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紧跟着过来:“这是叛军的尸体?”
汉八旗佐领深深怀疑,手都摸到了刀把上,可是瞬间他感到左腋下一痛,一把刀子已经捅了进来。
同时他看到一阵阵寒光闪过,他手下正在前进的士兵,同时受到攻击,是门洞中号称广昌伯的士兵,他们的长枪几乎是同时刺向了自己士兵的侧身。
“玛的,废话真多!”
刘飞拔出刀子,将汉八旗佐领扔到一边,手下立刻将他们的尸体抬起来,扔进人堆中,不让挡了道路。
“谢总爷,又有买卖上门了!”
这时候一个士兵低声喊着。
刘飞大步走出去,骂了那士兵一句:“老子是刘飞,广昌伯手下千总,给老子记好了,在乱叫打你军棍!”
说话间一队士兵跑步前进到了城门口,看到城门这里有士兵把守。立刻就停了下来。
刘飞一个人走出几步,大声喝令:“我是广昌伯手下千总刘飞,城内有人作乱。奉豫亲王和广昌伯军令把守此门,无军令者不得通过!”
大东门外。此时赵康也在跟一队清军对峙。
“我是广昌伯手下千总刘康,城内有人作乱,奉豫亲王和广昌伯军令把守此门,无军令者不得通过!”
但是对面回应的是一串乌拉鸟语,赵康完全听不懂。
心里顿时懊恼,倒霉的碰上了满八旗或者蒙八旗了,要是汉八旗就好了,匡进城门中。轻松就解决了。
不等赵康说第二句,对方已经拔出了刀子。
赵康也二话不说,全军冲锋吧,对方也就一百来人,而自己可是有上千人的。
战斗结果没有意外,一百多八旗兵全部被杀,尸体被拖进了城门洞中藏起来,这些尸体都是钱啊,身上不藏个几百两银子,那就算穷鬼了。
但是没人敢轻动。私藏缴获,是要斩首的,海州那时候缴获那么多。每个人都分到了数百两银子,可是最后发现有个别人四场了几两银子,就被斩首了。
而在大军之中,是不可能保密的,谁拿了银子,总是会暴露出来的,无论什么时候,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但是如果不私藏,最后多少都会分一些。
因此没人去碰那些尸体。也不想去看鞑子抢了多少东西,见到东西如果忍不住。那就坏事了。
就算新兵没有这个经验,想要赚点外快,也会立刻被经历过的军官喝止,弄不好还得先打一顿再说。
收起尸体后,赵康继续假扮刘良佐手下千总,倚门卖笑一般的迎接着各路回援的清军。
赵康不知道的是,多铎帮了他们大忙,他仓皇出逃之后,到了镇淮门立刻让守门士兵,手持他的令箭,直接冲到东关街和其他各种八旗兵集中的区域传令,让零散的抢劫的士兵听到军令,立刻到镇淮门集结。
结果这些零散的八旗兵不敢怠慢,就这样零零散散的紧急往回赶,幸好八旗兵向来以牛录为单位行动,劫掠的时候虽然分散,但是一旦招呼很快就能集合一个牛录,生活战斗都是如此,所以他们还能集结百人规模的队伍,要是换做那些三五一群的降兵,恐怕连十个人凑在一起都够呛,没个把时辰,都不可能回援的。
于是在多铎的军令下,一个个纪律严明的八旗兵,就这样一百一百,添油一般的汇聚到两个城门,最后很委屈的死在赵康和谢飞的刀下。
总督府中。
杨潮正在喝茶,好东西真多啊,虽然多铎自己没有出面抢劫,但是他的手下们还是将劫掠的一大半乖乖的交了上来,当然仅限于八旗兵,降兵暂时还没有这个觉悟,也没有这个习惯。
当然八旗兵抢劫的地方也比降兵好了不是一个层次,降兵分到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贫民区,能分到一些手工匠居住的地方,那已经算是幸运了,而八旗兵,尤其是满八旗,他们分到的地盘可都是肥的流油的盐商园林,哪一家不是家资百万的豪富。
只是杨潮发现,多铎这里只是上交了五百多万两银子,还有大批珍珠宝玉之类的东西,要么是八旗兵没有抢到豪商家的银窖,要么就是他们还没有发现。
其实很可能是豪商们早都跑了,留着看家的仆人根本不知道银窖在哪里,所以想抢也抢不到。
但是金珠宝玉这些首饰之类的就不用藏起来了,都是家眷的日常用品,如果没有带走,就只能被八旗兵抢走了。
除了这些,其他奢侈品一应俱全,什么西湖狮峰的龙井了,窖藏三十年的美酒了多了去了。
杨潮发现一罐用白玉小罐装着的茶叶,不用说都是好东西,就那没有瑕疵的白玉罐子就值几千两银子,茶还能差了?
所以请人跟她一起饮茶,这人一口就喝出这是杭州的龙井,还是狮峰的地道极品。
“卫小姐好品味!”
杨潮可是绝对喝不出这是什么茶来,能喝出是绿茶就已经不错了。
卫淑贞摇头道:“无他,唯熟尔!”
