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比赵云还要高上几分,容貌雄毅,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看便是能征善战之人。
赵云许褚,一个俊秀,一个壮硕,形成鲜明的对比,二人对待栾奕的态度亦是截然相反。赵云言语谦卑恭敬,带着明显的疏远;许褚大大咧咧,却透着浓浓的亲近。
想来,这与赵云并非心甘情愿来济南大有关联。
在圆桌上各寻位子坐定。栾奕挨个为落座之人做了介绍。黄忠一听此刻华佗与自己同席,登时大喜,连忙上前见礼,恨不得现在就把华佗拽回居所为儿子黄叙诊病。当然,他也就是,久在官场混迹,黄忠自知饮宴规矩,明白若是现在拉华神医离席实在失礼,便悻悻作罢。
介绍完毕,按照东汉饮宴规矩,身为付费请客者,栾奕需做一番开宴感言。规矩如此,栾奕自然也不例外,他理了理头绪,伸出手指,比着圆桌边缘虚画一个圈,问众人道:“诸位可知,在一张桌子上共同饮宴方式叫做什么吗?”
“此乃共食之法,乃子奇先生,哦不,现在该改叫教主才是。乃教主首创。”华佗笑道。
“然也!”栾奕连连点头,“元直可记得这共食寓意何在?”
徐庶嘴角上扬,不由回忆起童年时五官形影不离的场景,“终生难忘!共食者,共而食之,满桌人在一张桌上用餐,在一支碟内取食,共尝,酸甜苦辣咸五味;同品,富贵荣华、低贱贫寒两极,奕哥谓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四弟此言甚得俺心,当浮一大白。”张飞磨拳残障,还没开宴,竟先一步将满盏的神仙酿灌进了肚子里。“他娘的!痛快,这神仙酿就是比俺那赛神仙香!哈哈……”
栾奕呵呵一笑,端起酒盏,道:“正如毛兄所说,我等在这张桌上行这共食之礼,日后便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何愁不成大事!来,让兄弟众人满饮此杯。”说完,仰头满饮盏中之酒。
“正当如此!”众人亦是附和,将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唯独赵云没有动作,既不喝酒亦不举杯。
栾奕微微一愣,问赵云,“子龙为何不饮,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让华神医为你问一下脉?”
华佗闻言,也不号脉,仅看一眼赵云的面色,便断定说:“赵壮士并无疾病!”
脾气暴虐的张飞一定这话,瞪开大眼,怒瞪赵云,质问:“既然无病为何不饮,莫非瞧不起俺家四弟?”
栾奕主动为赵云打圆场,斥责张飞说:“三哥,不得无礼。子龙既然不饮,自然有他的理由,莫要强求。”
张飞接言,“他能有甚道理。依俺老张看,这小子忒狂妄。不饮就是不给四弟面子。”
赵云起身,虎目与张飞交接,向栾奕拱手行礼说:“栾教主,大汉名士,云怎敢瞧不起栾教主。只是在饮宴之前,有一事不得不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栾奕端正姿态,道:“子龙这是说的甚话。即是兄弟,自当相互坦言,有何疑问尽管问来便是!”
“那好!”赵云顿了顿,似在整理措辞,过了好一会才问:“栾教主……请问,刚才您所说兄弟齐心可图大事,这里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事?”
“嗯?”栾奕没想到赵云会这样问,更没有摸清他忽然冒出这样疑问的原因。为免回答失准,聪明的他果断选择不正面回答,而是又将问题抛回给赵云,“依子龙看,奕欲图何事?”
显然,赵云也没想到栾奕不答反问,沉吟少许,又问栾奕,“那好!云换个问法!自抵济以后,云在四处云游之时,在城内外看到许多士卒。起初云还道这些士卒乃济南国官军,细细观察才发现这些士卒铠甲与官军有异,胸口护心镜位置雕制红色十字徽纹,与圣母教徽纹形状一致。上前问之,才知这许多兵马并非官军,乃圣母教直属之护教卫士。后借它故暗探妹婿毛玠口风,才知圣母教护教卫士竟有4000人之多。敢问栾教主,圣母教自诩以教化世人为己任,即是教化人,为何还要准备这么多的军队?”
赵云话点到这儿,栾奕终于弄明白赵云前番问话的意图了。他嘿嘿一笑,先不答疑,反而纠正起赵云刚才言语中的数据错误。他挥了挥手,道:“子龙说的不对!毛兄虚报了,圣母教护教卫士远不止4000,实际应有6600人。今年秋收前,奕还准备将护教卫士人数扩充至9000之数。”
“什么?”赵云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哈哈……”栾奕大笑一阵,反问赵云,“子龙是不是在想,栾子奇非官非吏,聚集这么多人马莫非有不臣之心,妄图造反?”
栾奕一席话正说到了赵云的心坎里去。从旁聆听的黄忠在听说圣母教有私军之后,亦是如此作想,连冰块脸关羽、太史慈都露出析疑的神采。显然,在这几位眼里,皇权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是他们的结拜兄弟,也决不许染指。
栾奕说话之际,赵云那双虎目跟扫描仪似的,一直关注着栾奕的一瞥一笑。见栾奕面不红心不跳,一副坦荡荡模样,渐觉得兴许自己错怪了对方。便问:“难道子奇先生没有不臣之心?”
