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咱们秦长官看着黄台吉在水里扑通扑通瞎折腾,假装出惶恐的样子,好像手脚都没地方摆似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船头上的金樱姬瞧着秦林那副坏样儿,顿时忍俊不禁,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眼角眉梢仿佛春风吹过,待看见秦林投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她赶紧转开目光,笑着鼻子微微一皱:哼,就你能。
完全不会游泳的人跌进水里,挣扎不过片刻而已,眼看着黄台吉被河水淹没头顶,浑浊的水面上冒出骨碌碌一串水泡,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拔合赤顿时傻了眼,起初看见主子在水里挣扎,还只是着慌而已,这下子见他彻底沉没,就真正近乎绝望了。
陆远志把他放开,拔合赤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唉……报应啊,污言秽语亵渎妈祖,所以有此劫难……”秦林摇头晃脑的嗟叹着。
运河边上迎妈祖的闽浙两广籍官商百姓,全都说蒙古人得罪天妃娘娘,这不就是现世报来了?
拔合赤突然一怔,接着就像发疯似的冲着金樱姬船上的妈祖玉雕像磕头,声泪俱下:“救命,妈祖娘娘救命咱们从草原来,不晓得您老人家神通广大,言语冲撞,还求您老饶恕啊……”
早服软,你主子岂不少喝两口水?秦林坏坏地笑着,朝船上的金樱姬微微点了点头。
猛然河底轰的一阵水响,似乎有条巨鲸在下面游动,腾起大片水花气泡,河水也变得极度浑浊。
众人正在惊疑不定,却见水面有什么东西浮起来。
“黄台吉,是黄台吉!”蒙古贵族们惊叫起来。
却见黄台吉竟被一股无影无形的力量托举到了水面,飞快地接近岸边,又是哗啦啦水声大响,就像是空中有只无形的巨手把他扇了一巴掌,叉手叉脚的扔到了岸上。
“哇呀呀,妈祖显圣了!”秦林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
河边的官民百姓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有谁不信?呼啦啦拜倒一大片。就是朱应桢、张诚也赶紧望空祝祷:“天妃娘娘护佑大明万万年……”
秦林笑容灿烂,偷眼看了看官道上的步辇,心头冷笑不迭:这下威灵法王的威风可被压下一大截,妈祖显圣,你能显圣么?
不料那贴满梵文的绡金帐忽然无风自动,连串织金梵文流光溢彩,帐中人长宣一声佛号,大片碧幽幽的云霞自步辇望空升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般若波罗蜜!”帐中佛号声音宽宏正大,气势不凡:“诸位弟子,速速送东方持国天王法驾!”
哇,这一手厉害,官道上迎法驾的百姓,全都看得瞠目结舌。
众喇嘛僧全都拜伏于地,个个喜形于色:“原来是措嘉达瓦尔品第请动了护法金刚下降,救了黄台吉王子。”
秦林斜着眼睛看了看步辇那边,撇撇嘴:丫够无耻的啊……这做派似曾相识啊?!
金樱姬粉面微红,剪水双眸稍含嗔,朝着步辇深深地盯了一眼。
将河水搅浑,又把黄台吉扔到岸上的,既不是妈祖娘娘,也不是护法金刚。
龟板武夫和好几个水鬼,正浑身湿淋淋的悄悄从后艄爬上船。
黄台吉躺在岸边,脸色苍白得发青,肚子鼓得像个癞蛤蟆,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完全不省人事。
在河面挣扎时就罢了,呛水也有限,后来是彻底沉没之后才捞起来的,虽然龟板武夫和水鬼们捞得快,这家伙也喝下去满满一肚子的浑水。
一众喇嘛僧和蒙古武士全都束手无策,拔合赤去摁主子的肚皮想让他把水吐出来,怎么都不得要领,涨得像个皮球的肚子,装着水荡来荡去,倒也叫京师百姓看了个西洋景。
“既是妈祖显圣把他放回来了,想来娘娘是饶过他了……”秦林一本正经地说。
这时候人都还古道热肠,就有好些南方沿海过来的人走上去,动手提起黄台吉,倒放在膝盖上控水,又替他揉太阳穴、按人中、掐虎口,又叫拔合赤替他全身揉搓。
舞弄了半晌,黄台吉才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四下看看。又过了半晌飘走的魂儿才飞回来,气急败坏的想说话,张开嘴却先吐了口脏水。
“哇……刚才是谁……哇……背后踢了我一脚……哇……”
说不了几个字,黄台吉就吐出一口脏水,浑身上下湿透,活像条倒了大霉的落水狗。
还能是谁踢得?秦林悄悄把大脚丫子往后缩了缩,立马施展顾左右而言他的神功:“哎呀,黄台吉刚才跌进水里去,莫不是水里有什么精怪,这会子附在他身上?”
那可不是,刚才水里阵势不小,说有精怪也对呀。
陆远志会意,接口道:“难怪呀,说话前言不对,究竟是什么精怪?”
秦林挠了挠头皮,“肚子鼓得像水盆,说话就哇哇的直管吐水,这有点像……”
“蛤蟆精?”陆远志脸上肥肉一抖,赶紧忍住笑。
船头上听他们说话的权正银、龟板武夫等人,强忍住笑声,憋得肚子痛,金樱姬更是转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知内情的官民百姓倒是信了八九分,就是嘛,刚才河底闹出那副动静,谁要是说没有古怪,反倒不肯相信呢。
如果真是被精怪附体,该怎么办呢,这里有妈祖圣像,又有法王法驾,朝哪尊大神烧香?
