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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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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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都在蓬外操控船只,自己岂可躺到蓬里休息呢?

    鸭艄子上五盏灯,元宝平船三盏灯,驳船、拖船两盏灯,散船一盏灯,这是起灯照江的规矩讲究!

    三十六艘船上的灯笼,全部点亮了……

    何等壮观的景象!

    起先晕船的鹏天、满仓、大头、二虎等人,没有一人到蓬里去,站立船板上,前后左右,看着这一壮观景象,被深深地震撼了……

    正月十五闹元宵,花灯缤纷,五颜六色,似太繁杂了,晃眼了。而今这起灯照江,一闪的白灯笼,明明晃晃,船上船下,前后左右,亮亮堂堂……

    江水被灯笼之光映照着,一片片的亮,亮如水银流淌,一坨坨的黑,黑似墨汁翻涌……

    浪花跳荡间,滚滚一江水,便若一只翱翔的凤凰,自那涅的熔炉中,飞升出来,羽毛愈加光鲜,灿然,暗羽映衬明羽,明羽辉映暗羽……

    侯今春举着灯笼,身子一再地前探去,左右晃着灯笼,仔细察看着江面情况……末了,冲身后喊,“各船各舵头,现在就摆船头,列成狼牙阵,把散船套阵中间……”

    所谓狼牙阵,是船帮多年跑船,总结出的一种舟楫行进排列阵型。

    在平阔江面行进时,船队可一线纵列,也可双排并进,遇到旺水期,天晴日朗时,航道直溜,即便乱阵向前,亦不影响让船、江中传货。

    但是遇到船队舟楫数量庞大,江面情况复杂,天气、天光情况特殊时,便要考虑特定的船阵来应对。

    此次桃花水,卢家船帮三十六艘大小船,浩浩荡荡,行至细狐峡这种地方,天光又不照应,稳妥起见,便要考虑以狼牙阵来应对了!

    狼牙阵的具体方法是:鸭艄子一律开“反八字”,即船头与江岸呈略微夹角,分散,豁朗,船尾凑近交集;元宝平船一律呈“正八字”,即船头凑近交集,船尾分散开,豁朗,与江岸呈反向夹角;驳船和拖船,一字布列,直走江心;散船分布于一字布列的两翼……

    如此船阵,其玄妙是:前面的反八字,船头是分散开的,行船视野豁朗,江心有异物大石,或是诡异漩涡,皆可顺顺避过去!反八字过去了,便可将江面情况,传递给紧随之后的正八字船,正八字船获得信号,只须分散开船头,伺机调整,便也顺顺过去了。而且,正八字的船尾分散开,为后面一字布列的拖船、驳船,留足了调整、变阵、缓冲、迂回的空间,一旦遭遇“突刮旋风,上游急流”等等极端情况,亦不至于与前船相撞!

    散船户们驾乘的散船,必须将其布列在拖船、驳船的两翼,受一字布列和正八字联合保护区域里。

    散船户们纵是在虚水河、南沙河、堰沟河、桃花河、文川河上,跑船跑得再油,但河毕竟是河,江终究是江,不可同日而语!

    狼牙阵一出,江上的灯火,分列成了参差之状。

    陈叫山环视一圈,见狼牙阵这般威武雄壮,灯火闪闪,犹若一条火龙,在凌江中游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起先那些因于晕船,而产生的一切难受、不适,在这豪情充涌之下,竟全然消失了……

    “江心偏左有大石,正八字船不必变阵,绕得过去……”侯今春在发号了狼牙阵之令后,便飞奔至领首的反八字鸭艄子船上去了,打着灯笼,细一察看,便朝后船吆喝着。

    陈叫山身处反八字的末尾船上,前方传话过来,便转过身去,冲着后船喊“前方江心偏左有大石,正八字船不必变阵……”

    “注意,插蒿点进,胳膊上攒把劲,稳住喽!”侯今春大声吆喝着,顺船便是一阵吆喝传递,“插蒿点进喽插蒿点进,稳住船身……”

    所谓的插蒿点进,是跑船老把式的一种看家本领,其操控竹蒿的手法,是最最简单的,不过,却需要十足的力气!

    正常情形下,跑顺流下水船,船身皆是中竖平行于江面行进的。但若布列了狼牙阵,反八字和正八字,都是依着浪势斜行的。顺流前进的冲力很大,如果不加操控,任其自由漂,阵法自就乱了,失去了列阵的意义!

    每一股顺流冲力过来,水浪便会将船摆拧,欲使其变为中竖平行,那么,水手便要以竹篙插入江底,来对抗冲力,对抗摆拧的劲儿!

    竹蒿的手法中

    拨,是应对河底藻类、异物。

    拐,是应对回水湾处,激流对船身的单侧冲击,以竹蒿增加阻力,平衡船身的。

    戳,是应对旺水期,水位过高,在特定地点,需要搁浅停船时,以蒿头在水中探出一点,稳定船身,便于抛锚者,投甩缆绳而至不**位。

    顺,是应对水底有淤积陈泥,一片软乎,竹篙吃不上力,但水浪又猛,不得不调控船身时,竹篙顺拖于淤积之表,以变化水与泥之阻力,来调控船身。

    带,是应对相互让船,或者岸上有异峰、大树,侵占了江面,而货船又处于圆载状态时,将竹篙一头上扬,拨转树枝,或磕敲岩石,以防其擦撞货物,而另一头插入江水中,为让船预留空间的……

    而这插蒿点进,就是将竹篙插在江底,寻合适的支点,对抗顺流冲力和水浪摆拧之力的,无须多少技术,就是一股子劲儿!

