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Y皱了皱眉,说:“我走之前不是下令各个路口都要留下人员接应吗?为什么全都撤了回来!”
苏处长闻言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地说:“军座,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当时,弟兄们刚离险境,一个个惊惶失措,如果不能及时撤到村里集结起来,只怕就要溃散了。”
陈参谋长叹了口气,说:“此番突围,郑卫国所部是立了大功的。我们这一撤,岂不是有过河拆桥之嫌?军座,让我带特务连回去接应一下吧!”
苏处长忙道:“都怪卑职处事不周,还是让我去吧!”
傅作Y摇了摇头,说:“西山地形这么复杂,现在又是黑灯瞎火的,到哪里去接应?小苏你先去安顿各部,让弟兄们早点休息,接应的事等天亮再说吧!”
苏处长只好敬了个礼出去了。
陈参谋长有些不放心,说:“可万一他们被rì军粘上……”
傅作Y笑了笑,说:“郑卫国那小子jīng着呢,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们此番欠下人家一个大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上。”
陈参谋长说:“是啊!此番撤退若非卫国筹划得力,又率部殿后稳定了军心,只怕有一大半弟兄得扔在路上。”
他这话说得不错。历史上由于大南门被堵上了,将士们惊惶不安,纷纷朝城门洞挤去。沿途被踩踏致死的人甚多,其中包括第435团少校团副解致信(山西解县人)这样的军官。
守城各部在撤退过程中大多溃散。第218旅旅长董其武,新编第1团团长姚骊祥只剩两个单人相随出城。天亮以后,到处都有敌人阻隔,两人只好改向东南方向前行,一直走到了沁县,一个多月以后,才在石楼找到自己的部队。守双塔寺的第421团营长韩chūn富,在退却时脱离部队,带着旅部配属的骑兵一排,跑到了晋北五台县,被反正伪军金宪章部缴了械。
另外,部队在夜渡汾河时,由于河底泥淖很多,官兵不了解河道的情况,陷入泥淖死在汾河里的人很多。总部中校参谋许挹和(浙江人,保定军校生)就是这样死的。还有些部队,由于敌情不明,误入太原县、清源县、晋祠、小店镇等几处敌人窝里,被打死的也为数不少。
所以郑卫国此番镇守大南门,虽未曾与rì军交一枪一弹,但成功得保障了大军的退路,功德无量。
傅作Y回想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些感慨,说:“老陈,据你所知,这个郑卫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参谋长说:“我跟他接触得不多。这个人看上去jīng明干练,是个人才!不过……”
傅作Y奇道:“不过什么?”
陈参谋长说:“我总感觉这个人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清楚。呃,对了!就跟戏文里的诸葛亮一样,好像什么都知道,哈哈!”
傅作Y疑惑道:“此话何解?”
陈参谋长解释说:“这小子刚进太原城就反对封城门,还主动请缨防守大南门,从而保证了我军的后路。我们刚有撤退的意向他就跑来献策,而且一应谋划,无不中的。呃,您不觉得这太神了吗?”
傅作Y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多智近妖的感觉,哈哈!有意思,回头派人查查他的底细。”
陈参谋长说:“您多次召见他,难道对他还不了解吗?”
傅作Y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原以为他是个趁火打劫的家伙,现在看来多有偏颇啊!”
次rì一早,傅部军心已定。他们连续派了好几支部队沿路来回搜索,希望能找到郑卫国所部的踪影。可是找了大半天,一点儿影子都没找到,还几次差点与rì军遭遇。
由于西山离太原太近,不宜久留。他们不得不放弃搜寻,开始撤离。当天下午,他们向西南方向一路前行,到了中阳,后转至石楼县整军休整。
之后,傅作Y将军把太原失守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并电请上级给予处分。阎老西儿一度准备追究他失守太原的责任,好在卫立煌下达过“相机撤退”的手令,再加上常凯申的反对才作罢。
太原失守成了傅作Y和阎老西儿绝裂的导火索。一年以后,傅作义接受了常凯申的任命,从此脱离了晋军。
话分两头,再说说郑卫国这边。
郑卫国他们撤退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但那些负责引路的灯笼兵还在汾河东岸等候着他们(已经不是陈参谋长带的那批了)。有了这些指路明灯,他们一路上走得很顺利,也很感动。
要知道,这个时候在东岸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一旦被rì军发现,黑夜里打着灯笼的士兵一个也别想活。是的,历史上rì军并没有连夜突袭城南。可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是鼓起极大的勇气站在这里的。
和这些普通的士兵一比,那些身居高位却弃军逃亡的军官岂不愧杀!历史就是喜欢这样嘲弄人类,本应承担责任的人将它扔在一边,一直被社会欺压的人却把它捡了起来。
闲话暂且不提,在灯笼兵的指引下,部队很快就到了汾河边上。郑卫国对负责接应的军官连声道谢,说:“没有你们,这黑灯瞎火的就难走了。此番恩德,郑某必定铭记于心!”
