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下啊!
就这么灰不溜秋地走了,貌似不大有面子呀!
于是,肖营长大步上前,站在了陈叫山的前面,以图用自己肥胖的身躯,完全遮罩了陈叫山……
但陈叫山终究身形伟岸,如山似峰,便是小丘在前,又何能遮罩其向阳之势?
“我再次重申一下:但凡向我中原剿匪纵队,提供红军、地下。党之有用线索的,一经核准,赏大洋五百块!”肖营长高高举着肥厚的巴掌,五指叉开,似乎要用那肥厚的手掌,分叉的五指,去触碰当空的太阳,去遮罩那金箭万千的光芒!欲借人性之贪婪,之恐惧,为自己肩负的所谓党国之大计,行便通之道,“反之,若是有知情不报,私藏红军残匪,暗通地下。党者,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满街的上元堡乡亲,此际已经完全领会了陈叫山心底的策略和用意,因而,既没有再次怒喊、冲击,也没有就此散离而去,仍旧那么站立在原地,一道道的人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似浓墨在大地上描绘着的一幅奇异画卷……
李团长和孙县长,晓得事情到了这份上,总算是有了落脚,不禁望一眼天上的太阳,抬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我们走——”肖营长终于将大手一挥,“继续追查红军,不放过一村一寨……”
肖营长的部下尽管都站直了身子,拄拐的拄拐,吊膀子的吊膀子,但皆未迈步——整条街,都被上元堡的百姓,封堵得严严实实,如何走?
“乡亲们,闪开一条道,让肖营长他们过去!”陈叫山折扇朝前一纵,“不要耽搁了肖营长的大事……”
第066章 民心向背
肖营长领着队伍,朝北走,来到了凌江岸边,瞧那架势,是要渡江到北岸去。
守在上元堡渡口的,除一些零散摆渡柳叶船外,其余皆是侯今春辖管的舟楫客大船。
陈叫山像是欢送一般,尾随着肖营长的队伍,来到上元堡渡口。肖营长心中一口闷气,尚未消散,便冲天鸣枪,大吼着,“跑船的,过来两艘大船,送老子们过江去……”
负责上元观渡口调度的,是老嘎一伙人,他们亲历了跑船,发生在女儿梁的事儿,仍感犹在昨日,因而,没有接到命令,便都装着没听见,继续四仰八叉躺在船板上不起身……
陈叫山很快赶来了,便冲着老嘎一伙人大喊,“解缆,送肖营长他们过江……”
老嘎长蒿一点,“嗖”地跳上岸上,几步到陈叫山跟前,凑近陈叫山的耳朵问,“老大,是真送,还是……?”
陈叫山也不说话,在老嘎手背上使劲一捏,并朝对岸努了嘴,老嘎便明白了:这回是真送,而且,是越快将这些瘟神送过去越好……
在女儿梁那天晚上,老嘎驾船接肖营长的队伍,从凌江北岸,来了南岸,如今,又是从南岸,送往北岸去……
这一回,老嘎有了陈叫山的授意,长蒿猛点,眨巴眼工夫,便将肖营长一行人,全都送到了北岸去……
看着肖营长的队伍,渐渐远去了,老嘎回到南岸,问陈叫山,“老大,这次咋这么爽快?”
陈叫山晓得红军的残部,在凌江南岸的金家寨,自然想着将肖营长送至北岸去,确保红军的安全……
“记住,这伙当兵的如果再要提出回南岸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协助他们过江!”陈叫山没有正面回答老嘎的问题,反倒下了一道死命令,“如有谁私自驾船送人,定当帮规处置!”
从梁州城到乐州城、洋州城,凌江之上,惟独有两座木桥。桂香镇一座,乐州城南门外一座。
因此。陈叫山又说,“马上派人上水下水各两路,传我的命令,守住桂香镇木桥和三合湾木桥……”
这时,李团长也领着队伍赶到江岸来了,冲陈叫山一拱手,“陈先生,多谢你此次出面,解了我的棘手难事啊!”
陈叫山拱手还礼。“李团长说哪里话,都吃一江水呢,有难大家当,有福大家享嘛!”
李团长左右看看,凑到陈叫山耳边,低声说,“陈先生。老哥给你说句实话,你今儿这一出,可算是跟肖营长把梁子结定了……以后,你得多多小心……”
陈叫山心说:要说结梁子,得罪人,在女儿梁时。早已经把肖营长得罪了,这与肖营长之间的梁子,本就没有机会解化了……
“多谢李团长提醒,我会留心、警惕的……”陈叫山说。
李团长再次拱手,大声说,“那好,陈先生。保重!”
