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个脆生生,异常冷峻的女子话声传了进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燕豪微愕外望,香风袭人,水榭里为之猛然一亮,一位大姑娘进了水榭。姑娘穿一身黑色劲装,外罩大红风氅,螓首上云髻高挽,脚底下是一双虎皮快靴。冷艳的娇靥上,柳眉斜飞,眉梢高扬,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眸里,霜刃般两道目光直逼李燕豪。
她,不但英气逼人,还带着懔人的肃煞之气。
只听马回回道:“哎哟,我们姑娘来了。”
大姑娘上前浅浅一礼,叫了声:“二叔。”转眼又逼视李燕豪,冷然道;“你就是小虎子口中的那位李少爷?”
李燕豪站了起来:“不敢,李燕豪。”
“你想排解马骆两家的纷争?”
“是的。”
马行云霍地站起:“淑贞,你这是跟谁说话?”
“当然是跟这位李少爷。”
“李少爷是‘虎符剑令’袁大将军的衣钵传人,连我跟你二叔都得敬畏三分,你敢如此放肆。”
大姑娘马淑贞呆了一呆:“噢,你是袁大将军的衣钵传人?”
“是的。”
“昨儿晚上能从骆家大院轻易救出小虎子来,的确像大将军的传人。”
“淑贞——”
“爹,您先别怪我,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大胆。”马行云喝道。
李燕豪含笑道:“大爷,您总不能连话都不让人说?”
“少爷——”
“大爷,既是对事不对人,您何不坐下听听令嫒的高见。”
马行云还待再说。
马回回道:“大哥,听少爷的。”
马行云看了马回回一眼,闭口不言。
李燕豪含笑望着姑娘马淑贞:“姑娘,我洗耳恭听了。”
马淑贞柳眉一扬:“马骆两家之间的纷争,不能排解。”
“为什么?”
“骆家上下,个个都是阴狠邪恶之辈,此其一。”
“其二呢?”
“骆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听得进你的说辞,此其二。”
“其三呢?”
“跟骆家人说话,不能动之以情理,必须以武力为后盾,骆家有骆家的势力,他们能跟马家在这块上分庭抗礼,并不是没道理的,尽管你是袁大将军的传人,你一个人的力量却不见得够。”
“有其四么?马姑娘。”
“当然有,我不愿受尽了气之后再跟他们言和,此其四。”
“还有么?”
“有这四点理由足够了。”
李燕豪点了点头:“那么,让我分两点来答复姑娘,第一,我先说明为什么要俳解这场纷争——”
“用不着,你既是大将军的传人,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要排解这场纷争。”
“那么我说第二点,我不愿多说,请让我勉力一试,要是我排解不了这场纷争,以后怎么做,任凭姑娘,行么?”
”恐怕李少爷你没听见我那第四个理由。”
“我字字听入耳中。”
“那么你——”
“马姑娘,为大业,为大局,有什么不能忍,又有什么不能受的?”
“为大业,为大局,为什么不让骆家受马家的?”
“马姑娘,这就是为什么令尊的名声比骆某来得响亮,比骆某受人尊仰的道理所在。”
马淑贞香唇启动,欲言又止,最后她说了一句:“你很会说话,深具辩才啊。”
“好说!”李燕豪淡然道:“我说的是理,只要马姑娘能以理驳倒我,我口服心服。”
姑娘马淑贞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照这情形看,我很难让你口服心服,可是你必得让我口服心服。”
“这么说来,我说的理,还不能让姑娘完全接受。”
有步履声来到,武文华走了进来,一躬身道:“大爷,二爷,令谕已经传出去了。”
“好!”马行云点头道:“静等他们回报吧。”
“大爷——”武文华迟疑一下,欲言又止。
“什么事?”
“这个,这个——”
“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的?”
“这个,是弟兄们……”
“他们怎么了?”
“这个,咳,咳,他们听说李少爷是袁大将军的传人,又听小虎子说昨儿晚上救他的就是李少爷,闹着非要瞻仰瞻仰李少爷的绝世身手不可。”
李燕豪微微一怔,马淑贞用眼角瞟了李燕豪一下。
马行云叱道:“胡闹!”
马淑贞道:“爹,练武的人想瞻仰真武学,这怎么是胡闹?”
“丫头,你——”
李燕豪心中雪亮,突然道:“武总管,弟兄们在哪儿?”
武文华忙道:“在前头等信儿呢。”
李燕豪转望马行云:“大爷,您说句话,让我去见见弟兄们。”
“这个-—”马行云面有难色。
马回回道:“大哥,一块儿去吧。”
马行云摇摇头:“太由他们的性了。”
李燕豪欠身一礼,往外行去,马淑贞头一个跟了出去。
口 口 口
大伙儿到了前院,前院的人比刚才李燕豪来的时候多了两三倍,小虎子在,卖糖葫芦的小顺子也在,正在那儿议论纷纷闹哄哄的,这会儿马上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多少道目光都集中在李燕豪身上。
李燕豪却望着小顺子微笑:“糖葫芦有剩下的么?”