这名军官是独一旅新编一团的一个营长,叫齐思贤,他说:“郑旅长您太客气了!我部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证所有守城部队过河。你们是全军最后撤退的,你们没走我们怎么能走呢!”
郑卫国竖起大拇指,说:“好汉子,不愧是傅司令的部下。”
齐营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他看了汾河一眼,又看看装甲车,说:“郑旅长,河水虽浅,但河底淤泥很多。装甲汽车要过去可不容易!”
郑卫国笑道:“无妨,山人自有妙计!”
战士们从城内撤离的时候每人扛了一个沙袋,现在只要铺在河床上就可以筑成一个简单的“水下桥”了。这些沙袋可以使河床更加平稳,还可以避免车身陷入淤泥。
装甲车本身就比普通车辆防水能力强,再加上汾河水位很低,所以很顺利地就过了河。齐思贤看得佩服不已,说:“郑旅长真是足智多谋,难怪陈参谋长一直夸您!”
郑卫国笑道:“想学吗?到我们独九旅来吧,我教你!”
齐思贤以为郑卫国是开玩笑的,嘿嘿笑了几声,说:“郑旅长真会说笑。”
其实郑卫国是真得动了爱才之心,只是傅作Y的墙角不好挖得太过明显。他见齐思贤没有答应,暗叹了一声可惜。
部队过河之后,一路西行,试图追上35军。毕竟这个时候敌情不明,正需要抱团取暖。可他们走了大半夜也没有追上前面的部队。
齐思贤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说:“哎呀,肯定是额们走岔道了!郑旅长,都怪卑职领错了路,请您责罚!”
郑卫国笑笑,说:“不怪你,其实我早就发现走错路了。”
齐思贤差点没反应过来,说:“啊?”
张长贵也吃了一惊,说:“旅座,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郑卫国叹了一口气,踢了踢停在路边的装甲车,说:“我是舍不得这三个铁家伙啊!傅司令他们撤到山里去了。我们跟着去的话,这仨儿就得扔了。”
段双虎听了哭笑不得,说:“旅座,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现在大半个山西都落在鬼子手里了,这铁家伙我们带得回去吗?从这里到晋西南可有不少山路要走!”
郑卫国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想去晋西南,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平安县?”
段双虎搔搔脑袋,说:“可是凭我们这一千多号人怎么可能冲破rì军的防线?除非咱儿轻装简行,把这一百多辆大车都给扔掉。”
郑卫国指了指脑袋,笑着说:“你这里太僵化了,得好好活动活动。今天这么晚了,大家先找个地儿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到公路附近去转转,冯锟也去。”
冯锟这段时间可憋坏了,闻言大喜,说:“我也有份吗?”
郑卫国扫了他一眼,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冯锟忙道:“去,去,当然去!”
第五十七章 抢车
次rì一早,张长贵带着几名身手好的弟兄先去公路沿线侦察了一番。其余各部仍然隐蔽待命,毕竟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一切都得小心从事。
吃过早饭后,齐思贤本想辞行的,郑卫国拍拍他肩膀说:“兄弟,傅长官也不知撤到哪里去了,你不如先跟我混吧!”
齐思贤一想确实如此,又感念郑卫国援手之德,便留了下来。郑卫国任命他为直属四营营长,统率所有的原晋绥军士兵。
张长贵他们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战士们都有些心焦,纷纷请命出战,可郑卫国一直压着没有同意。好在快到中午的时候,一名侦察员终于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这一带已经全部沦陷了,他们事实上还处在鬼子占领区域的腹地!郑卫国听了之后,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的镇定让战士们稍稍安心了些。
吃过午饭,郑卫国对段双虎说:“带上一个排的弟兄,换上rì军军装,跟我到公路上去化化食。”
这些rì军军装还是二龙山大捷的战利品,都是挑选的码号相对较大且比较完整的军服,其中还有不少是军官制服。这一路运来虽然占了保安团不少运输空间,可郑卫国一直没舍得扔,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候用上。
段双虎闻言大喜,说:“好嘞!”说完忙喊了一个班的战士跟他去搬军服。去了没多久,他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旅座,昨天晚上过汾河时那些军服大部分都给弄湿了!”
郑卫国一听就火大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早不报告?”
段双虎也是一脸晦气,说:“要不是您说要用,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郑卫国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又问道:“全都湿了吗?剩几件也好啊!”
段双虎跑回去抱了四件回来,说:“干的就这四件了,李营长正在组织战士想办法把其余的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