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的杰作,张恪都有点傻眼了。
他是想着用流寇搅乱大明的江山,然后自己摘桃子。可是发展太快了,还没等自己准备妥当,崇祯小朋友就领饭盒了,那就不妙了。
正在张恪想着的时候,外面脚步声想起,有人轻轻叩打房门。
“安东王,送宵夜的来了。”
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用力憋出来的,下意识的张恪就把短剑握在袖子里,低声说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形走进来,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
“站住!”
张恪眉头一皱,好不懂规矩,鬼鬼祟祟的,怎么看都有问题。
“你是新来的吗,转过头来,本王要问话!”
一句话出口,对方竟然没动作,张恪一怒,猛地拍桌子,大声喝道:“你还有个当兵的样子吗?长官的话不知道回答吗?”
来人肩膀扭动,跺了跺脚,猛地一回头。
“你是谁的长官?本姑娘给你送点吃的,还敢和我拍桌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小女子好怕怕呦!”说着还一吐舌头。
不用问,敢这么说话的只有张羽珍,一下子弄得张恪也无话可说,只能摸摸鼻子。
“是珍儿姑娘啊,我还当是下面人呢!”
张羽珍叉着腰,不依不饶,冷笑道:“就算下面人也不能呵斥啊,你不是爱兵如子吗?我看啊,多半言不符实,都是吹出来的。”小丫头想了想又补充四个字:“欺世盗名。”
和女人别想讲道理,张恪彻底败退,他站起身,到了桌子前面,提起了食盒。
“东西不少啊,珍儿姑娘,按照你的性子多半不会巴结本王吧?”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是我爹,他简直老糊涂了。”
张恪被这么一闹,还真饿了,打开食盒,上面是几个晶莹的蒸饺,还有几个小菜,下面是一大碗莲子羹。
不算丰盛,可是当做夜宵正好。
“珍儿姑娘,饿不,一起吃点?”
“吃就吃。”两个人对坐,张恪心中有事,吃的慢条斯理,倒是张羽珍,毫不在乎,一双筷子上下翻飞,吃的啧啧有声。
“珍儿姑娘,真想由衷的赞叹一句,你真是一条好汉!”
张羽珍一个饺子堵在嘴里,没法反驳,气得小脸通红,情急之下,竟然伸出手去掐张恪。
“好大胆子!”
一声叫喊,哗啦,房门推开,外面的士兵端着火铳跑了进去。
“王爷,是不是有刺客?”
“有你个鬼,还不滚出去!”
这时候士兵才看清楚,两个人双臂抓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笑。看来当卫兵不光要忠心,还要有眼力见。这种时候,去捣什么乱啊!
“王爷,小的错了,您慢慢玩。小的们告退!”
卫兵撒丫子跑出去,张羽珍也坐下来,狠狠瞪了张恪一眼。
“安东王,你现在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
“我有什么得意的?”
“还不是你和张宗衡的女儿纠缠在一起了,从此之后,谁还敢上门提亲,人家不管愿不愿意,都成了你的人了。”
这个丫头实在是让张恪无语,胆子大不说,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张恪索性一笑,来个以毒攻毒。
“姑娘,既然有了觉悟,那不妨今夜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本王就采了你这朵花!”
张恪说着就伸手去抓张羽珍,张羽珍非但没有躲避,反倒扬起来小脸。
“这才像是安东王的本色,本姑娘看着你巡边以来的作为,都替你着急。”
此话一出。倒是把张恪说愣了,他不由得一缩手,坐在了椅子上。
“珍儿姑娘,听说你才智高绝。你觉得本王有什么不妥?”
“大大不妥!”张羽珍伸出一根手指头,不屑地笑道:“就是一句哈,太能装了!总想着名利双收,还指望谁都看不懂你的打算——那是不可能的?”
“哦。本王有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掌控蓟辽,宣大。厉兵秣马,笑看风云,等着大明朝病入膏肓,再踢上一脚,你就登基坐殿当皇帝了呗!”
张恪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任谁都会如此,他最隐秘的东西,竟然被人家轻松掀开,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张恪权柄日重,威望日甚一日,更不允许有人猜透他的心思。
眼前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她如何能窥见人的内心,难道她是谁派来的奸细?
张羽珍扫了一眼张恪阴晴不定的面孔,噗嗤一笑。
“安东王,你是不是怀疑本姑娘背后有什么人指使?故意拿这话试探你?”
张恪没有否认,张羽珍突然笑得更厉害了。
“你和我爹都一样,就是心思太重,想法太多。”张羽珍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我没有读心术的本事,可是我会设身处地。我就想着,假如自己有十几万的大军,有好几个省的地盘,手上钱粮无数,那我会干什么呢?不用问,肯定是抢夺天下,没有什么疑问的。”
张羽珍一眼看到了食盒,抱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拿起一个杯子,放在了前面。
“王爷,我用杯子挡住了食盒,你还能看到吗?”
