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的暗淡,很多蓟州军将士的眼睛渐渐的朦胧了起来。眼睛不好的蓟州军将士,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的向前行进着,由于有他们的拖累,蓟州军的行进速度,也是越来越缓慢。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公孙瓒不时的回头朝后看上一眼。每看到官兵们那如同蜗牛蠕动的速度,他的心内便会一阵烦闷。
虽说洛阳军之中,也一定有许多夜间无法视物的将士,可刘辩完全可以放弃全军追击,只挑选精锐骑兵前来追赶他们。
到了夜间如同瞎子一般,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那些蓟州军,一旦遭逢了追击,便会如同一个个只能伸着脖子等人诛杀的猪猡,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父亲,要不扎营吧!”同样发现队伍行进速度过慢的公孙续,在扭头朝后看了好一会之后,策马来到公孙瓒身旁,压低了嗓音,对公孙瓒说道:“如此行进下去,倒不如暂且扎营明日启程,今晚即便洛阳军追了上来,我等也好迎敌!”
骑着战马缓缓向前行进了十多步,公孙瓒紧皱着眉头,向跟在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一勒缰绳,兜马向队伍后面跑去,一边策马疾驰,那亲兵一边高声喊叫着:“前将军有令,停止行进,全军原地驻扎!”
听到亲兵的喊声,许多蓟州军军官跟着喊了起来:“停止前进!”
匆忙赶路的蓟州军,离开涿郡不过走了十多里路。这些路程对常年行军的官兵们来说,并不算遥远。
得知要停止前进,心内正自仓惶的蓟州军将士,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那些眼前已是漆黑一片,根本无法视物的蓟州军,更是不晓得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早已是恐惧的浑身哆嗦着,紧紧的攥牢了手中的兵刃。
驻扎的命令下达,蓟州军阵列虽是没有乱起来,可官兵们紧张的神色,却已是表明了他们眼下根本承受不起任何突然的袭击。
“众军莫慌!”走在公孙瓒身后的公孙续,扭头看着身后的队伍,发现附近的一群蓟州军都是一脸大难临头的神色,许多兵士甚至在窃窃私语,心知军心将乱,赶忙将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提起缰绳,策马向后队奔去,一边策马疾走,他还一边向蓟州军将士高声喊道:“天色太晚,我等今日且于此处驻扎,明日一早再行前进!”
公孙续这一喊,果然是有些效用,许多听到他喊声的蓟州军将士,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一场即将爆发的骚动,在公孙续的连声呼喊中平息了下来。蓟州军将士,在各自军官的引领下,就近选择着宿营的区域。
由于从城内逃出,蓟州军并没有携带帐篷,数万官兵这一夜只能在野地中露宿。
第508章 夜袭公孙瓒
夜幕悄悄降临,轰鸣了一天的投石车终于沉寂了下来。
涿郡城外,一队队手持火把的洛阳军,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将军们的引领下,开进承受了一天巨石轰击的涿郡城池。
将士们手中的火把连接成片,自城门处往远看,几乎直达天际,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跳蹿的火焰,将官兵们四周的黑暗驱散,就连城门附近的城墙都被映照的一片通亮。
遭受了一整天巨石轰击的城墙,被砸的坑坑洼洼,那斑驳陆离的墙面,好似在向走近它的人诉说着洛阳军白天对它的残酷挞虐。
骑着战马,在庞统和一群将军的簇拥下,刘辩沿着街道,缓慢前行着。
街面上到处可见巨大的石块和被石块砸出的凹坑,两侧的许多民房也被白天飞入城内的石块摧毁。从被摧毁的民房处,不时传来女人、孩子的哀嚎。
“传令下去,救治城内受伤百姓,好生安葬死者,莫要引发瘟疫!”一边沿着坑坑洼洼的街道前进,刘辩一边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应了一声,勒转战马,向后面的洛阳军传达命令去了。
“吕布眼下如何?”待到亲兵离去,刘辩扭头看着一旁庞统,向他问道:“可有传回消息?”
“回禀殿下!”庞统骑着战马,双手抱拳坐在马背上朝刘辩欠了欠身,对他说道:“公孙瓒北撤之时,吕温候已然率领所部兵马前去追击,眼下尚未传回消息。”
微微点了点头,刘辩没再说话,只是缓辔沿着街道继续前行着。
离涿郡城足足十多里开外的一片野地中,吕布骑着高大的赤兔马,一手提着缰绳,眺望着远处蓟州军扎营的方向。
在吕布身后,五六百名骑兵呈三列排开,笔直的挺着腰杆,一双双眼睛如同吕布一样凝望着远处那片黢黑的夜幕。
骑兵身后,七百多名一手持着大盾,另一只手提着大刀的陷阵营将士,正静静的等待着吕布下达进攻的命令。
右臂缓缓举起,将方天画戟斜斜指向天空,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身后的陷阵营喊道:“杀!”
