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嘛师兄!”她抱着丁一胳臂就摇了起来,因为她本就胸襟宽广,这么一摇晃,更是波浪汹涌,边上丁如玉看着,都生出杀气来了。
“你能陪少爷闯荡江湖?哼,你有本事把你的胸缩水三圈,再来吹这大气不迟。”
这是完全直接打脸的,打完脸丁如玉还不放过天然呆:“不服气咱们就下场来试试!”
看样子是以前试过,天然呆胀红了脸骂道:“你好无耻!专门打人家胸部,算什么英雄!江湖上的规矩,除了采花淫贼之外,谁会专门向这部位下手?”
“江湖,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懂什么江湖?你说的江湖,是在评书里才有的吧!还闯荡江湖呢?可笑至极!”丁如玉说出这番话,倒是担当得起的,十三四岁就跟着忠叔这个变态连环杀手,去出红差的人,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江湖。
别指望见鬼的盗也有道,那是彼此势均力敌,给敌我双方好罢战退散的籍口罢了。
“你不服,奴奴便打到你服!”
说着丁如玉长身而起,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别看她生得娇小,白瓷一样的小脸,关外风沙也硬没吹黑,这杀手出身的人物,又统过兵,真动手的话,女侠天然呆是绝对讨不了好,于是天然呆立马躲过丁一身后:“师兄、师兄,这采花女贼要来欺负我!”
“少爷,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不教她知道这世道到底是如何凶险,绝非好事!”丁如玉一身的戾气,站在丁一面前,对那天然呆挑衅道,“萧女侠,怎么了?怂了?出来啊,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说陪少爷去闯荡!”
丁一真不知道怎么是好,也许这个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时却就听着张玉开口道:“汝等这样,是不好的。”她的声音本就不是气贯丹田的那种,加上又是病中,愈加的柔弱,但这声音却能让天然呆停下,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丁如玉那如剑扬起的眉,也慢慢松驰开,终于冷哼了一声,重新坐落。
她对天然呆轻声说道:“你和先生出海去,我这身子骨,哪经得起海路辗转?还是你打算把我扔在广州府不管?”
张玉柔柔地,不带半点烟火气,却让天然呆低头转过身来:“对不起啦,我不是要扔下你不管,都怪师兄,他说将起来,教人听着热血沸腾,便生了闯荡江湖的心思,是我的不好。”丁一在边上真的除了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近三十的天然呆,看来那侠客梦还是没放下啊!
“如玉妹子,你这样,真教我担心。”张玉说着,又咳了起来,丁如玉吓得连忙过来帮她抚着胸口,张玉好半晌消停了下来,又对她说道,“大姐一心在管着钱袋子,没她把持这生意轮转,这许多的花番,如何应付得来?你说是么?”
丁如玉倒是点了点头。
“但你这性子,若我去了,你们天天在府里吵架着,岂不是让外间看先生的笑话?”
丁一紧握着她的手:“胡说什么?你还得给我生几个娃呢,走啥走?不许乱讲!”
如玉也劝息道:“是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得好好的,你若有事,奴奴得了闲,天天就得和萧女侠说道、说道!奴奴不气你,总之,你不要撑着才是!”
“先生,北上吧。”张玉的精神,似乎因着丁一的到来,颇为有了点起色,示意着丁如玉帮她垫了个枕头,倚着身子,握住丁一的手,“成就雄业,岂应为着家小所累,去吧!莫以我为念,先生也不是医师,陪着我,也不能诊病的,还是快些去看看于先生到底怎么个章程才是正理。”
说了一连串的话,却又惹起咳来,雪凝带着丫环过来,端了煎好的汤药,看着连忙给张玉捶背轻抚。丁一却看着那汤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青霉素!师妹,你有试过给张玉注射青霉素吗?”丁一终于想了起来。
因为张玉的咳,让他想起了苏伊士那瘟疫式的满营残兵。
天然呆摊开手道:“没有啊,师兄你说过这东西不能乱用的,你寄来的书信,倒是有提过,在苏伊士,用青霉素救下许多人的命,但是症状不一样啊,她这又不传染的,我们整天在一起,都没有事啊!”
“皮试,没过敏就注射!”丁一当即就是支使天然呆去办。
不得不说,怪不得柳依依这正牌的靖海郡王府郡王妃,却跑去云贵摆弄生意。
因为在这郡王府里,就是靠着张玉镇着,她便有那个本事,让所有人都服气,围着她转。柳依依在这府里,真没多大意思。说好听是她处理着财政的问题,说实在,就是她无法服众。
跟现时这样,丁一方才说完,不论雪凝还是天然呆,或是刚才还要上演全武行的丁如玉,立时就忙活起来,指挥亲兵的、召唤奴仆的,大家明显都是真心盼着张玉快点好起来。
文胖子从边角闪了出来,冲着雪凝行了礼,又给丁如玉作了揖,更是一脸江湖气对天然呆抱了拳,挤到丁一跟前,低声道:“少爷,安全衙门有急报。”然后方才跪下给张玉磕头请安。
“说。”丁一知道文胖子专门过来禀报,必是不能缓的要事了。
“宫里派人送信到天津守备处,报了一串数字。”文胖子把那串三十二位的数字低声复述了。丁一却就面色一冷,因为那是万贞儿发来讯号,也就是朱见深已经遭受到明显的死亡威胁!(未完待续。。)
第三章 立储(四)
张玉听着就勉力地坐直起来,握着丁一的手,对他说道:“先生,迟则生变,动身吧!”