张恪咧嘴一笑:“怎么看不到,杯子那么小,食盒那么大……”
说到这里,猛地停住了。
张恪的脑袋里仿佛一下子炸开了一般,没错啊,自己就是那个食盒,势力已经庞大到没法躲避的地步。
无论自己怎么装相,怎么欺骗崇祯,注定了都是那个小杯子,早晚都会变成无用功。既然张羽珍能看到这一点,别人恐怕也会看到。
“唉!”张恪愣了半晌,长长出一口气。
“珍儿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聪明的让人爱又让人怕!”
难得张羽珍没有回嘴,默默低下了头,局促地抓着衣襟,长长的粉颈染上了一层红色,如同喝醉了一般。
“珍儿姑娘,从明天开始,你就是王府的侍从官,帮着本王处理事务吧。”
……
“给曹文诏回信,告诉他,想要求救,找皇帝陛下,找京城的兵部衙门,本王守土有责,管不了那么多。”
一夜的时间,张恪彻底打开了心结,把残存在心里对大明朝的念想一扫而光。
卢象升和张宗衡等人都听着,却没人敢反驳张恪,他们也都看出来,王爷心意已决了。正要去传令,张恪又补充道:“告诉曹文诏,若是缺少武器,倒是可以和本王订购,价钱吗,就记在兵部的账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进展飞快
“流寇越来越多,我们不能不防备,建斗,你和杜擎,还有张中丞,要安排好人马,把宣府和大同都看好了,绝对不能让流寇闯进来,扰乱了大局。”
“王爷放心。”
卢象升信心十足地说道:“王爷,流寇不过是土鸡瓦狗,要不是内地的兵将太饭桶了,早就剿灭了。”
杜擎也说道:“没错,别看他们号称二十万,三十万的,其中老弱妇孺就占了一大半,就算他们是二十万丁壮,只要给我一万,饿不,五千足够,就能杀一个七进七出,落花流水。”
敢和赵子龙相比了!
经历保安州一战,杜擎也是信心大增,斗志昂扬。
张恪和欣赏部下积极进取的劲头,可是他却不这么看。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流寇的确战力不行,可是你们也万万不能大意。流寇只是表面的东西,深层的根源不解决,消灭了十万流寇,还会冒出二十万,消灭了二十万,还会出来四十万,八十万,不论多么强大的军队,早晚有一天都会被他们拖垮的。”
张恪说话从来都是有依据的,把流寇看得这么高,也不由得大家伙一愣神。倒是张宗衡,他经历多,见识广,知道地方情况的糟糕,深以为然点点头。
“王爷所言不差,自从秦汉以来,一旦农民揭竿起义,流寇就只会一波接着一波,声势越来越大,杀了陈胜吴广,就冒出了更难对付的项羽刘邦,很不幸,如今大明又走到了这一步,真是让人唏嘘啊!”
张恪同样不轻松,他固然看不起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可是他们却代表着几千万被逼到绝境上的百姓,潮水一般的起义巨浪,足以淹没任何一个王朝,甚至包括他安东王,和义州兵。
要么找出解救百姓的办法,要么就像满清一样,靠着疯狂屠杀,大量减少人丁,再过几十年。同样会有一个“康乾盛世”,可是那能是张恪希望看到的吗!
“张中丞,你在地方多年,可有办法解决流民的问题,让他们能安身立命,休养生息?”
张宗衡一愣神,其实他和张恪刚见面的时候,就提议恢复屯田,这段日子他也推想过。发现恢复屯田或许可行,只是耗时太久,投入太大,眼下流民四起。这绝非最好的办法。
“王爷,属下斗胆言之,当下老百姓四处逃难,原因无非是三个。第一田地出产日少,田产兼并日重,第二朝廷盘剥加重。地主争相增加地租,第三是天灾不断,再加上几十年来,河工水利投入不足,灌溉沟渠都被填满了。就拿宣大来说,想要恢复屯田,除了涿鹿一带,其他的都是不可能。”
张宗衡说着,大家都听着,渐渐的脸色都不好看了,的确眼下问题太多,种种弊端纠结在一起,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乱麻,想要力挽狂澜,除了要有超强的智慧,还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无与伦比的执行能力。
这时候大家伙都看向了张恪,想要知道他能拿出什么办法。
如果放在往日,张恪或许还有些犹豫,他不想做的太过,可是既然解开了心结,他也就没什么顾及了,试问天下,谁又能奈何他呢!
“张中丞既然说了这几点,咱们就对症下药,本王立刻上书朝廷,要求免除宣大的税赋,并且拨付一百万石粮食,用于安置涌入宣大流民。再有,晓瑜境内所有地主,要求田租降到一成以下,另外借款年息不得超过一成五,凡是超过的视作高利贷,百姓可以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