“嫩娘你喝喝,觉得如何?”
葛嫩娘也在。不是杨潮要她跟着,而是她根本不走,她说自己能舞十八斤的大刀。能身披双层的铠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为什么不能跟着一起杀敌。
于是跟着军队一起入城,一起厮杀,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见她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杨潮也无话可说,这女人比自己最精锐的士兵还猛,除了心里略微觉得女人不该拿刀子的大男子主义外,杨潮找不到任何理由赶她走。
于是将军务都分配下去后。杨潮立刻带兵回到总督府,并且坚决把葛嫩娘带了过来。
葛嫩娘开始还不肯,他爹是给八旗兵杀死的,她有这个机会自然想多杀几个鞑子报仇。
但是杨潮问她,她来是保护自己的,还是报仇的,葛嫩娘很老实的说是保护杨潮的。
于是她只能老实跟在杨潮身边了。
葛嫩娘喝了好几口,摇摇头:“喝不出来。”
不是每一个官家小姐都是什么都懂的,葛嫩娘家里不过是一个武将世家,琴棋书画可以找师傅教。但是日常起居的品味,不是几代人可培养不出来,所谓富贵三代。才懂得穿衣吃饭,这却不是一句玩笑话。
而卫家是官宦人家,已经不知道富贵了几代了,卫淑贞琴棋书画这些就不说了,那只是基本功,像什么衣着品味等等比秦淮河的姑娘不遑多让。
“杨伯爷这么快就反攻回来,真是让小女子意外。小女子以茶代酒,斗胆敬伯爷一杯,还望伯爷不要嫌弃!”
卫淑贞又倒了一杯茶。茶是她泡的,泡的很慢。务要色相浓淡都合适后,才会喝。
杨潮笑着接过茶杯:“卫姑娘敬茶。敢不从命。”
杨潮一口喝完,一口清香,似乎感觉跟随便泡出来的不太一样,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却也品不出来。
卫淑贞低头轻笑,喝茶可不是牛饮,她也没有挑理。
突然叹了一声:“忠义伯既已反攻,小女子心愿已了,可以给家父带去一个好消息了。”
卫淑贞还是要殉节!
杨潮叫她来喝茶,就是想化解一下她的情绪,好死不如赖活着,遇到这种家国剧变,女人都是身不由己,失节就要死的话,那得死多少人。
杨潮不由劝道:“卫小姐大好年华,何必轻生呢?”
卫淑贞道:“此生已无可恋!”
杨潮心里明白,哀莫大于心死,失节对于古代人来说何等重要,尤其是女人。
秀才进士投降,他们自己不说什么,可要是家里那个女子被人侮辱,却要大书特书,如果不自尽,好像就是天塌了一样。
杨潮叹道:“如此大好年华,当真可惜啊。”
卫淑贞道:“身为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又无经纶报国之才,仅剩名节也已不保,有何可惜!”
礼教制度下的女人,自尊激起强烈,失去名节,她们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一个烂货了,活着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卫淑贞的话,让杨潮不由一动,她好像只是觉得生存没有意义了,那么给她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是不是就能挽救她一条性命了,她缺少一个生存下去的动机。
想到这里杨潮试探道:“卫小姐切不可如此自轻,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说别人了,就说我们嫩娘,拿着大刀就能砍人的。”
葛嫩娘一听说自己,心里得意,脸却红了。
卫淑贞笑道:“小女子可没有葛姑娘的本事!”
杨潮笑道:“你却有其他本事,了不得的本事,打仗不但要有兵,还得有粮,有饷。”
卫淑贞摇头道:“卫家虽然略有薄财,但叔伯兄弟尚在,小女子却做不得主。”
杨潮笑道:“不是要你卫家募捐,不过要是卫小姐出面,能给在下募集千百万两军资,不知道卫小姐愿不愿意做呢?”
卫淑贞根本不信:“忠义伯说笑了。”
杨潮却认真道:“这却不是说笑。卫小姐琴棋书画、礼乐文章样样在行,可不输给秦淮河的名妓了。”
卫淑贞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通红:“忠义伯是在嘲笑小女子失节下贱吗。”
说完冷笑起来:“要是忠义伯觉得小女子卖到青楼去,可以筹措一些军资,那忠义伯请便,小女子不敢不从。但小女子绝不会偷生接客。”
这女人太敏感了。
杨潮摇头道:“不是要卖你,也不是让你自己卖自己,是让你卖东西!至于什么东西。就先不告诉你,你只管说你愿不愿意就好!”
卫淑贞顿时尴尬。她反应过激了,只是这段时间她内心太复杂了。
“如此的话,小女子责无旁贷,如果能帮着伯爷,看到伯爷北伐中原,收复百二河山的那一天,小女子也有颜面面对家父在天之灵了。不过伯爷要是拿小女子寻开心,小女子虽然不能拿伯爷怎么样。但是传扬出去,怕是于伯爷面子上不好看。”
杨潮道:“放心吧。不过你恐怕会非常辛苦。不瞒你说,我家小妾去岁去了倭国一趟,在倭国卖了几十万两的商货,这每一两银子,可都是我兵士手里的刀,口中的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