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意见,因为一旦朱见深出事,很可能以英宗和钱皇后的感情,今后继承大统就是钱皇后的儿子,二元君主立宪制的弊病,就是皇权如果足够强势,很可能就收回议会和内阁的权力,也就是把立宪推翻。
以朱见深来说,丁一倒是比较有信心,他一旦登基之后,能把立宪事务深化下去,直至转型到议会立宪那样的模式。但换成钱皇后的儿子,就不一定,说不好为了博取士大夫的支持,连南边几个布政使司的土改工作都被推翻,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加上于谦的病,张玉所说的,真的是很正确的选择了。
“人不可能一生都做正确的事。”丁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要看着你好起来,去他妈的国之大事,我先得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当时在京师,没有按着你布置的黄袍加身戏码弄下去的缘故。”
“不单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是如果我坐上那椅子,我就得为这个国家负责。”
“除非大厦将倾,事不得已,否则我绝对不想走到那一步。”
“我所做的一切事,就是为了防止某天出现大厦将倾,为了让大明有足够的基业,哪怕后面的皇帝和大臣全是败家子,慢慢败上五百年。大明依然还有崛起的资本和可能,最多就是势弱。不会再出现野蛮战胜文明、汉人被奴役的惨事。”
丁一反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但我做得够多了。我现在只想守着你,看着你好起来,就这样。”他亲吻她的手,全然不理会文胖子还有下人、丁如玉的亲兵,以及雪凝、天然呆、丁如玉都在场,一点也不讳忌。
张玉那病中显得清瘦的容颜上,淌下了泪水,这种赤果果的言语,对于这个年代的女人。带来的是一种很强烈的冲击,并且她知道,他所说的话,正如他所做的事一样,都是发自于内心的。
便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又如何抵得上,这抛却一切,守在她身边不肯轻离的情谊?
何况。他是丁一。
大明的军魂,身负海内人望的丁一。
他抛却,不是一顶乌纱,不是一份财富。很可能,是整个华夏。
一旦为了爱妾,而不顾于谦的招召。不理圣旨的命令,被政敌揭穿的话。那么丁一面临的,就是身败名裂。
她如何能不感动?
“我要好起来。先生,我的病情有了起色,你就得马上动身北上!”
丁一点了点头,张玉脸上,便有了几缕活气,那是求生的**。
不知道是因着丁一的爱意,还是这年代的人没有用过抗生素的缘故,张玉在打了两个剂量的青霉素针剂之后,当天夜里就大见起色,去到第二日,居然已能在丫环的搀扶下,起身到花园散步了。
于是丁一就不得不离开广州府了,因为杜子腾和杨守随收到文胖子的报告,过来拜见丁一,却也是劝着他速速北上,而张玉更是态度坚决:“先生不是你侬我侬的人,我与先生相知,也不是为了纠缠厮守。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心思,我却从不曾有过。”
这个时候,刘吉和曹吉祥,为了给丁一留出多点时间,故意还在吕宋又拖延了一阵,丁一也等不及他们的舰队到了,直接从广州府的航海学校这边,调了两条训练用的巡洋舰,又从丁家商行调了十来条补给船,就合着广西号,扬帆北上了。
京师现时已乱成一团麻,因为朱见深在皇宫之中,出事了。
如果不是万贞儿小心,将不知是谁摆在案上的银耳汤,找条狗试毒,那么朱见深此时就和那条试毒的狗一样,七窍溢血,呜呼哀哉!不是事体重大,万贞儿也不会吓得马上教人去天津守备处传出那串数字。
“这事绝对要严查!”钱皇后极为愤怒,因为这碗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银耳汤,如果查不出来,那么黄泥糊在裤档,不是屎也是屎了,必定朝廷大臣会觉得是她干的,或是她指使宫人干的,这有区别吗?
英宗却皱眉道:“这事体颇为麻烦,宫禁之中,难道教刑部官吏入来拿人查问?总归是不合适,先着司礼监这边下去清查吧。”不过司礼监夏时那边,要他指使东厂严刑逼供就没问题,要查出真相?英宗不至于昏庸到这程度,他也知道夏时没这本事的,只不过本身皇城之中,让刑部的人,入宫来查办,总是不合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