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两名大人如今均是不能动弹,仅得聂风一个小孩在旁守护,他为防再有别的猛兽或其他人等来袭时束手无策,索性把鬼虎和老父移往那洞壁深处,若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把二人用蛇尸覆盖。
再者,聂风素知老父内力霸道无伦,惟恐时间一久,他会自行冲开穴道,于是待休息一夜后,翌晨终决定再行封其穴道,以策万全。
头一回以此兽穴法制服聂人王乃因情急所需而毋庸细想,如今形势非急,聂风一边点,内心一边感到歉意,毕竟,聂人王是他的亲生父亲。
聂人王亦感儿子对自己的留手,嘿嘿笑道:“小子,你不是早说过要阻老子杀戮吗?若真是这样便使劲点,否则便非男子汉!”
聂风亦不容情,立时重点两遍。
聂人王哈哈笑道:“好!大义灭亲!不愧男儿本色!可惜你仍未有救天下苍生之实力,制我仅止一时,我看你能制我多久!嘿嘿……”
聂风看着老父那张狂态毕露的笑脸,一片担忧之色,就在此时,突听洞外传来一些微不可闻的异声,同时间,聂人王的笑容转趋僵硬,似亦听闻了这些异声!
聂人王原亦曾习冰心诀,只是荒废太久,一颗心又不如自己儿子那般冰清,故冰心诀之修为一直次于儿子,不过也非等闲,听闻异声亦不足为奇!
三人之中,只有鬼虎没有察觉,他并没习什么冰心诀!
聂风连忙用冰心诀静心一听,私下一愣,回望老父,他的讶异绝不比儿子逊色!
此异声竟是一些胡琴之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随着风雪送来,琴音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无限低回,聂风虽是小孩,也可感到琴音所含那股苍凉落寞之意,心中奇怪,这个操琴人何以会在这偌大的雪地操琴?
更奇怪的是,此人操琴竟是朝着山洞这方而发,似在向原本居于洞中的鬼虎一抒落寞情怀,但因距离太远,琴音又极轻,操琴者似又不想鬼虎及其余人等听见身身此番苍凉,心境异常复杂无奈!
只是,操琴者也许未能预料,自己的琴音巧遇上聂风及聂人王的冰心诀,一切愁绪无所遁形!
此是,鬼虎亦发觉聂风二人在全神聆听,神态有异遂问:“什么……事?”
聂风道:“是琴音!我俩听闻一些胡琴之音!”
鬼虎乍听此语,脸色陡喜,不可置信地道:“胡……琴……之音?是……是……他!”
聂风自遇上鬼虎以来,除提及他的主人外,就不曾见过他如此兴奋,如今他面上又露出相同的雀跃,莫非……这个在雪地操琴的人会是他的主人?可是,他的主人不是早已辞世的吗?
就在狐疑之间,聂风忽又听见琴音渐渐消沉,愈转愈缓,愈转愈轻,终于,一曲冉冉散尽,恍如一个显赫一时的薄命客的最后一声嗟叹,黯然曲终魂断……
鬼虎罕见地关切,问:“他还……在操……琴?”
聂风摇首道:“不,琴音消失了。”
鬼虎目露异常失望之色,低下头,断断续续的深吟道:“他既退隐,又……何必……舍不下……我?何……必?何……必”他喃喃自语,聂风还是首次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
聂人王却一直默然不语,自听闻琴音后,他竟是出奇的沉默,喉头的喘息亦不复见,相反脸上却流露无限苍凉,这阵落寞的琴音像是勾起了他一些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也曾是群刀之首,他也曾退隐归田!可惜,“扬名立万”本已极难,“埋姓退隐”更是难上加难,到头来一切事与愿违,今日落得如此疯狂收场,岂是始料所及……
陡地,聂风脸上骤变,像又听闻一些声音,鬼虎忙问:“琴……音……回……来……了”聂风道:“不是琴音,是脚步声!两个人的脚步声!”
语声方歇,径自展身跑向洞口看个究竟。
鬼虎乘他极目远眺之际,斜睨聂人王,道:“聂……风,三耳……聂风,好……名字,如今……已鲜有……如此……热心的……人……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本在苦思的聂人王给他如此打扰,顿时横他一眼,但向来疯狂的目光也不免流露少许以子自豪之色。
聂风在洞口遥望一会,只见两条人影从远至近而来,逐渐可以辨清容貌,赫然是鬼虎的义弟与那个杞柔姑娘!
二人已步至距洞口十数丈外之地,但本来在遮掩洞口的那个雪丘早给聂人王一刀轰碎,洞口势必被泠玉发觉。
聂风奔回洞内,道:“叔叔,糟了,你义弟来了。”
鬼虎为之变色,道:“只……他……一人?”
聂风道:“不单是他,还有杞柔姑娘!”
鬼虎乍闻杞柔亦至,丑脸登时益发难看,道:“她……也来……了?不……我们……先避一避……”
聂风见他竟不怕泠玉发现后去通风报信,反害怕再见杞柔姑娘,也是一怔,但亦如他所言,跑往洞口抄了一团雪把洞中火堆扑熄,跟着对聂人王道:“爹,对不起了。”
旋即封了聂人王的哑穴,只因怕他会突然无故狂叫,误了鬼虎。
聂风接着再以残余蛇尸堆在鬼虎及聂人王身处的凹陷之处,自己也一头钻进二人之间,刚刚把蛇尸覆妥,泠玉和杞柔便走了进来!
