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于此别燕丹……”
呃,这是谁拽文?
陆胖子一脸的悲壮。
“我打!”徐老头子脱下布鞋朝胖子脑袋上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吉利啊!不吉利!忘忧小姐此去,明明是‘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秦将军在京城专候捷报!”
……
送走思忘忧,秦林正式从南镇抚司改任北镇抚司。
南北镇抚司名义上同级,但职权范围上南衙只管本卫官兵军匠、防止间谍和奸党恶逆渗透本卫,相当于锦衣卫内设的宪兵,北镇抚司则负责全国的间谍和反间谍工作、访查官员百姓军心民情、侦缉大奸大恶谋反作乱,权力的触角甚至伸向高丽、安南、蒙古、乌斯藏等处,相当于大明朝的“中央情报局”再加上“联邦调查局”这权力就大得多。
而且南镇抚司虽然也有监狱,只是几间土牢而已,用来给犯法的本卫官校关禁闭;北镇抚司却管理着全天下最阴森最黑暗也最神秘的监狱,本名诏狱,俗称天牢,无论江湖中飞檐走壁的英雄豪杰,军中统帅十万雄兵的大将元戎,还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一二品大员,只要到了这里必定气短魂销,不死也得脱层皮。
从南衙到北衙,两排房子之间就隔着锦衣卫白虎大堂前面的院坝,秦林从南镇抚司搬过去统共没走几步路,却已经正式成为了大明朝秘密情报机构的首领之一,白虎大堂之中,位次列于掌卫事锦衣都督刘守有之下,而位居众锦衣堂上官之上。
和初来乍到不同,这次到北镇抚司赴任,那些个鬼头鬼脑的千户、百户、佥事、吏目、经历、断事,一个个老实得很,在秦长官面前低眉俯首,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心狠手辣的朝廷鹰犬,都变成天真可爱的三岁小孩了呢!
吃掉北镇抚司,秦林当然就得把南镇抚司吐出来,要是他一个就把南北镇抚司都捏着,叫人家刘都督坐在白虎大堂上干瞪眼?这官场上的惯例,还是不能逞强乱来的。
不过秦林也带了心腹到北镇抚司这边来,陆远志、牛大力和原来的亲兵校尉当然要跟着,洪扬善洪指挥也跟过来,另外他还点了刁世贵和华得官两个久混京城的老油条。
洪扬善当然心头欢喜,付出总有回报,秦长官圣眷优隆、简在帝心,将来扶摇直上,跟着他还怕没有好处?
刁世贵和华得官两个则是意外之喜,秦林初来时他们还不阴不阳了几天,等到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才晓得秦长官不是易与之辈,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秦林跑,这些天帮着踩京城的地面,功劳是谈不上,苦劳嘛也不怎么样。
秦林动不动就请大家伙儿下馆子,八仙酒楼的山珍海味、便宜坊的烤鸭,都快给吃腻歪了,每个月还自掏腰包给大家伙儿发五两银子的工食银,贴补大家没去街上跑的常例损失,这还不够意思?
所以秦林调任北衙,权势威风又比以前大了一圈,这两位却是没做什么指望,又不是洪扬善那号主动卖身投靠的,又不是陆远志、牛大力这种旧交,人家秦长官凭什么看上你们俩?
没想到秦林除了洪扬善,就点名要他两个,刁世贵和华得官这个心头激动的啊,肩并肩的跪在秦林脚下,指天画地的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秦长官,从今往后这百八十斤就卖给长官您哪。
这两个怂人,跑跑腿、踩踩地面还差不多,指望他两个戮力效命,还不如直接把他们杀了呢,秦林要这两位宝货做什么?
北镇抚司原来的属官们也觉着奇怪呀,私底下就问两位新长官手里的红人儿。
刁世贵大拇哥一挑,打着京片子胡扯白赖:“咱们秦长官,不仅是皇上家天字第一号的忠臣,啧啧,御前救驾,太后赐玉,谁能比得上?而且啊,人家做官这叫个仁……义咱哥儿俩鞍前马后的侍候,这不,他老人家但凡有点什么甜头,总不忘了咱俩!”
靠北镇抚司这些属官脸上不露,心底把两个牛皮大王鄙视一番,暗道连你两个宝货都能在秦长官手底下混出个名堂来,咱们只要替秦长官尽心尽力,将来还怕少了好处?
于是每天秦林一到衙门吧,属官们都捧着各司各衙的文牍排队求见,桌子上的茶水稍微凉一点,就有人抢着去换热的,随口提一句哪儿工作要改进,第二天就有七八位属官各自做了洋洋洒洒的呈文,这里可以如何改,那里应该怎么办……
千金买马骨啊!
