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申窃喜,到了书桌旁,取来笔墨写起来。不一会儿,一张纸就递在陈隆之面前。“制置,这就是反对彭大雅的四川诸官的名单。下官知道的就这些,但其数绝不仅这点,等制置召集他们,另一些不敢表露态度的也会站出来了。”
陈隆之看着名单频频点头。
屋顶上,张珏对这些名字也极有兴趣,但因角度关系,陈隆之的头遮住了纸,他着急也看不到。却见陈隆之也到了书桌旁,握了毛笔。
他写下两个字,似添上了个人名,一旁吴申看了,面露疑色,“王夔?这人是……”
“嘉定府都统制。”陈隆之道,“事实上,王都统已经书信与我,表示反对彭大雅。”
“王夔?就是那个人称‘王夜叉’的家伙?”吴申惊讶,“这人在嘉定可是个狠人啊!不过,据下官所知,他与彭大雅并无交集,怎就这么积极反对上了?”
“王都统性情中人,看不惯史嵩之一党插手四川。他已表明,如有需要,他和他的兵马随时可供差遣。”陈隆之赞赏道。
张珏听了此人,也想了想,从未见过这个王夔。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还是在成都听旨的集会上,当时孟珙询问到场的人有哪些,下边的人报告说,嘉定府都统制王夔因病未到。这个王夔在保卫四川一战中,未立半点功劳,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类人,孟珙也就没再问别的。现在看来,这个病有些蹊跷,一面生着病,一面给陈隆之送密信,他究竟卖的什么药?
其后,陈隆之和吴申未再谈别的重要事情,只说了几句如何写这份弹劾奏章,然后就散了。张珏也盖上瓦块,轻轻远离制司。
张珏第一时间便是赶到彭大雅的住所,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告知于他。
“夫君,这可该如何是好?你无害人之心,人却以为你要害人。”水无涟替彭大雅忧心。
“怕什么,他们凡夫俗子,真害得了我们?”张珏气愤道,“只要大哥认可,我这就去把吴申和陈隆之干掉,看谁还敢在大哥背后放暗箭!”
“不可!”彭大雅忙制止,“陈隆之对我有误解不假,但他也确实是个忠臣,不能因一己私怨,害了国家栋梁。至于吴申,他确实是个小人,但若你杀了朝廷命官,真以为自己掩盖得住/由其在孟宣抚眼皮底下,要他怎么处置你?”
“难道就看着他们使暗箭?大哥,这件事一定会在朝中掀起大波,我们既然提前知晓了,就该有所准备。”张珏说道。
“是的夫君,政治上一点小错,就会带来大灾祸。况且这里忌恨你的人不在少数,一有风波必会乱套。虽然我不赞成君玉的手段,但我们也不可什么都不做。夫君也要表明态度才是。”水无涟焦愁道,“不如夫君也弹劾陈隆之,算是给他个教训。”
彭大雅皱起了眉,“弹劾陈隆之只会使他对我误解更深。”
“那么夫君就该立刻前去负荆请罪。”水无涟强硬道,“可是夫君何罪之有?请罪,别说夫君做不到,就算夫君放得下这个面子,我也不会答应。此事并非你们两个制置间的私怨,而已牵扯到党派之争,就算求得陈隆之的谅解,也已停不下来了,没有他和吴申,必还有别的人做此事。”
彭大雅深锁眉头,没有任何决定。
水无涟愁叹,“夫君修城时到是果决,可到了人事官场,怎就犹豫了呢?”
张珏道:“还是按我说的办吧!那个吴申,我第一次见就觉得不是好人,他不知怀的什么目的。就算有责任,也由我一人承担!难不成我们还被普通人逼死?”
