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奕开门见山答曰:“时,在下引军出征乌丸,途中遇阻,举步维艰。遂欲请先生出山,共赴国难,助我一臂之力,诛乌丸宵小,以振大汉声威。”
“共赴国难?”田畴冷冷一笑,“依先生之意,是要让我拜到先生帐下?”
栾奕听出田畴口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今日要无功而返?他面不改色,礼数周全的回应,“正是。希望田先生为国为民,贡献出您的力量。”
“巧的很。今日除先生之外,还有他人前来相邀。”
“哦?谁?”栾奕惊问。
田畴面无表情道:“蹋顿!”
栾奕为之一震。蹋顿竟也盯上了田畴……田畴不会答应蹋顿的邀请了吧?
震惊间,却见田畴拍了拍手,冲门外高喊:“来人,有请乌丸使者。”
少顷,一名披头散发,身着胡服,腰跨弯刀的高大男子走入屋中,见到田畴右手捂胸行了个标准的草原礼,“呼韩邪拜见田先生,不知在下上午提出的条件,先生是否满意?如果满意,何时可以动身随我去柳林拜见单于?希望先生早作决断,毕竟现在栾子奇的大军距此不远,呆的久了怕有危险。”
听完这番话,栾奕随即释然。合着田畴还没有答应蹋顿,这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不忙不忙!”田畴呵呵一笑,指着栾奕问呼韩邪,“可认得这位先生?”
呼韩邪还以为栾奕是田畴的朋友,茫然摇头,“赎小人不常在汉地行走,并不识得。”
“连他都不认得?”田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在大汉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哦?”呼韩邪大胡子遮盖下的嘴角扬了起来,“我家单于最是敬重有才之人,若这位先生不弃,可与田先生同赴柳林,届时我家单于定然不吝赏赐。”
“那就不必了吧!”栾奕拨弄着面前浮在杯面上的茶叶,冷冷道:“我可不想背负汉奸之名遗臭万年。”
一席话既提醒田畴,不要背叛民族,又借机挖苦了呼韩邪,可谓一箭双雕。
“汉奸,何为汉奸?”田畴、呼韩邪一脸疑惑。
栾奕杀气腾腾道:“大汉王朝,乃至所有汉人的叛徒。塞外胡狼的走狗。”
“你骂谁是胡狼?”呼韩邪暴怒,噌的一下抽出腰中弯刀。
栾奕不甘落后,亦拔出佩剑怒目相向,“说的就是你!”
眼见厅内剑拔弩张,田畴赶忙上前打圆场,“二位有话好好说!今日二位均以使节身份来访我家,请大家莫动刀戈。”
无论是栾奕也好,呼韩邪也罢,此番乃是来力邀田畴,所以自然要给东道主几分面子,相继敛起兵刃。
呼韩邪指着栾奕道:“方才听田先生说,这厮也是使者。他算哪门子使者,主家可有我家主公尊贵?”
田畴哈哈一笑,“忘记给呼韩邪将军介绍,这位便是威名远播的大汉护国神教教主,兖州刺史,骠骑将军,昌平公主驸马,救世之神才栾奕栾子奇大人!”
“什么?”刚刚把屁股放回座椅的呼韩邪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就是栾子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颍川栾奕。”栾奕面无表情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记三九寒天的冷风,直往田畴脖颈里钻。暗惊道:“栾奕竟然亲自来了……这事可就……等等,看看他给田畴开了什么条件。”他反问栾奕,“我家单于甚是珍惜田先生,遂欲尊田先生为左大当户,千骑长。”
栾奕心有所悟,田畴之所以把他和呼韩邪全都叫来,原因很简单——是想待价而沽,谁给他的官职、爵位更高,他就跟谁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栾奕最痛恨的就是这些背叛者国家与民族反为外族效命,烧杀抢掠自己同胞的人。想到这儿栾奕心里对田畴的评价顿时跌了一大截,原本封田畴高官厚禄的想法一扫而空,转而道:“我欲封田子泰骑都尉。”
呼韩邪不以为然,嘲笑不止,转头对田畴道:“骑都尉?田先生。在我乌丸,左大当户可是谷蠡王仅次于大将、大都尉的高官,手下管着好几万乌丸族人。足可见我家单于的诚意。相反,栾子奇给出的骑都尉在汉庭不过是微末小吏,连将军都算不上。孰轻孰重,先生应该有数了吧?”
栾奕接着补充,“骑都尉只是个开始。如能在北伐乌丸过程中立下功勋,还有厚赏。”
栾奕左一句乌丸胡狼,右一句攻打乌丸,气得呼韩邪吹胡子瞪眼,“想攻打我部,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栾奕懒得搭理呼韩邪,自顾自继续道:“除了官职,我还有一物,乌丸人断然给不了田先生。”
田畴好奇道:“何物?”
呼韩邪则一脸不服,“有什么东西我家单于给不了?”
栾奕严肃道:“尊严!一个汉人应有的尊严,以及为国效力的机会。”
“尊严?为国效力?”田畴冷笑不止,“自桓帝继位以来,朝廷昏庸,天下生灵涂炭,百姓生活困苦,饱经沧桑。像这样的过还值得遵守,并为之效力吗?”