    陈叫山看着牛娃他们插蒿点进,双腿弯曲,腰杆挺直,身子一再地倾斜,再倾斜,脸憋得通红,一瞬间,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水手们的辛苦……

    “老嘎,你****的别挤我啊!”江五紧握竹篙,大声吆喝着,“你手腕别软嘛,挺紧喽……”

    笙子便也笑话起了老嘎,“老嘎,你跟婆娘干事干多了,现在晓得劲不够了吧?”

    “不是说你喔,老嘎,跟女人干事,悠着点儿……”王墩也起着哄,笑道,“那是阎王殿,不是臊子面……”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连续两跃,跃到了老嘎船上,对老嘎说,“来,让我试试!”

    “帮主,莫听他们嚼舌根,我能行,能行哩……”老嘎说着话,腿弯直抖,额上有豆大的汗珠子,直朝下滚……

    陈叫山拍拍老嘎肩膀,接过了竹篙,学着他们的样子,马步下蹲,以腰为轴,左手正握蒿,右手反握蒿,手心相对,插蒿入水,以手腕之力,探摸插撑的支点……

    “帮主,你真是厉害啊!搞得好,搞得好……”

    “帮主,你比我们还行家啊,以后插蒿点进,我们就跟帮主学了……”

    “净扯废话么,帮主那么高的武功,弄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

    兄弟们纷纷夸赞陈叫山插蒿点进搞得好,陈叫山亦是兴奋不已!

    水浪摆拧过来的力量,以手腕翻转,随点随起,即插即收,船身始终以反八字状行进,平平稳稳!

    陈叫山感觉这犹若太极,犹若十二秘辛拳中的巳柔拳一般,个中玄机,亲身体验,便可自得其玄,融化为妙了!

    “满仓,二虎,你们几个也学学……”陈叫山冲着几个晕船的兄弟喊,“鹏天,别打灯笼了,拿上蒿试试……”

    几个晕船的兄弟,得了陈叫山的鼓励,纷纷操起竹蒿……

    满仓力气大,但腰身不灵,江五便手把手地教着,不断拍打满仓的肚皮,要他调整身形……

    令大家最惊奇的是,三旺尽管只是一条腿,但他操蒿极为巧柔,不但保证自己身处之船,平平稳稳,还为旁边的散船,带出了空间……

    细狐峡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前方一片银闪闪的曦光,红云朵朵,浩浩荡荡的船队,顺顺利利出了细狐峡,恢复了常规队列,在金灿灿的霞光中,东进,东进……

    朝阳喷薄而出,一江水犹似金汤,灿灿明明到了极致,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叫山学会了插蒿点进,且运用得出神入化,起先因晕船所带来的难受之感,完全消失,倒是肚子感到有些饿了,便手搭额前,豪情满怀,遥望江流,问老嘎,“前头是不是快到瓦桥镇了?”

    。。。

第443章 紧张时期

    太阳升到三竿子高,卢芸凤和薛静怡,从唐家庄回到了乐州城。。 。

    夫人正在和杨翰杰、潘贵生对账,一阵算盘珠子的“噼啪”声里,潘贵生口念着货物清单,杨翰杰手指头在账簿上划划点点着……

    “翰杰,现在我们余钱还有多少?”夫人见他们算得差不多了,便适时问了一句。

    “回夫人,现在再抛除了谷种、树苗、菜籽、引灌钱、长工预留工钱、货栈周转、掏渠募集费用,还有五百三十二块钱……”杨翰杰迟疑了一下,又说,“依照往年惯例,还得再剥一头出来,随时应急船帮,所以……”

    “嗯……”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吁了气,“这么大一家子人,的确是杯水车薪了啊!”

    潘贵生不晓得夫人说这话,是褒是贬,便说,“洋州金水桥那儿,还欠着人家一点芝麻款,回头我过去一趟,知会一声,缓上一缓……”

    这时,魏伙头也赶了过来,向夫人报告说,“夫人,今儿晌午伙房原说要蒸馍哩,白面有点欠……要不要掺苞谷面?我们少掺一点儿,其实……”

    “不用掺!”夫人睁开眼睛,直接打断了魏伙头的话,“苞谷面充裕,就直接蒸苞谷面馍馍,白面留着吧!”

    杨翰杰和潘贵生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清楚:船帮为了今年的桃花水,把卢家的大部分钱都支出去了,此一趟,顺风顺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回来……现在,是到了卢家紧一阵子的时候了!

    “稀粥就腌菜,还不照旧吃,年馑熬过了,苦日子的那股子劲儿,不能过……”夫人幽幽说,“宽处想着窄,窄处要想着宽,这日子就顺溜喽……”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杨翰杰、潘贵生、魏伙头皆点头应着……

    待三人走后,夫人冲内屋喊了一声,“禾巧,禾巧,你出来一下……”

    禾巧正在内屋缠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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