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着师傅的语气风格,白澜便是一脸的郁闷之色:“这会子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儿出来,却连你也问我这些,无趣无趣!”
“师傅不雪藏,便是极大的恩泽。”白乾温和的说道。
哪知白澜却摆了摆手道,将桌上的酒壶拿起左右翻看,又闻了闻:“不去说它。哥,这是尘露么?”
白乾望着酒壶,点点头:“是尘露。”
“真的么?太好了!这尘露……”
“你不能喝!”白乾不等白澜说完,便直接打断,语气不容置疑。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句话。”白澜不悦的放下酒壶嘟囔着,“这尘露你一年只酿一罐,采集了四时之晨露酿成,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是露水,经你之手便成了酒。而且不许别人触碰。若说奇怪之事,便是为何你每次都要在尘露中放一枚茶芯,一大一小两片茶叶呢?”
白澜对此如数家珍,显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只是每次只能看着,却无缘品尝,便是极大的遗憾。
也不是没有偷偷的试过,只是那一次直接晕了七日七夜,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滋味,不记得沉睡,只知道自己似乎喝了一小口,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此,他便对尘露带着好奇,却再也不敢尝试。
“因为这是尘露。”白乾轻声道,便算作是回答。
好在白澜知道白乾的脾性,也不深究,只是突然问道:“哥,你去谷家提亲了?”
“恩。”白乾喝了一口尘露,应道。
“你怎么想着这些事儿了?也不见你见过那谷家小姐,怎的就直接去了?”白澜趴在桌子上,继续追问。
“当!当!当!”
就在此时,山上传来钟声。
白澜“哗”的一下跳了起来,马上冲了山上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喊着:“时间到了!来不及了!回头再与你说!”
白乾轻轻的笑了笑,波澜不惊。
他再一次向湖面望去,那里,此时却是一身红衣的谷红眸,正提着笔在案前写字。
“高枕之安?确是好字,娟秀,灵动,却也透着大气。”
第三章
将军府,是整个陇原城除了帝宫以外最为宏大,也是最为惹人注视的地方——无他,大将军府邸,便是整个陇原王朝除了帝宫最有权势的地方。
将军府的牌匾上却不叫将军府,反而是用磅礴大气的笔锋在一块黄花梨上写了“谷家”二字,下有提款,正是谷炎。整块牌匾并不多大,便连装饰也唯独雕刻着一个似鼎非鼎的画样,许多人不解其意,但是谷炎也不会向人解释。
唯独他知道,这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谷红眸在七岁之时亲自雕刻,无师自通。
他尚且记得,那一日,红眸让底下的小厮拿着牌匾,自己一手毛笔一手刻刀走到他身前,用一个小女孩儿不应有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父亲,这牌匾我要挂在大门之上,来往之人皆可看之。”
谷炎只道是奇事儿,宠溺之下便许了,更甚者,亲自写下了“谷家”二字,而非将军府,亦或者是谷府。
只是他位居大将军,兼靖武侯,风头无二,便是皇亲国戚见他也依然要致敬。久而久之,这谷家也就成了国人口中大将军府,实则一般。
谷炎回城,便是直奔家中,皇家的事情在他眼中比不得家中思念。皇上那儿,自然有有心人前去禀报,也无非是一场大宴,委实比不得小炒米酒来的解馋。
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换下铠甲,便早已是晴空万里。
他匆匆的走着,一路上的家仆纷纷行礼,他便是连看也不看一眼。一直走到了一座独立的阁楼方才停下。
谷炎摸着下巴上发白的胡须,眯着眼睛看着这两层楼高的楼阁,楼阁外面有围墙,围墙旁有紫竹丛丛,在门口却有一石碑写着“栖凤”二字。
这是红眸自己的楼阁,男子不得进入,便是女儿家也少有喧哗。在谷家家仆的眼中,这谷家二小姐,便是比大将军还要厉害三分的。
于是也就使得这栖凤楼里的丫头也是一样的脾性,以柳远远儿的便见了谷炎,只是一愣,便不惊不慌的放下手中的物事,然后走进了屋子里去了。
谷炎牵动着嘴角,摸着胡子的手负在了背后,竟是笑了。
谷家有一大儿,名唤谷祗,一表人才,为人和煦,也从不难为别人,只是在家中吟诗作词,迷住了许多的世家小姐。
这二小姐,却是冰冷少言,尤其是那双眼睛,任谁被看上一眼,也要觉得被看穿一样。于是除了少数的几个丫头,别人也不亲近。
谷家有三子,红眸尚且有一胞弟,名唤谷莨,端的是如大将军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身武艺便是大将军副将都是吃劲儿,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这次随了父亲一道前去,只是去了宫中赴宴,也好推辞谷炎的不去乃是伤患复发,能堵一些人的口舌。
可是谁都知道,大将军宠爱二小姐红眸,每每有了奇珍,便总是送来讨好着自己的女儿,只是红眸也从来无有好的颜色,这便是让许多人啧啧称奇。
栖凤楼的书房中,谷红眸提笔在案前写字,专心与纸上。白雪慵懒的睡在坐榻上,柔软的毛毯垫在下面,也不怕冻着,只是蜷缩成一团,将尖尖的嘴巴藏在自己的身下。
以柳轻轻的走了进来,说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外头呢!”