小顺子脸一红,低下了头,大伙儿哄然一声笑了。
这一笑不打紧,却有人开上腔了。
“李少爷,让我们看看您的绝世身手行不?”
“李少爷,露两手大伙儿开开眼界。”
“李少爷——”
“李少爷……”
马行云突地一声沉哼。
马上,又静下来了,没一个敢再吭一声。
李燕豪笑了笑道:“情势所逼,由不得我不献丑,露了怯,大伙儿可别见笑。”他走向兵器架。
大伙儿目光跟着他转。
他到了兵器架前取下—把长剑,他缓缓拔出了长剑,是一把不算长的长剑。
他振腕抖剑,剑尖上立现剑花八朵,他沉腕收剑,目光一扫,道:“要是哪位能照样来上八朵,我马上认输。”
大伙儿没一个说话。
连马行云、马回回、马淑贞在内,都怔住了。在场不见得全是一流高手,可是任何一个都称得上是行家,谁都看出,这是剑术的最高造诣,也就是说,李燕豪能在一抖腕间递出八剑。
谁能照样来一下?马回回虽然是马行云的拜弟,可是他一身武学要比马行云为高,因为他跟随“虎符剑令”不少年,马上马下受过不少的指点,他自问,勉力或可在一抖腕间递出三剑。
马回回尚且如此,其他的人就不必说了。
突然,一声惊叹发自马行云之门:“马行云叹为观止了,也从此知道什么是真武学了。”
这一句活,惊醒了大伙儿。
马淑贞美目中异采闪漾,娇靥上也浮现起异样神色,一双美目紧盯着李燕豪。
马回回则激动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大将军有传人了,咱们也领导有人了。”
突然,一名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站了出来,冲李燕豪一抱拳,笑嘻嘻地道:“李少爷,耍剑我不行,学了不少日子了,到现在耍起来还能扎瞎自己的眼,不过我下功夫练过几年摔角,也有点心得。”
一看就知道这位有一身横练外门功夫,而且准是摔角好手。
李燕豪要说话。
忽听马行云喝道:“退回去,不知天高地厚。”
李燕豪转望马行云道:“大爷您已经让我到前头来了,是不是,我没学过摔角,可是我想跟这位大哥讨教讨教!”
马行云道:“李少爷,您——”
马回回道:“大哥,您就别管了,咱们开开眼界,饱饱眼福不好么?”
马行云道:“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来了?”
谁都听得出,马行云是点头了,李燕豪转望壮汉子,含笑道:“我没学过摔角,一上来不知道怎么出手,这样吧,我就站在这儿,只要大哥能够动我分毫,我照样算输,行吗?”
壮汉子一咧嘴道:“李少爷,您太客气了,既是这样,那我就放肆了。”
他跨步仁前,先一扎马步,然后伸出—双大手抓住了李燕豪两只胳膊,猛一声沉喝。
“起。”他是想抓起李燕豪来,然后再摔李燕豪一跟头,显显他的本身,逞逞他的能耐。
可是,李燕豪两条腿跟生了根似的,壮汉子只觉自己抓的不是人,是一座山,施尽力气也难动分毫。
只听李燕豪道:“我学会怎么出手了,你站稳了。”
话落,双臂一抬。喝“起”的是壮汉子,如今他自己起来了,两脚飘地尺余。
李燕豪双臂一振,好戏上场了,壮汉子半截铁塔似的身躯飞出五六尺外,砰地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大伙儿又怔了,壮汉子自己也傻了眼。
马回回笑道:“老铁,快起来摸摸,摔成几瓣了。”
“哗!”地一声,大伙儿笑了。
壮汉子老铁咧着嘴爬了起来,冲李燕豪躬身抱拳:“李少爷,没说的,老铁服了。”转身退了回去。
马回回目光一扫,高声道:“还有哪个要试试?”
这回,没一个人吭气了。
马回回冲李燕豪一招手:“燕豪少爷,后头喝茶去吧。”
李燕豪冲大伙儿一抱拳,转身往后去了。
进了后院,武文华快步拦在李燕豪身前,一揖到地:“李少爷,武文华嗜剑几成癖,说什么你指点指点。”
马行云一皱眉道:“文华,怎么你也来了?”
武文华忙摆双手:“不,不,老爷子,您弄错了,我哪敢跟李少爷过招,我是一片至诚求李少爷指点。”
马行云释然了,当即转望李燕豪。
李燕豪微微一笑:“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武总管学的是什么剑法?”
武文华道:“哪敢称什么剑法,胡乱练,胡乱施。”
“那么武总管就练一趟我看看。”
武文华一喜忙道:“遵命。”
飞也似的奔了去,转眼间取了一柄长剑来,当着马行云,马回回跟马淑贞的面,拉开架势就练了起来。
玉狮子原是江湖上闯出万儿的高手,这—趟剑练下来,在马行云、马淑贞眼里是无懈可击的。
而马回回却看出了些不对之处。
李燕豪更是挑出了很多毛病,他不但一一告诉了武文华,最后还问武文华要过剑来化了三招。
这三招看似乎平淡无奇,但在场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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