秦林也越来越有了点大特务头子的气场,虎躯稍微震那么一震,果真有不少小弟纳头便拜了……
第458章 都堂进京
京师东面通州直下天津卫的北运河,是京杭大运河北段主干,烟波粼粼的河面上漕船南来北往,两岸纤夫号子此起彼伏。
北上的漕船满载着沉甸甸的粮食、瓷器、海盐和布匹,把吃水线压得极低,南下的船只则轻快得多,但货物的价值并不低,高丽的人参、东珠,辽东的貂皮、鹿茸,都是销路极好的俏货色。
除了运载货物的漕船,河面上还有不少载客的民船和官船,民船样式质朴,官船则扎花结彩,甚至甲板上还有鼓乐班子吹拉弹唱。
走运河虽然比骑马奔驰慢,胜在平稳舒适,方便不能骑马的老弱妇孺家眷同船随行,还能带不少沉重的行礼,所以各地官员进京离京都首选走运河水路。
各艘官船的船头都挑着高高的官衔灯笼,凡是职衔卑小的遇到了位高权重的,不必答话就主动让开水路,甚至本来并不认识的官员也走到甲板上通名答话,只要有三四条官船相遇,某别驾、某方伯、某将军的称呼就不绝于耳。
在进京的诸多官船中,有一艘张灯结彩的大船速度最快,凡是挡路的船无论官民通通避让,别的船上不停有官员出来拜见,敬称“都堂大老爷”。
开玩笑,没看见那船上挑着的官衔灯笼大书着“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
都察院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俱加以弹劾。
遇期觐之期,京察外考,会同吏部决定官员陟黜。
遇大狱重囚事关重大之案件,都察院则会同刑部、大理寺进行审理,谓之“三堂会审”。
也即是说,都察院不但是专职的廉政反贪检察机关,还具有部分人事权和司法权,实是大明朝中央的重要部门,历任左右都御史为正二品高官,与六部尚书并列。
佥都御史虽然只是正四品,却是清贵之官,在都察院仅位于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之下,尤其是掌握京察外考和弹劾之权,为朝堂大员,敬称“都堂”老爷。
谁敢冒着得罪一位佥都御史的危险,在这运河上拿大?
甲板上笑呵呵的拱手回应着各位让路的官员,张公鱼张大都堂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什么鸿运,两三年间由从五品知州升知府,升京畿道,又迁任素称清贵的佥都御史,这运气真是杠杠的啊!
京畿道挂提醒按察副使衔,也是正四品,可四品和四品能比吗?
京畿道窝在南京,和南京六部一群胡子都白了的喝茶尚书、饭桶侍郎打堆,大家伙儿混吃等死;京师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则协掌纠劾全国文武官员勋臣贵戚,都察院内升任就是都御史副都御史,外放则巡抚总督,改六部就做左右侍郎,和京畿道的前途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好比后世从“史志办”、“老干局”调到了“公检法”、“国地税”跳出药罐子,进了蜜罐子啦!
张公鱼心头感叹,看着两岸与江南春色迥异的北地风光,一时间酸性大发,不,是诗兴大发,捧着肚子吟起白乐天诗句:“已将四海声名去,又占三春风景来,哈哈哈哈……”
忽然听得舱中夫人叫道:“哎呀不好,这见天的坐船水汽重,从杭州带的龙井茶都潮啦!”
“怎么搞的?”张公鱼走回舱中,唠唠叨叨地道:“我那把兄弟秦林在京师锦衣卫为官,他不怎么喝酒,就爱喝口好茶……”
秦林做法医,当然不能喝太多酒,会对细致的感觉和缜密的逻辑思维造成影响嘛但熬夜办案时,一杯浓茶是少不了的。
“人家稀罕你这点茶!”夫人横了他一眼,“你既做了都堂,也算朝廷大员了,官场上帮衬帮衬他,不比送点茶好些?”
张公鱼也道:“夫人说的是,我寻思这番做了都堂,总要帮衬帮衬他,以前受他恩惠可不少呢,从蕲州知州直做到京畿道,多亏他几次三番的帮忙,哈哈,不过这一次升佥都御史,可是座师申老先生简拔任用了。”
敢情张都堂还不晓得这次仍然是把兄弟秦林提携,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加上座师申时行得力。
春风拂面,阳光和煦,正在高兴处,忽然听得舱外几名仆人大声叫:“哇,白色的大象,普贤菩萨坐骑下凡啦!”
白色的大象?张公鱼不相信,一边走一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佛’字从人从弗,本乃胡人也,实为后人附会的虚妄之谈……”
运河水面比不上长江、钱塘宽阔,航船都是紧贴着交错,从北面京师方向驶来的一艘船与张公鱼的坐船交错而过,两船相距不过丈余。
但见那船上果真有头浑身白中带粉的大象,还有名玉雪可爱的小女孩作西南夷人打扮,裸着双足带金环,和那白象嬉戏。
张公鱼为人本有些糊涂,猛然见这头大象就在距自己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吓得惊叫起来:“妖、妖、妖,妖怪!”
“我的白象才不是妖怪呢!”小女孩拍了拍白象耳朵,“敢住,喷他!”
白象把鼻子伸到河水里吸了水,对准张公鱼就喷过去,呼啦啦疑是银河落九天,张都堂还没进京就先变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哈……”载着小女孩和大象的漕船顺流远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公鱼跳着脚直叫,手下待要掉转船头去追,张都堂一边脱湿衣服,一边摇手:“夷人不通教化,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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