拔合赤还在犹豫,别的蒙古贵族都说刚才是法王请了护法金刚下凡,还是叫法王瞧瞧比较好。
一群蒙古武士抬手抬脚,扛着黄台吉往威灵法王那边跑去。
“切,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什么玩意儿嘛!”运河边上迎妈祖的官兵百姓,坚决鄙视这些鞑虏。
可怜的黄台吉心虚气短,急得跟什么似的,吐着水直嚷嚷:“哇……刚才真有人踢了我……哇、哇……把他找出来……”
拔合赤哪里见过主子这副模样?他非常憨厚的回答:“小主人,您就消停消停吧,快些找威灵法王做法驱邪,否则精怪附体久了,性命不保呢!”
我真没被精怪附体呀!黄台吉只觉得嘴里发苦。
威灵法王所乘步辇,绛红色绡金帐微微掀起,里头一点星火朝着黄台吉飞出,沾身即灭。
佛法无边喇嘛们齐声高诵法诀,锣鼓又响成一片。
运河两边迎妈祖的,继续迎妈祖,官道上迎法驾的,仍旧迎法驾。
只是喇嘛们敲的铜锣、吹的长号,好像都没起初那么响亮了。
尽管措嘉达瓦尔品第也施展了惊人的神通,但是无形之中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已经被破坏殆尽。
朱应桢和张诚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同时拱手道:“奉大明天子差遣,成国公朱、司礼监秉笔张,特来迎候灌顶大国师”
步辇之上,金帐之中,传来威严肃穆的声音:“贫僧何德何能,劳两位贵人来迎?只是今天正逢二月十五佛灭日,实在不好相见,恕贫僧不能现身。”
二月十五确实是佛陀圆寂之日,威灵法王说的倒也不假。
朱应桢、张诚齐齐一怔,心头有些不痛快,但一则朝廷要借扎论金顶寺佛法来笼络蒙藏各部,二来他俩也亲眼见到法王神通广大,便也不敢坚持,寒暄两句,便接了法驾入城。
“藏头露尾,故弄玄虚!”船头上的金樱姬,十分不屑的撇撇嘴。
“喂,某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是在说自己吗?”秦林登上了船,故意做出不悦之色。
金樱姬眼若春水,眉梢含情,一把掐着秦林胳膊:“小冤家,你丢了奴奴一去不回,到京师又不晓得骗了多少姐姐妹妹哼,奴奴想你想得昏天黑地,只不晓得你又抱了哪位美女在怀里?”
两位长官又要斗法了!
只听得哧溜一下,什么龟板武夫、什么权正银,通通闪得不见了人影子,不一会儿后舱底下就响起了无法压抑的狂笑,群魔乱舞。
饶是咱们秦长官脸皮厚比城墙、坚逾精钢,也少不得老脸发红,只好涎着脸将金樱姬拉入官舱。
“又要做什么?”金樱姬咬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却越发引动男人侵犯的欲望,真是迷死人不赔命。
秦林贼忒兮兮的坏笑,毫不客气地揽住了这妖精的水蛇腰,一只手从官服的领口探进去:“让我揉揉,看看那丰胸的方剂有没有作用?嗯嗯,好像效果不错哦……”
这家伙一脸的奸笑,典型的色狼医生啊!
金樱姬雪白的瓜子脸腾起绯红,水蛇腰轻轻一摇躲了开去,掩口吃吃地笑:“长官要强抢民女?救命,厂卫鹰犬强抢民女啦……”
“我就是要强抢民女,我还要干点更坏的事情呢……”秦林的笑容变得非常邪恶,舔了舔嘴唇,装出一副花花太岁的样子。
在他心目中,有过一夕之欢,大家都是过来人,似乎不必太矜持吧?哇咔咔咔……
“糟糕,越玩越过火呀!”金樱姬心头发慌,好久不见对秦林牵肠挂肚,可一见面吧他就毛手毛脚,真是叫人心乱如麻呢。
眼珠一转,金樱姬忽然吃吃地笑起来,烟视媚行的扫了秦林一眼:“嘻嘻,小冤家要玩强抢民女呢,奴奴自然不敢推却,只不知奴奴突然上京,你那位紫萱妹妹是不是要大喝干醋?今天和威灵法王闹这一出,怕是很快就要传得满城风雨吧。”
岂止满城风雨?秦林自己就是这出戏的最佳男配角呀!
要问谁是最佳男主角?当然是用后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完美塑造了一个二逼青年形象的黄台吉啰!
男主角喝了一肚子脏水,丢了半条命,秦林这男配角也不好当,漩涡中心的他岂止面临醋海兴波的局面?要知道金樱姬不仅是位烟视媚行的海上妖女,还是当代五峰船主,朝廷正式册封的瀛洲长官司正六品土司长官。
“好吧,看来我得去相府解释解释了……”秦林有点小郁闷的摸了摸鼻子,顺手又在金樱姬戴着飞彪补服的胸口抓了一爪子:“也许这飞彪补服,该换换了。”
“讨厌!”金樱姬横了秦林一眼,哼,趁机吃豆腐,真是个坏家伙。
船到码头,漕帮和各国使节等在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锣鼓喧天。
秦林这就告辞准备离开。
这家伙毛手毛脚的吧,金樱姬躲躲闪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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