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的这些将士,并没有戴头盔,他们手中持着的盾牌,也是四四方方的大盾。兵器更不是洛阳军配备的朴刀或陌刀,而是汉军重步兵的制式短矛。
若论人数,黑山军数十倍于刚冲出的这支人马,可对方陡然杀出,毫无防备的黑山军根本无法判断杀向他们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了一片忙乱。
杀向黑山军的这支军队,并非刘辩麾下的洛阳军,而是隶属于吕布的陷阵营。
陷阵营早先被编入洛阳军偏营,刘辩本打算给他们配发像偏营将士一样的装备,可吕布却以他们习惯使用大盾为由,向刘辩索取了万余只郑县西凉军上缴的四方大盾。
这支军队平日里的训练,由高顺全权负责。所有兵士,都是精心挑选的百战勇士。
他们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三千多人,可胆气却并非寻常军队可比,一旦上了战场,纵然敌军数以万计,也绝不会使得他们产生半点惧意。
持着大盾、短矛,三千名陷阵营将士,呐喊着扑向了如同一盘散沙、乱作一团的黑山军。
一面面沉重的大盾撞在了黑山军的身体,一支支短矛,随着陷阵营将士的挺出抽回,将一个个挡住他们去路的黑山军刺翻在地。
盾牌撞上人体发出的闷响,和被刺翻的黑山军那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更是使得战场越发混乱不堪。
在陷阵营的冲杀下,数万黑山军竟是如同一块被烧红了的铁片切中的猪油,顷刻间便被从中间被分了开来。
“他们人少!”领着黑山军,正要去突袭刘辩中军的于毒,完全没想到半道上竟会有一支军队横刺里冲杀出来,稍稍慌乱了一下,他很快便发现切入黑山军之中的,竟是一支只有两三千人的军队,赶忙勒转战马,挥舞着手中大刀,朝乱作一团的黑山军高声喊叫着。
“于毒纳命来!”就在于毒极力想要稳住黑山军阵脚,指挥大军围歼陷阵营时,一声爆喝,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听到这声爆喝,于毒吃了一惊,连忙勒转战马。
他的马头刚刚调转过来,一个火红的影子已是出现在离他不足十步的地方。
出现在于毒眼前的,是一骑毛发通红的战马。那战马脚程极快,就如同一股风般朝他卷来。他甚至还没看清战马的神骏,一支画戟便兜头向他劈了下来。
于毒终究是黄巾军中与管亥齐名的猛将,反应自是要比寻常人迅捷许多。当画戟兜头朝他劈下时,他赶忙双手握紧刀柄,迎着画戟,将大刀往上一挺。
“走!”出乎于毒意料的,是画戟并没有砸在他的刀柄上,随着耳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爆喝,他只觉着腰部一紧,臀部便离开了马背,双手下意识的朝虚空中抓了两把,那柄沉重的大刀也在他臀部离开马鞍的同时,掉落在地上。于毒整个人竟被吕布给拦腰夹了起来,硬生生的拽下了战马。
一手提着画戟,另一只胳膊将于毒紧紧的夹在腋下,吕布一兜缰绳,调转马头,策马朝着洛阳军中军大营奔去。
吕布只是一合,便将于毒揪下战马。深知于毒了得的黑山军,见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员洛阳军猛将擒住,顿时一片忙乱,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哄”的发了阵喊,四散朝山中逃去。
黑山军如同潮水般溃退,张辽与高顺率领陷阵营追了一程,到得山脚下,因担心进入山中遭了埋伏,二人便止住了队伍,眼看着溃散的黑山军逃入山上。
腋下夹着于毒,吕布策马一阵狂奔,眼见已是能看到站在洛阳军大阵前的刘辩。
被吕布夹在腋下,于毒不断的挣扎扭动着,嘴里还不住的大声向吕布叫骂着什么。
只等向刘辩领功的吕布,哪里还在意于毒嘴里叫骂甚么。策马冲到中军阵前,将于毒往地上重重一掼,随后便翻身跳下马背,将画戟往地面上一插,快步跑到刘辩面前,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幸不辱命,生擒贼酋于毒!”
被吕布猛的掼在地上,纵使于毒身强体健,也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爬起来,四五名龙骑卫已是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住,其中俩人将一条麻绳在他身上七绕八绕,结结实实的把他给捆了起来。
朝被捆起的于毒看了一眼,刘辩轻轻拍了拍吕布的手臂,微微一笑很是亲昵的说道:“吕将军生擒于毒,乃是立了首功。今日全军大摆酒宴,为将军庆功!”
