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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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10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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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嬍顿时心尖尖一颤,她知道老鸨说的不是假话,那些敞胸露怀的打手可不是摆设呀!恩公只是个医馆学生,怎么斗得过这些强凶霸道的狠人?更何况还有成国公,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在座,就算告到顺天府,有用吗?

可不能害了恩公……杜嬍贝齿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朝底下的贵客们挤出极为勉强的笑容。

“好个花魁娘子,我见犹怜啊!”刘廷兰将扇子折拢在手心一拍,又得意忘形地点了点朱应桢肩头:“恭喜国公爷,今天艳福不浅。”

花魁娘子自然要让给做东的主人,刘廷兰凑趣捡到左右分立的两位美人之一,就足够心满意足了,他还没傻到要和成国公抢花魁——话说至少千两纹银的梳妆钱,也不是他出得起的。

朱应桢本来在适景园就喝了不少酒,刚才又灌进去几大杯,早已烂醉如泥,睁开惺忪的醉眼,含糊应了两声。

老鸨顿时喜笑颜开,成国公何等身份,何等豪富,看来从杜嬍这棵摇钱树上,能弄到比预想更多的钱财。

却见杜嬍牙关紧咬,不住地踮着脚尖朝外间看,神情焦急无比,老鸨顿时脸色一沉,伸手朝身边的龟奴招了招,回头嘱咐两句。

龟奴淫笑着连连点头应承。

“姑娘们来呀,送国公爷和十娘入洞房!”老鸨满脸堆笑,提着手巾摇了摇。

一大群莺莺燕燕将烂软如泥的朱应桢扶起来,七手八脚地往后院推去。

另外一群姐妹簇拥着杜嬍,足不点地的走下二楼,穿过回廊走向后院,杜嬍泪光盈盈,一步三回头地往前厅看,秀丽娇艳的脸庞已是煞白,直到被姐妹们拥着离开,再没看见那位风陵渡上的年轻人……

秦林已从正门走出了群芳阁,他时刻追求头脑的高速运转和思维的清明,很不喜欢里面那种喧闹嘈杂的气氛。

“调派人手,把这里盯牢了。”秦林长出了一口气。

陆远志朝黑暗中招了招手,很快有穿深色便服的东厂番役从夜色中走出,低声吩咐了来人,很快屋顶、胡同和街角,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衣袂带风声。

秦林多番布置,宫内郑桢、张诚,宫外勋戚、文臣,更有天台先生耿定向不日抵京,即将发动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张鲸、刘守有绝非易于之辈,掌握着大内高手和锦衣卫的力量,绝不会束手待毙,须严防节外生枝。

布置妥当,秦林正要离开,不料老鸨和两个龟奴从里面走出,老鸨冷哼着朝秦林努了努嘴,门口站着的八个打手就围了过来。

一瞬间,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类似猫跳鼠窜的细微响动,不知多少掣电枪、精钢强弩和喂毒暗器瞄准了这群人,只要稍有异动,怕不被射成筛子——还是细目的那种!

秦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嘻嘻问道:“老妈妈找在下有事?”

“哟,好个英挺俊俏的后生!”老鸨也笑容满面,忽然把脸一垮,冷冰冰地道:“识相的就离杜十娘远点,别到我们这里瞎转悠,群芳阁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十娘如今是山西大同府花魁娘子,看看你那德行,哼,滚远点!”

山西,杜十娘……秦林脑中电光闪过,一下子惊醒,两道目光如刀锋般钉死老鸨:“你说她叫杜十娘,是从山西过来的?”

“哟呵,你还装什么傻,哪儿来的王八犊子?”老鸨不屑地撇撇嘴。

众龟奴和打手全都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秦林一言不发,从腰间摘下一件白玉雕成的腰牌。

“奉、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武昌伯提督东厂……”老鸨念到后面已然浑身发软,抖得像筛糠似的,她发现自己犯了个极为可怕的错误。

正当此时,从后院方向,传来了一声极为凄厉可怕的尖叫,在夜空中远远传开,令人毛骨悚然。

第1093章 暗杀

群芳阁后院花木扶疏、月影朦胧,庭院中小桥流水,两侧回廊花窗样式奇巧,颇具苏式园林的秀丽风情,亭台楼阁杂处其间,乃是各位头牌红倌人所居。

正北面三尺宽的小溪曲曲折折如玉带环绕,溪上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过桥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花径前行几步,便是当年花魁娘子杜嬍的姽婳小筑,占地不广却异常玲珑别致。

室内布置更是精雅,堂屋正中间悬着唐伯虎的仕女图,两边摆下花梨木的四把椅子,雕花八仙桌摆着一副棋秤,四周散落数枚棋子。

堂屋西头是丫环的房间,东头就是杜嬍的闺阁,门口珠帘低垂,袅袅兽香袭人,室内红绡帐、倭牙床,退光漆矮几底下,横摔着一支裴兴奴弹过的琵琶,西墙粉壁,挂一柄公孙大娘持之翩翩起舞的宝剑,梳妆台上琉璃瓶,供着一支苏小小品鉴的梅花,旁边独脚小圆桌摆着哥窑百圾碎的酒壶、两只酒杯,银盘中盛着李师师素手剥过的数枚新橙。

牙床上美人粉面桃花,星眸半睁半闭,正是海棠春睡粗醒来的绝佳容仪,照说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为何又夜半惊魂碎甜梦?