陈叫山看着李团长领着队伍,渐渐远去了,马匹奔跑之后,江岸上腾起的一团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陈先生,陈先生……”孙县长忽然也来了江岸,远远地便大声喊叫着。
“陈先生,上元堡乡亲们不接受赔偿,这些钱都使不出去……”孙县长走近了,喘着气说,“这不,我还是给你送回来了……”
陈叫山起先在上元堡街上,答应给予上元堡百姓以赔偿,用于百姓们的禽、畜、家俬损失,以及受伤人员的医治费用,丧命的两个饭馆伙计的丧葬费用……
陈叫山了解孙县长的性情,他很清楚:向百姓赔钱这种事情,如果由卢家单独出面来做,县府的面子上肯定挂不住!孙县长是那种一有捞政绩、赚口碑的事儿,就绝对不会放过的人。因此,陈叫山便将赔偿百姓的事儿,交于孙县长来做……
常海明和上元堡四街的瓢把子,遂即便抬着两大箱银元过来了,常海明一抹脸上的汗水,说,“老大,乡亲们都说了,如果是肖营长的赔的钱,他们要,如果是卢家的钱,他们说啥都不能要……”
东街的瓢把子龚三娃,也跟着附言说,“陈先生,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但上元堡这地界,我龚三娃还是清楚得很,晓得屁臭木瓜香哩……乡亲们都说了,陈先生去年拼死取湫,换来天下大雨,改了年馑,这就是大恩,无以回报。如今,咋还能再要陈叫山的钱,又不是陈先生干的那些破事儿……”
“陈先生,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城去了……”孙县长用脚轻轻触了一下地上装着银元的木箱,“多谢陈先生抬举……”
“孙县长客套了……”陈叫山拱手而礼,而后冲老嘎大喊,“老嘎,送孙县长渡江……”
万青林骑着马奔过来,凑近陈叫山,低声报告说,“老大,我已经派人去桂香镇守木桥了……”
陈叫山点点头,望着阳光下银珠万点的江面,将手搭在万青林肩膀上,“青林,走,陪我到江边走走……”
万青林随陈叫山朝江边沙滩上走去,边走边问,“老大,你似乎有心事?”
陈叫山俯身拣起一块石头,猛地朝江里丢去,拍拍两手,转头一笑,“青林,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事儿,到底是对是错?”
万青林猛一怔,不明白陈叫山怎地忽然问出了这样的一问题,便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在我万青林看来,老大你做的是正确的!”
“何以见得正确?”陈叫山反问。
“就像你上午在堡街上说的那样,人心就是一杆秤,秤的出是非黑白……”万青林回身望着远处上元堡的城墙,神情凝然,“无论到什么时候,判断一个人、一个家族,一支队伍,甚至一个国家行事之对错时,或可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但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民心向背……”
陈叫山没有立刻接话,忽而沉默了下来,吁然一叹,“说得好,民心向背,得民心者得天下!走,青林,我们去一趟金家寨……”
第067章 天壤之别
在前往金家寨的路上,常海明向陈叫山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大,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叫红军呢?”
陈叫山略一思忖,说,“兴许是他们坚持的一种理想:希望我们的日子,像太阳一般的红火吧!”
刚近金家寨,拐进山湾里,两侧山坡上,忽然“哗啦啦”地冒出了许多人,常海明登时警惕起来,一勒缰绳,胯下白马“吁”地一声长嘶,从腰里拔出双枪,要兄弟们立刻分散开来。
“不用担心,是自家兄弟……”陈叫山将手一抬。
果然,山坡上那些人将身上的树叶全都摘去了,朝坡下跑来,大声叫喊着……常海明仔细一看:原来是高雄彪领着的一帮高家堡兄弟,以及唐嘉中领着的一帮基建客的兄弟……
“叫山,事儿摆平了?”高雄彪从坡上跳下来,摘去了身上粘着的许多小刺球,边走向陈叫山边问,脸上挂着笑……
“高堡主,你怎就晓得事情摆平了?”万青林跳下马来,笑着反问。
高雄彪从陈叫山手里,拿过折扇,“噗”地抖开,连续地扇着风,“我一见叫山拿扇子的手势,就晓得事情一准摆平了……”
说着,高雄彪又将折扇一收,横在掌间,学着陈叫山的样子,拱手环迎众人,大家皆被逗笑了……
“吴先生正在寨子里和红军首长开会呢……”唐嘉中说,“那伙伤兵到哪个方向去了?”
陈叫山向北边指了指,“过了江了,朝北边撵过去了……”
唐嘉中松了一口气,忽然问,“他们渡江的时候,没有向船帮的兄弟探问情况么?”
“好像还真没问啥……”万青林偏着脑袋,似在回忆着,“嗯,是没有问!”
“怎么了。嘉中?”陈叫山眉头皱了,忽而说,“你的意思是,肖营长那伙人,很有可能还要返回南岸来?他们径直过江,不过是个幌子?”
“嗯……”唐嘉中点点头,“这是红军首长特地交代的。说要我询问这个细节,并说这是红军的一种游击战术……”
“游击战术?”陈叫山有些不解。“何谓游击战术?”
唐嘉中深吸了口气,望着金家寨莽莽的群山,“我也说不上其精髓来,大概意思,就是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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