“谢殿下!”吕布原以为刘辩会当场给他封赏,没想到刘辩却只表示要为他摆宴庆功,心内顿时便是有些失望,但嘴上却还是向刘辩谢了一句。
“待到摆宴之时,本王自会为将军封赏!”吕布脸上那抹一闪即逝的失落,被刘辩看了个正着,他嘴角挂着笑容,又轻轻拍了拍吕布的手臂,丢下句话,跨步朝被已被捆缚住的于毒走了过去。
“叩谢殿下!”心内刚感到失落,刘辩一句话,顿时又让吕布喜上眉梢,刘辩已然从他身旁走过,吕布还是双手抱拳,朝刘辩的背影深深一揖,再次谢了一声。
只不过,这次向刘辩道谢,他完全没有方才的不情不愿,而是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第406章 一定会回来
走到于毒面前,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在于毒的身上上下游移了片刻,朝那几名押着于毒的龙骑卫偏了偏头,对他们说道:“将此人押到本王帐内!”
“诺!”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朝于毒的后肩大力推了一把,喝了一句:“走!”
被那龙骑卫猛力推搡了一把,上半身捆缚着麻绳,只有两条腿还能自由行动的于毒,踉跄着朝前蹿了两步,扭过头,恶狠狠的向推他的龙骑卫瞪了一眼。
被于毒瞪了一眼,那龙骑卫不仅丝毫不理会他,反倒再次伸手往他后脊梁上搡了一把,将他搡的又向前趔趄着撞了几步。
这次于毒再没回头,双手被捆缚着,两臂连动弹一下,都是极其困难。即便他不怕死,敢于返身反抗那龙骑卫,仅仅凭着两条腿,也是伤不到那龙骑卫半分。一味犯犟,只会遭来更多的羞辱。
盏茶之后,中军帅帐内。
刘辩跪坐于首座,视线在上半身捆缚着麻绳、笔直立于帐内的于毒身上上下游移着。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立着管青和邓展。俩人均是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就犹如两尊树立于刘辩身后的雕像,除了偶尔眨下眼,几乎是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庞统手中捧着一盏热茶,坐于侧首,自从进入帅帐,他便一直在细细的品味着茶水,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上一下。
被刘辩盯着看,于毒只觉着浑身一阵不舒服。他拧起眉头,朝刘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某已被擒,你等尚待怎的?要杀便杀,将某带至此处,却一言不发,究竟是何意图?”
刘辩并没有理会于毒,在于毒发怒喊叫时,他也从面前的矮桌上端起茶水,如庞统一般,细细的品咂了起来。
刘辩不说话,反倒是端着茶水喝了起来,于毒心内更是羞恼。钢牙紧咬,双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刘辩,竟是怒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罢了,罢了!”怒目瞪了刘辩一会,见他连头都不抬一下,一阵悲怆从于毒心头涌起,他先是叹了一声,随后把头往侧旁一偏,也是再不多言语半句,不过脸上的神态,却反倒不似先前那样暴怒,而是略带着几分苍凉。
“于渠帅!”帅帐内众人都沉默着,气氛陷入一片让人压抑的沉寂中,就在于毒心内被羞辱的感觉即将膨胀到极点时,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人进入帐内,唤了他一声。
进帐的这人,体格同于毒一般魁梧,黑黑的脸膛,五官生的很是粗犷。尤其是那一脸的毛胡子,更是会让人产生此人豪迈却并无心计的印象。
扭头朝唤他的人看了一眼,于毒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确定的向刚进入帐内的人问道:“你是……管亥将军?”
“正是!”于毒认出了他,管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先是抱拳朝刘辩、庞统分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于毒身前,双手扶着他的两臂,将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语气中透着几分欣喜的说道:“听闻渠帅来了军营,末将欣喜莫名,特意前来拜会渠帅。”
“唉!”听了管亥的一番话,于毒将脸往旁边一扭,满心羞愧的说道:“莫要再叫某渠帅,方才于战场之上,某竟不是那将军的一合之敌……管将军如此,着实羞煞了某!”
“殿下!”于毒话中带着无尽的羞愧,管亥也不接他话茬,而是放开扶着他双臂的手,转身朝刘辩抱拳一礼,对刘辩说道:“当日末将也是身为黄巾,殿下仁德,饶末将不死并招揽至麾下。于渠帅勇武非常,若非大意,定不至被擒。末将斗胆,请殿下大开仁德之门,将渠帅留于身旁!”
“管将军……”管亥说出的话,很是出乎于毒预料,他瞪圆了眼珠子,望着管亥,像是有话要说,可话只说了一半,便把后半截给咽了回去。
朝于毒看了一眼,刘辩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对管亥说道:“管将军之言,正合本王心意。本王也是早听闻黑山于毒了得,早已有心结交,只是不晓得于渠帅可否看得起本王。”
说着话,刘辩已是站起身,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于毒那张生满了毛胡子,虽是比管亥稍白上一些,相貌却也如同管亥一般粗犷的脸。
刘辩再次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于毒反倒没了先前那种浑身就好似被火燎了一般的感觉,反倒感觉那目光多了几分亲近。
心知刘辩对他有招揽之意,于毒并未立刻表态是投效还是宁肯一死。他低下脑袋,微微蹙起眉头,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为难。
见于毒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管亥赶忙冲他说道:“渠帅还在寻思甚么?跟着殿下,率领精兵数十万,强如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仗。以渠帅之能,将来征伐沙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