“孟宣抚一向反对用异星能力在这个星球谋取权力,如果使用那股力量,孟宣抚早就做皇帝了。那种力量只会使这个星球陷入混乱,所以必须谨慎使用。”彭大雅劝道,“我们夫妻虽算不上天外天的人,但也知晓这个道理,如果太招摇,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天外天就是这么迂腐才被五星联盟压制。”张珏不甘道。
“五星联盟也不敢做得太明显的。以他们现在的处事方式,恐怕将来也会招至恶果。”彭大雅的忧心,不是为了五星联盟,而是为自己和身边的妻子。他们一再站在风口浪尖,会引来水冲星敌对势力的攻击。
他看了看妻子,点了点头,“就依夫人所言,我会有所行动的。大不了辞官归故里,以后陷居过平淡日子。但现在,我为国家效力,就得尽心尽力。”
水无涟也点头,入了彭大雅怀中。张珏见此,悄悄离开房内。
不过彭大雅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心里自有打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拿定主意,向吴申的宅子而去。
第244章 不可做的事
杀人不一定面对面,不一定亲自动手。
一间普通的宅子突然着了火,院里的仆人大声呼喊救火,把木盆、木桶里的稀少的水泼向火中,但仍阻不住火势。火越燃越旺,向四周房屋蔓延,邻居也都加入进来,上百人围着火场奔走。
不远处的一座房屋的屋顶上坐着张珏,他静静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淡淡微笑。
火光下,一名壮汉背着个小胡子男人冲出火场。小胡子男子受到极大惊吓,壮汉放下他,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两腿发软,倒了地上。周围仆人都聚来,老爷长,老爷短地呼喊。
吴申脸色苍白,好一阵才缓过气,长舒了几口,眼中渐恢复了神色。
见吴申没死,张珏的微笑没有了。他设想中,吴申丧命于意外火灾,这样最好,但现在,还得多出一次手。
他手指指向吴申,打算直接让吴申烧起来。可这一次却没点燃。吴申现在浑身湿透,水隔绝了火之意识。
张珏气得跳跃身而立,脚下的瓦块咔咔碎裂。
吴申由仆人扶着离开火场,张珏紧跟,他总有擦干身体,换身干衣的时候,到时就是他的死期。
“那不是张统制吗?”火场边救火的人中有忠顺军,偶然抬头看见了房顶上的人影,以为是个可疑的人,可一看,居然认识。
但他们并未将此放心上,张珏为什么出现于此,不是他们要管的,他们现在以救火为首要。
张珏以房顶为路,跟在吴申附近。吴申远离了火场,忽然却停了下来,向前方拱手。张珏也立刻停步,伏低身子。前方高头大马奔来,来的正是孟珙。
“吴转运,你为何这般狼狈?”孟珙勒了缰绳。
吴申拨开挡在眼前的几缕湿透的散发,惨兮兮道:“是下官的宅子失了火,下官险被烧死,亏得被救了出来。”
“你受惊了,没有受伤吧?现在火势如何?”孟珙关心问。
“下官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碍事。只是火势蔓延得厉害,已经烧到邻舍,得赶紧救火啊!”吴申紧张道。
孟珙听言,立刻赶向火场。吴申出来是为了避火,但现在宣抚使都赶到现场,他这个马屁精能走吗?立刻推开左右相扶的仆人,追着孟珙往回跑。
房顶上的张珏咬了嘴唇,吴申与孟珙在一起,他就更下不了手了。
火势已经失控,吴申家周围的院子都着了火,孟珙见此,更加心急。如此只怕刚开始重建的成都城就要被烧去一半。“快去请张君玉到这里来!”孟珙对身边的人下令。要想快速控制火势,只有借火王星人的力量了。
前来拜见的几名忠顺军士兵相互愣了眼,对孟珙禀道:“宣抚要请张统制,那就不必了,小的们刚才还看见他在附近。”
“张君玉在附近?”孟珙惊讶。
“是,小的亲眼看见张统制在那屋顶上,后来跑开,就不知去向了。”士兵指了屋顶说。
孟珙凝住神色,“那就请彭制置过来。”
吴申疑惑了,“宣抚,请彭制置来何意?既请彭制置,不如把陈制置一块请来吧!”吴申实在不解,孟珙为何只叫彭大雅,而不叫上陈隆之,莫非孟珙心里更偏向彭大雅?
“不要多问,不是你该管的!”孟珙训道。
吴申吓得赶紧作揖躬身,心中却更纳闷,孟珙居然因自己这句话生气了!
可他哪知晓,孟珙生气是为了别的事,其实是为了张珏。张珏出现在此的原因,孟珙已有了猜想,嘱咐好左右尽力救火,他驱了马,有离开之意。
“宣抚是要找我吗?”张珏从屋顶跃下,“救火不用找我大哥,我就在这里。我也正有话要对宣抚说。”
孟珙沉声道:“好,我们旁边说话。”说着下马走向无人的街角。
张珏只瞪了吴申一眼,转身跟上。
吴申被这一眼吓得哆嗦,狡黠之色全无。就这一眼,以他的聪明,已经可以断定,张珏对自己有杀意,而对方若较了真,自己三头六臂都躲不过。就在他恐惧之时,四周却暗了下去,吴申惊恐张望。不仅是他,周围的人都在惊讶,因为本来越烧越旺的大火,现在居然自行减弱,火势越来越小,仿佛被施了法,再烧不起来了。
张珏随着孟珙远离了人群。
“为什么要放火?”孟珙严肃地问。
张珏却对之一笑,“孟宣抚怎认定是我放的火?难道因为我的能力就被怀疑了吗?”
“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掩饰。”孟珙因他的态度而很不悦,“能在现场徘徊,却不救火,不就是在告诉我,这场火与你有关吗?最初着火之地是吴申的家,你想烧死吴申?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既然孟宣抚如此说了,我也就不隐瞒,就是我放的火。”张珏也不悦道,“吴申这人死有余辜,他挑拨彭大雅和陈隆之的关系,搬弄是非,我看不下去了。这种不早日除掉,以后祸害无穷。难道孟宣抚看不出吴申是个小人吗?”
孟珙怒气稍减,却仍显凝重,“即使如此,吴申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今以异能杀之,以后这股冲动就无法控制了,能杀吴申,也能杀别人。”
“我做此事问心无愧,杀该杀之人。大哥迂腐,不忍动手,连孟宣抚也这般迂腐了吗?难道我们这些人还要被没有任何力量的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