谷红眸顿了笔势,却也正好将最后一笔写完。她将笔放在砚台上,说道:“去沏了春白来,用新来的泉水。”
“哎!”以柳应了一声,便飘着步子去了。
“春白,你怕是有三年不曾喝到了。就算是有春白茶叶,也无有最新的高山泉水,一样醇香不足。”谷红眸看着自己的字,喃喃道,只是嘴角却有着一丝好看的弧度。
“红眸!”
便在这时,谷炎也进了屋子,只是收拾好了心情,此时看上去便少了那一方感慨,多了些慈爱与和煦,与沙场上的大将军不似一人。
“父亲。”谷红眸转身唤道,波澜不惊。
“来,让父亲好生瞅瞅,三年不见,委实是想你了。”谷炎原本笑着,只是这一出声,便不由得哽咽起来,几次生死交战,现在能够见到自己的女儿,便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恩,是三年了。”谷红眸从案前走了出来,恰逢以柳端来了茶水,便亲自温杯高冲,然后便是手绽兰花,捏了白玉杯送到谷炎面前,轻声启齿道:“春白,新泉水。”
谷炎接过,先是嗅了一嗅,叹道:“好茶!”然后便用杯盖拨开了嫩绿的茶叶,抿一口,也顺道迷上了眼睛。“好茶,确是好茶!三年不曾闻到春白之香,便连味道也险些忘了。”
谷红眸接过谷炎喝过的杯子,放在案上,然后才道:“回来了便好,春白不缺,你若是想喝,自然能喝着了。”
谷炎看着自己的女儿良久,然后放声笑道:“是这个理,哈哈哈!”
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屋子,见到的与三年之前几乎一样,那在战场上不得不抛弃的记忆便一股脑儿的苏醒过来,这样的感觉便好像是冬日里喝了温热的米酒,最是暖心。
“丫头说你在练字?”
“恩。”谷红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谷炎便欣慰的笑了,说道:“你的字最是灵秀,比起祗儿还要好些。你的字有着女儿少有的刚劲,却有带着娟秀,好似阴阳一般。反而祗儿的过于柔和,却是失去了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了。”
“大哥心中无念,自然无需这些刚劲。”许是觉着手中无物,便将坐榻上的白雪抱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洁白的毛皮。
白雪睁开了眼睛,只是才醒,有着难以言说的慵懒,又好似浑不在意,一红一蓝两只眼睛看着谷炎,看了一会儿,整个脑袋便又趴在谷红眸高耸的胸脯上,竟是当做软枕了。
“来,瞧瞧你写了什么。”谷炎不待谷红眸回答,便自行走到了案前。
“高枕之安?”谷炎拿起纸张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出声。随即便是苦笑道:“本以为会是些酸秀诗文,却不想竟是这四个字。”
谷红眸不言。
“也罢,这事儿连你都看透了,想来那些老爷子是要有动作了。”谷炎好似放开,爽朗一笑,却也徒添了几分无奈之感。
“你打算如何?五爪蟒袍白玉带,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只你一人,便是犯了众怒了。”谷红眸眼中含忧,只是隐藏的极好。
谷炎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已经被摸的带着些弯弯的弧度。他沉思了一番,道:“这事儿三言两语也是说不清的,你只是女儿家,我不想让你掺和进这些劳什子的龌龊事情来。”
“我是你女儿。”谷红眸不抬眼,看着白雪的脑袋平静的说道。
“正因如此,我便不想你干涉这些事情。你有着绝顶的聪颖,甚至,连我不得不认,你若是上得庙堂,那些老家伙也不得不高看你一眼。但你终究是我的女儿,你若涉险,我便打下这天下又如何?”谷炎抖着胡子道,眼中殷切,他的确是爱极了这个女儿,他不想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我若从政,你便只需打仗。”谷红眸依旧是低着声音说道,不过却也软了下来,这些事情,她从来不争。
不由的,她想起那个白衣男子的话来:人若有情,便不会为外物所动,钱财也好,名利也罢,小姐当真就如此在乎?自己自当不会在意这些,想起这些,他便对那男子有些嗤之以鼻来。但是马上又皱了眉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谷炎摆了摆手,这些话题,他们说了无数次,但是却只是维持着原状,便再无可说。
“我来,便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谷炎想了想措辞,最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红眸,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当是有二十二了?”
谷红眸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然后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直说便是。”
谷炎被自己的女儿看得有些心虚,便又摸起了胡子,道:“幽王你可知道?”
“一萧一剑一胡琴,铁骑黄沙绝幽王?”谷红眸好似想起什么,摸着白雪的手一顿,反问道。
“正是他!”谷炎笑了一笑,便马上又道:“他说此次回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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