发出惊呼的是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她木木呆呆地站在门口,装着热水和湿毛巾的铜盆翻在脚边,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圆睁的双眼充满了恐惧,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房屋正中间的梁上,直挺挺地挂着一个人,脖子底下被绳索深深地勒了进去,面容扭曲变形,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少许,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夜的洞房娇客,成国公朱应桢!

听到丫环发出的惊叫,几个服侍丫环都跑了过来,见此情形个个面无人色。

成国公府的家将在四周值守保护自家主人的安全,闻声赶来只看了一眼,就骇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赶紧推开丫环抢进房中,七手八脚地夺过桌椅踩着,去解朱应桢下来,还有内功精湛的高手,伸手就把掌心贴在朱应桢各大要穴替他推宫过血,几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力,不要钱似的猛灌进去。

但是哪里救得活?脖子上深深的缢沟都已发紫,浑身都已经开始发凉,魂灵儿早过了奈何桥,此刻莫说什么内功推宫过血,就算华佗再世、扁鹊复生,照样救不得也!

家将们气急败坏,就有人揪住丫环恶狠狠地逼问,待问得刚才房中只有朱应桢和杜嬍,立刻凶神恶煞地围向红帐牙床,鹰拿燕雀般抓那海棠春睡刚醒来的美人儿。

国公身死,何等大事,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算得什么?但凡沾上点干系,就是活活打杀的命!

杜嬍睡眼惺忪,看样子还没彻底清醒,忽然看见朱应桢被从房梁上解下来,脸色发青早已死去多时,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家将要抓自己,吓得浑身直哆嗦,宛如风中残叶,紧紧缩在被窝里,又像只受惊的小兔。

家将们急了眼,哪还有怜香惜玉之心?莫说杜嬍,就算被窝里的是苏妲己,他们也下得手!

当下就有名家将伸出簸箕大的手掌,要去揪杜嬍如云的青丝。

杜嬍今晚已经受够了委屈,迷迷糊糊地刚睁开眼,又被当成杀害成国公的疑凶,满腔冤屈找谁说去?不堪受家将之辱,她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手悄悄伸向枕头底下,那儿藏着一支磨得飞快的剪刀。

小姐直恁地命苦!那些个丫环都不忍卒睹,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搞不好自己也要陷进去,只怕到时候还不如杜嬍呢。

就在那家将堪堪要抓到杜嬍,而杜嬍的手也握住了剪刀的一刻,突然门外传来低沉的断喝:“住手!”

秦林面沉如水,大步流星的走来,看到死去的朱应桢,双眼直欲喷火,而扫视房内一圈,与杜嬍的目光相触时,又约略带着点愧疚。

杜嬍惊讶得无以复加,恩公不是医馆学生吗,怎么现在看起来……

哪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国公府家将,已推金山倒玉柱齐刷刷拜伏于地,泣不成声地道:“秦督主,秦伯爷,求您念在和我家国公的情分上,为国公爷在天之灵求个公道!”

他姓秦,督主,伯爷!杜嬍啊的一声低呼,小嘴张成了O型,两只美丽的眼睛睁得溜圆,脑中轰的一下想起来了,那位大破少师府的再世包龙图、铁面无私的秦钦差,难不成就是他?

秦林朝杜嬍轻轻把头略点,此时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破案要紧。

朱应桢作为秦林在京师的代言人,替他奔走于武勋贵戚和文学词臣之间,在即将发动的对付张鲸的朝争中将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他的死亡是对秦林的巨大打击。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朋友!

朱应桢的所作所为绝对当得起这两个字,他是秦林的朋友!

一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朋友,转眼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秦林的脸色已微微发白。

不是震惊,而是愤怒!

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气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秦林或许不是神勇,但决不负智勇双全四字之赞。

牛大力回去取装法医工具的生牛皮包,陆远志跟在秦林身后,低低地叫了一声秦哥,就待上前检验尸首。

秦林拦住胖子:“这次,我自己来。”

大批东厂番役已蜂拥而来,秦林请家将把朱应桢的尸首抬出去,无关人等先退出房间,然后朝杜嬍伸出手:“杜、杜十娘?先出去吧,本官要勘验现场。”

杜嬍浑身发软,秦林搀着她缓缓下床,但见她两腮晕红,美艳不可方物,臻首低垂不敢与秦林对视,露出后颈窝一抹雪白,倒是衣着还齐齐整整,只不过在被窝里滚得有些发皱。

“原来恩公就是秦钦差!”杜嬍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秦林,很快又慌乱地低下了头,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大破少师府的铁面钦差,更想不到久别重逢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秦林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就把杜嬍搀到了外面,和丫环们一起,由东厂番役监控起来。

难道他……杜嬍的小脸有些发白,眼圈红红的直欲大哭一场,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心也紧紧地揪着。

秦林快速审视房间内部的情形,作为他这样的刑侦专家,委实当得起神目如电四个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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