“吼!”七百多名早已等待到有些不耐烦的陷阵营兵士,得了吕布进攻的命令,齐齐呐喊了一声,如同一股旋风般,卷向了蓟州军驻扎的地方。
数万蓟州军已然在野地中驻扎,只留下少部分兵士巡夜。
巡夜的蓟州军,在军营外围三五成群的围坐着,正彼此海阔天空的闲聊,陡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喊杀声,赶忙全都站了起来。
冲锋的陷阵营并没有打上火把,循着喊杀声向黑暗中张望的蓟州军,一个个脸上带着恐慌,虽然极力的想要看清杀出来的究竟有多少人,却根本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敌军劫营!”终于,还是有几个巡夜的蓟州军反应了过来,高声向已经熟睡的同伴们告起了警。
喊杀声尚远,熟睡中的蓟州军并没有听到,可巡夜的蓟州军这声喊,却是如同一枚爆炸的巨大爆竹般,瞬间将蓟州军扎营的地方炸开了锅。
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的蓟州军,听到“敌军劫营”的喊声,一个个蹿跳了起来,不等头脑清醒过来,已是抓起兵器,四处乱蹿,其中不少人,甚至蹿出了驻扎的地方,跑进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不要乱,不要乱!”蓟州军乱了起来,刚醒转过来的公孙续赶忙带着几名亲兵,一边朝传出喊声的地方跑,一边向乱作一团的蓟州军将士喊着:“敌军夜间劫营,人数定然不多,众军莫慌!”
数万蓟州军已经乱了起来,公孙续虽是想要稳住阵脚,可哪里会那么容易!
喊杀声越来越清晰,站在边缘的蓟州军,已是能清楚的看到夜色中那一个个快速晃动着疾速朝他们这边冲来的身影。
“弓箭手!”跑到驻扎地边缘,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公孙续高喊了一声。
若是平日,他这声喊,定是能促使蓟州军立刻形成有效的防御,可如今大军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他的喊声很快便被忙乱的蓟州军将士们的喊声湮没,哪里还有弓箭手会听从他的命令向朝着他们冲锋的陷阵营发射箭矢?
“杀!”随着一阵怒吼,七百余名陷阵营将士,一手持着大盾,将盾牌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着大刀,冲入了乱作一团的蓟州军之中。
早已混乱了的蓟州军,只晓得有敌军劫营,而且又在夜晚,哪里还会注意到究竟来多少敌人!
陷阵营杀来时,几乎所有的蓟州军,全都是提着兵器,四处狂奔,其中很多脚快的人已是跑进了浓重的夜色,逃的远了。
腿脚快的蓟州军,借着夜幕的掩护逃出了生天。可腿脚慢和眼睛不灵光的蓟州军,却在陷阵营冲入他们的驻扎地之后,遭到了灭顶之灾。
冲入混乱的蓟州军之中,陷阵营的将士们挥舞着大刀,一柄柄锋利的大刀,丝毫不带半点怜悯的朝着挡在他们面前的蓟州军劈砍过去。
一个夜间看不清物事的蓟州军,醒转后没有摸到兵刃,双手抱着头,凭着感觉一阵乱蹿。
在他的身旁,到处是乱蹿的同伴,他的耳边传来的只有一些同伴被劈翻在地的惨嚎和另一些人逃跑时发出的慌乱喊叫。
惨嚎和喊叫声不绝于耳,使得这蓟州兵心内一片慌乱。
正抱头奔跑着,他的左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撞到他左肩的力道很是不小,就在他被撞的踉跄着朝后退出好几步的同时,他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是从他被撞的位置传来,想来应是撞他的那个人,被一刀扎穿了身躯。
听到惨叫,这蓟州兵晓得不能再往刚才的地方奔逃,一屁股摔倒在地后,连滚带爬的转了个身,企图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就在他刚转过身,两只手还扒拉着地面,想要朝前蹿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一沉,一只脚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脊梁上。
脊梁被踏中,这蓟州兵闷哼一声,一下趴在了地上。
可他并没有放弃生存下去的渴望,脊背被一只脚踏着,他还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双手拼命的向前扒拉着,嘶嚎着,想要从踏着他脊梁的脚下挣脱出去。
踏着他脊背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陷阵营兵士。陷阵营兵士一只脚踩在蓟州兵的脊梁上,持刀的手高高举起,随后猛然将刀朝下扎了过去。
锋利的钢刀“噗嗤”一声扎进了蓟州兵的脊背,那蓟州兵浑身痉挛着,抽搐了几下,止住了挣扎和嚎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刀扎穿了蓟州兵的身躯,那陷阵营士兵抬脚朝尸体上蹬了一下,将尸体蹬了个脸朝天,连看都不多看那尸体一眼,就提着盾牌和大刀,向其他的蓟州兵奔了过去。
一直力图稳住阵脚的公孙续,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和冲到近前的陷阵营官兵厮杀,一边还在高声喊叫着,意图阻止蓟州军的混乱,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可乱局已成,公孙续纵然使足了浑身解数,也是难以挽回局面。
就在他刚挡开一名陷阵营兵士劈过来的长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是到了他的近前。
手提方天画戟的吕布,策马冲向公孙续,由于赤兔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