原来上回夹攻鬼虎以后,风氏兄弟各有所伤,立遣属下赶回风月门召集过百精英,一众人等浩浩荡荡,于昨午抵达此雪岭山腹,为免费时失事,风清鹰便和门众在山腰驻脚,再委熟悉地势的泠玉深入雪岭之中先行搜寻,待发现鬼虎行踪便即来通报。而杞柔虽不屑泠玉所为,但因挂虑鬼虎,也甘愿与他联袂找寻,心忖先找着鬼虎再作打算。
※※※
泠玉看来十分疲倦,甫进洞便即倒坐地上,杞柔刚徐徐坐在一旁,突听泠玉“哗”的一声,原来他瞥见洞中满布蛇尸,吓了一跳,看真点便知全是死蛇,奇道:“咦?这山洞怎会有这么多的蛇尸?”
杞柔道:“玉,这儿很可怕,我们还是走吧!”
泠玉道:“我们在这雪地已找了他一昼一夜,绝不能功亏一篑,好歹也在这里先歇一会再找!”
杞柔劝道:“玉,罢了!鬼虎毕竟是你义兄,你又何苦如此待他?”
泠玉板起面孔道:“嘿,义兄怎样?他屠杀村口老李一家七口,嗜杀凶残,人人得而诛之,我虽与他结义金兰,但此惨剧是我亲眼所见,试问大义当前,我又岂能坐视?”
泠玉此语一出,蛇堆中的聂风顿觉左右两旁的鬼虎及聂人王身子同时一颤,足见二人心中有数,但颤抖最烈的还是鬼虎,也许只因他蒙上不白之冤。
杞柔一听泠玉提及大义,花容一沉道:“大义当前?我看未必!你如此不遗余力,不过是想得到风氏兄弟那笔一万两白银的赏金罢了。”
泠玉狡辩:“那笔赏金并非主因,不过我既行仁义,受之不愧!”
杞柔道:“即使你并非全为钱财,但你可还记得当年结义之情?你俩本来无父无母,二人相依为命,那一年村里闹着荒,谁也无法兼顾你们两个小孩,你俩又只余下两个馒头,你吃掉自己那个馒头后还在抱着肚子喊饿,鬼虎看着不忍,便把自己仅余的馒头给了你吃……”
如斯鸡毛蒜皮的琐事,杞柔如今幽幽道来,亦觉无限唏嘘……
泠玉理直气壮地道:“这个我倒记得,但后来这个馒头亦非由我独享,我还是分了一半给他!”
往事如烟。
蛇堆中的聂风倾听着这些别人的陈年往事,只觉世间一切恩恩义义,怎么如斯难以算清?不过见泠玉如此理直气壮,心中却想,他不应把一半馒头给回鬼虎……他应该把整个给回他!整个给回他!
然而,聂风又可会明白,所谓人情世故,能够给回半个已是极度奢侈?
忽地,聂风听见身畔的鬼虎竟传出“滴”的一声,这声音是如此的轻,轻得就如是一颗眼泪掉到蛇尸上的声音。
是一颗眼泪。
这也许是泠玉对鬼虎所干最具血性的一回事了,可见当年他对他倒还有半丝真情。
只是,忽然有一天,他长大了……
他惊觉,当年与自己分吃一个馒头的鬼虎,是一个平庸无奇,其貌不扬的义兄。
一切一切,都因为这张脸……
杞柔虽亦知当年泠玉所干确属事实,但终究已成过去,眼前的泠玉已“今非昔比”,“判若两人”,她不忿道:“纵使你为顾存大义而不念结义之情,可是鬼虎在半月前还在虎口边缘救你一命,你断不该那样爽快便应承风氏兄弟的!”
泠玉本是擅于辞令,但杞柔语中要害,此事确实理亏,不期然恼羞成怒,道:“枉我多年来对你百般呵护,希望总有一天你会站到我的身边,岂料到了此时此地,你还是如当年一般,站在他那边偏帮他!”
杞柔给他一说,粉靥一红,道:“玉,你何出此言?一直以来,鬼虎总算对你时刻照顾,他本性淡泊,故暗中以自己天生惊人的爪力对村民所除的猛兽,尽皆让你独揽功劳,所有赞美之辞全都落在你的身上,大家都对你青眼有加,试问在你受村民爱戴,自鸣得意之余,可曾有半点念起这个义兄?那时候,只有我依然站在他的身边……”
泠玉道:“对!村内所有人都对我青眼有加,可惜,我最希望获得的那双青眼,却独落在我义兄身上,哼,他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些?”
杞柔被他一问,一时结舌,支吾:“他……他……”
泠玉奸狡地道:“你答不出?嘿,天下美女钟情丑男,大都因他心地善良这些陈旧理由,但单有颗善良的心有啥有?一个人没智慧,没银两,到头来还不是沦为贱民?你看鬼虎,无论他如何重情重义,今日还不是穷途末路?你看我,不正是凭这张脸得到村民爱戴?”
杞柔简直不敢相信泠玉会说出这样的话,道:“玉,你太过份了,不要人心不足!”
泠玉愤然:“不错,是我人心不足!我本应可以得到一切,却又得不到一切,我不甘心!”
杞柔见他动气,纠纠缠缠的说个没完没休,遂别过脸道:“不要再说下去了,那……已是许久以前的事。”
泠玉却扳过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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