赵云话刚问完,却见栾奕露出怒色,怒道:“子龙兄当我栾奕何人?家祖栾涛虽为商贾,却在大汉境内四处贸易,多蒙汉恩。家父栾邈现居济南国长史之职,为大汉官吏,日食大汉之禄。饮水思源,栾奕世代为大汉子民,深感皇恩浩荡,又怎会做那逆反之事?难道我栾奕在子龙心中竟如此无情无义?”
“子奇先生高义。大汉之人无人不知。”栾奕接连质问之下,赵云不由大大心虚,不过心中疑问确是不得不解,“那圣母教为何养那么多的护教卫士?”
栾奕仍旧只问不答,“敢问子龙,方今大汉太平否?”
“当然不太平,这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张飞抢言答道。
栾奕点头,“三哥所说不假。不太平。自熹平元年起,先有反贼许生,后有乌浒蛮反汉,苍梧、桂阳农人造反,反贼黄穰举事……大大小小足有数十次之多。不可谓不乱。不过,这些乱事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作乱之人皆农人,农人不通军事,只需一旅官军便可将之扑灭。所以奕以为,真正的大乱并不在此。”
“哦?”赵云好奇地问:“那依子奇先生之见,还有更大的乱子?”
“那是自然!”栾奕连连颔首,“真正的大乱,非源自江湖,乃生自庙堂?”
“愿闻其详!”
96催眠
栾奕环视一眼席间众人,答曰:“众所周知,光武中兴后,光武陛下仿汉武帝制,于建武十八年,改州牧‘复为刺史’。自此大汉十二州,刺史复为一州之首。如此行之,优势显而易见,刺史独领州事上通下达少去诸多环节,施政比职权奋力的州牧制更为高效。但是,缺点同样明显,既刺史身为封疆大吏,军、政、监察三位一体,州内无人掣肘,权势太重。若是明主制世,明主可借英名统而驭之;若是庸主继承大统,庸主亦可以皇威震慑;若是昏主理事……国内百姓怨声载道,不得民心。难免有手握大权的刺史深处不臣之心,加之手下官员撺掇,定有反叛之人。奕且问,诸位以为,当今圣上是明主、庸主还是昏主?”
“这个……”众人皆迟疑,不敢作答。独张飞直言不讳,“乃昏主无疑。”
栾奕大为尴尬。“奕大胆一说,此话出得我口,入得诸君之耳,切莫外传。”
“定当保密。”
栾奕又说:“何为明主,知人善任,人认为能,文武双全,十全武功,如我朝武帝、光武帝便是明主;何为庸主?胸无大志,庸庸碌碌,只求守城,不求建功;何为昏主?苟且偷安,卖国求生,贬斥贤良,焚书坑士。有此三解,可见当今圣上虽非明主,却也不至于是卖国求生的昏主。乃是庸主。按天理循环,庸主在位之时,因为民心在朝不在野,各地刺史不敢有异心才是。可是到了咱大汉朝却偏偏生了异象……当朝皇帝乃是庸主,可先帝桓帝却是大大的昏主。是以,圣上接领宗庙之时,已是民心向背,各州百姓怨声载道。加之十常侍把持朝政,外戚当权,上令不得下达,下行不得上报,政令不通,人声不和,各地刺史有异心却不外露者绝不在少数。只要一人揭竿,天下必然大乱。奕曾为此事四处走访,深知大乱之日将近,多则五年,少则两载,泱泱大汉便会战火四燃。诸位若是不信,可拭目以待。”
为免众人生疑,栾奕特意把天下大乱的时间推后了许多,事实上就在今年张角便会率领太平道发动黄巾起义。
可即便如此,满座之人亦是万分震惊,惊呼“什么?”
“如此大事,子奇先生何不上报朝廷?”赵云追问。
“上报朝廷?”栾奕冷笑,“子干(卢植的表字)先生曾上书陛下道尽刺史制之危害,建议消刺史,复州牧制。可奏章尚未及至陛下案边,便被张让劫下,说子干先生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并扬言刺史制乃光武皇帝留下来的祖制,子干先生此番建议更改祖制的行为,就是要让陛下行不孝之事,乃佞臣行径。当今陛下听张让之言,遂不应允,非但不允,还罢了子干先生的官。子干先生当朝大儒,尚且无法劝谏陛下消除刺史,奕不过大汉一16岁白衣少年,又如何劝的动!”
“这……”赵云恍然大悟。是啊,方才他只想到栾奕声名远播,竟忘了栾奕虽有声名却仅限于民间,在朝堂之上,年仅16岁,未及弱冠的他根本没有话语权,就算上交奏疏也不会有人关注。“照子奇先生这么说,大乱必起,宗庙岂不危在旦夕?”
“确实如此!”栾奕一脸忧色,沉重说:“大乱将至,大厦将倾,若想挽狂澜于既倒,进言纳谏怕是不行了。这也正是奕在教会内蓄养精兵原因。未雨绸缪,只盼手中能有一旅雄师,待来日天下大乱之时,尽最大努力兴兵剿逆,以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