!那许攸所言必然是真的了。郭图要害咱们啊!”
“是啊!”
“这可如何是好?”辛评大急,“不行,我得去给主公说清楚。”
360众叛
话说辛评在得知情况后,要去找袁绍解释。
辛毗赶紧将他拦下,道:“以目前来看,郭图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人证物证俱在。若是遇上明主,尚可知忠辨奸为我等伸冤,可是咱们的主公……”他顿了顿,“他纵有千般好,却对识人用人一窍不通。得了郭图的诬告,定然不分青红皂白治兄长之罪,解释也是无用。届时,咱一家老小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辛毗说的辛评都能了解。可是不解释又能怎样?终归还会被袁绍治罪。
辛毗适时进言,“袁绍昏聩亲小人远贤达,吾料其难成大事。不若弃他而走,转投他人也好避过灾祸?”
“天下之大,你我二人又能去哪里呢?”辛评惆怅道。
“不若回老家投奔栾子奇。我等与他是同乡,说起来均出自颍川学院也算是同门。他定不会亏待你我兄弟的。”辛毗建议道。
辛评一想,也罢!你郭图不是诬陷我是栾子奇的细作吗?我现在假事做真,就投栾子奇了。“可是大河现在被主公……呃袁绍重重封锁,过不去河怎么办?”
“此事兄长不必担心!”辛毗一脸自得,“方才我不是说许攸许子远与郭图闹僵,颇受排挤。他气不过郭图小人得志,亦想转投河南。过去他得势时,专管河岸警备,在河边有不少亲信。可以搞到船带我们过河。他说,如果咱们兄弟想跟他一起走,可在三更之前到延津找他。”
辛评看一眼天色已是一更了,急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兄长莫急?”
辛评亟不可待道:“能不急嘛!咱们还得回邺城接上家小。”
辛毗道:“哎呀……兄长,放心吧!我都把家小接来了。你且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再走不迟。”
“哦……”辛评方知原来辛毗事先料到自己会选择南渡大河,竟提前做好了准备。“走吧!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早些离开省得夜长梦多。”
“也好!”
……
在辛评、辛毗兄弟离开袁绍黎阳大营的同时,郭图大帐中忽然闯进了一个黑衣人。
“谁?”郭图吓的不轻。这阵子他没少得罪人,还道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待看清来者面貌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子远,吓我一跳。”来者竟是许攸。
郭图问许攸道:“怎么样?那几个人都跟你走吗?”
原来,在过去两个多月里,外人看起来郭图和许攸闹僵,二者矛盾不断且越演越烈。实际上,那不过是二人装出来的。在这过程中郭图唱黑脸扮演坏人角色,以袁绍之名打击帐下贤臣良将。许攸则承担红脸角色,向备受冷落的贤臣和良将们表示同情,介此挑拨袁绍与众人的关系,煽动他们离开袁绍,投奔河南。
连日来,这对圣母教在河北的暗子配合的很是默契,袁绍帐下一大批能人志士受到迫害,其中不乏有人心生离意。袁绍完全被蒙在鼓里。
听到郭图问有没有人愿跟自己南下。许攸点了点头,“有二十余人愿与我一同过河。辛毗刚跟我说他们兄弟也愿跟我走。至于沮授那家伙……软硬不吃,死活不应。”
郭图冷哼一声,道:“这老顽固!不撞南墙不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说话间,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卷文案递到许攸面前,“时间紧迫,这是袁绍让审正南新制定出的南征方略图,上面行军路线,扎营结构,辎重囤放递到写的一清二楚。子远南下拿着手稿恐有不便,一旦被河边守卒发现少不得又有一番麻烦,还是将其牢记于心才好。”
许攸虽对驻河守将十分信赖,却也知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反戈一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