栾奕语气平淡地反驳,“田先生此言差矣。所谓国,不单单是先生所理解的刘氏江山,而是养育所有汉人的这片辖土,以及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的人们啊!我们要保护的便是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不备外人侵犯,这是一名士子,一个武将必须具备的觉悟。如若不然,便是故乡的叛徒,民族的耻辱。希望先生好自为之,悬崖勒马重回国门,莫要做那遗臭万年的汉奸。”
长久以来,田畴对刘氏昏聩的朝政失望透顶,便断了为汉庭效力的念想。这也是之后公孙瓒、袁绍屡次三番力邀,他始终不肯出山的原因。今日,闻听栾奕一席话,顿时豁然开朗。是啊……
刘家虽然开创了大汉王朝,但只是当下整个国的统治者而已,并不能代表整个国家。而国家真正的含义,是这片国土上人民和孕育人民土地的集合啊!
栾奕对“国家”新的诠释宛若一盏指路明灯,洞穿了田畴的心门。他起身向栾奕恭敬一拜,崇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栾兖州无愧神才之名。”
田畴对栾奕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傻子都能看出这番变化中所蕴含的含义。
呼韩邪惊问:“先生这是何意?”
“何意?”田畴语气冰冷应答,“我原本既不想去柳林也不想跟栾兖州入军。把二位唤在一起,本想一同回绝,却在听了栾兖州一席话后茅塞顿开。身为一名在大汉这片国土抚育出来的汉人,我自当为大汉贡献出自己应有的力量。”
398重重有赏
来前,蹋顿明令告诉呼韩邪必须把田畴请回柳林,如若不然提头来见。如今,一听田畴要转投栾奕,呼韩邪登时大急,“先生可要考虑清楚,我家单于可是要左大当户,千骑长啊!”
田畴丝毫不为所动,“勿要多言,我田子泰绝不会做出那种背国求荣之事。”
“田子泰,你可别不识抬举!”呼韩邪语气不善的说。
“我看不识抬举的是你。”田畴面无表情离开坐席,背着双手走向呼韩邪。一步一迈,看似无甚特殊,但习武之人却能窥得步伐玄奥,每一步似有千斤重,将腾腾杀气逼向呼韩邪,同时还堵住了他规避的路线。
呼韩邪被凌冽的杀气逼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将手按上弯刀刀柄,哆哆嗦嗦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大胆胡狼,竟敢冒犯我大汉天朝。我?要?你?狗?命!”
听到田畴一字一顿说完这席话,呼韩邪只见眼前剑光一闪,速度之快他甚至都没看清田畴是如何拔出佩剑,连反应都没来得及,便觉脖颈一凉,鲜血自下而上飞溅起来,喷的他满脸都是。
哇喷出一口热血,歪倒在地。
田畴不慌不忙割下呼韩邪的脑袋,单膝跪地拜在栾奕面前,“主公在上,受在下一拜。日后定当为主公谋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言讫,他恭恭敬敬将呼韩邪的脑袋放在栾奕面前,“此为乌丸奸细头颅,权当觐见之礼。”
“好!田先生真豪杰也!”栾奕抚掌大笑,“田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朝廷本欲征先生为官,封骑都尉之职。如今,念在先生诛杀乌丸细作有功,官升两级以示嘉奖,封平胡将军,即刻上任!”
转眼之间,从都尉升为将军,田畴喜不自禁,“谢主公恩赐!”
将田畴招致麾下,栾奕立刻向他询问前去柳林的路径。田畴答道:“滨海通往辽东这段路,夏秋季节常被水淹。浅处不得行舟,深处不能通车马,若想通过,最早也得等到霜降以后。主公您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当然不能,不知有无其他路径?”
“有。”田畴点了点头,“过去,右北平郡治在平冈时,有一条从卢龙塞通柳林的驰道。那条路在光武年间就已经毁坏,距今已经200年,现在几乎无人知晓了。此路前几年我倒是走过几次,虽然难行,但却可以通往柳林。更为关键的是,走这条路,可以比大道少走200多里,而且避开蹋顿设下重重关卡的临渝等地,直达乌丸人核心地带。”
“此路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难走又何妨?”栾奕大喜过望,立刻带着田畴返回大营,三更造饭,五更启程。
不得不承认,郭嘉推荐来的田畴的确是个绝佳的向导,对周边地理环境甚是熟悉。如果没有他,你都不会发现在这大山深处竟然隐藏着那么多的小路。
这些路,有的是樵夫上山砍柴日经月累踩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猎户上山的秘密通路,这些道路极度隐秘,莫说教会的探马,就是很多当地人都不曾知晓。
眼前的虽多有艰难险阻,但对于有过太行山经历的教会大军来说,不过是不足为道的小困难罢了。
只是,栾奕却没有想到,真正的艰难还没有开始……及至距离柳林还有五百里处,田畴告诉栾奕,前面没路了。
无奈之下,栾奕只好委派许褚为先锋官,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一万先锋卫士竟在短短一个月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