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夜,当她又如常端着自己费尽操心力烧成的饭菜,送到云阁厅堂之上,心想步惊云亦会像过去数天一样闭门不纳时……
椎知,今夜原来与过去数天,并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当孔慈轻轻敲着步惊云寝室门的时候,内里竟然浑无反应!
这可奇了!步惊云苏醒后已有几天,一直足不出户,他看来不仅已经“锁心”,更是在云阁内“锁身”!
孔宏不由纳罕:
“啊?寝室内空无响应,难道……,云少爷出外了?”
一念至此,孔慈随即战战兢兢、轻轻推开步惊云寝室的门。
只见寝室之内一片幽暗,空无一人,看来,步惊云真的不在。
孔慈不禁又想:
“云少爷不在,敢情被帮主召去了。”
是的,步惊云在这数天一直锁心,如非必要,他亦绝不露面,若非雄霸传召,恐怕亦无人能请动死神步出他的寝居。
他心的坟墓!
既然步惊云不在,孔慈遂决定看看他有什么衣服需要清洗,谁知,却给她发现在步惊云枕下,轻轻压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根白练。
孔慈连忙将那根白练抽出,只见这是一根以丝罗织成的白练,已在时日摧残之下,在白中呈现微黄,就如一段早该逝去的情……
白练更异常纤薄,薄如一个苦命女子的一生……
孔慈看着这根白练,不由心中一动:
“啊……?这白练该为女用,云少爷怎会将它放枕下?难道……,这根白练原非属于云少爷,而是属于云少爷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
一念至此,孔慈连忙走回床边,却将白练放回枕下,一面还在心想:
“若这根自练真的属于云少爷脑海中的白衣倩影,我更不该……妄自触及!像我这样下贱的婢女,又怎有资格……云少爷珍之重之……之物拿在手上?”
“更何况,云少爷即使已无法记起在西湖时发生的事,脑海却始终对这条白衣倩影念念不忘,显见那个‘她’,必定是个对云少爷义重情浓的她,二人最后有缘无份,更可能是因为‘她’早已为云少爷……牺牲,我……根本就……无法与她相比!”
想到这里,孔慈更是自惭形秽,一颗异常卑微的心,更怕冒渎了步惊云与那条白衣倩影的情,欲将白练放回枕下的手更急。
准知,就在她差点使将白练放回步惊云枕下之际,遂地……
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教她心胆俱裂的事!
赫听“嗖”的一声!一道无形气劲突从窗外急射而入!这无形气劲竟不偏不倚……
正正打在孔慈手中的白练之上!
“裂勒”一声!那条白练就在那道无形气劲一轰之下,赫然——断为两截!
啊……?雪缘唯一留给步惊云的白练竟然……断了。
代表阿铁与雪缘之情的这条白练竟亦……断了?而且还断在……孔慈手上?
天啊……
孔慈极度震惊,她造梦也没想过,窗外竟会射进一道无形气劲,将她手上的那条白练一断为二,到底是谁如斯狠心,对步惊云珍之重之之物遂下杀手?
“是,纵然满腔疑团,孔慈亦已无心细想,只因此刻在她脑海不断盘旋的,却是无限自责与内疚。”
“啊……,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我……一时好奇,将这条白练……拿来看,也许……它便不会……断,啊……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错!无论她是有意挣或无心,步惊云与那条白衣倩影之间的唯一信物毁了,始终由她而起,她实在于心难安,更不知如何向步惊云交代!
可是,孔慈其实也无法内疚多久,就在她焦急万分同时,她赫然发现,步惊云寝居门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似乎已明白“白练”为何会毁、却可能并非真正明白的人!
步!惊,云!
天……!想不到,他竟然也在这一刻——
回来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表情可以叫人魂飞魄散的话,相信对孔慈来说,如今流露在步惊云脸上的表情,使正好足叫她魂飞魄散!
缘于步惊云此刻的表情,不但冷,更冷得令人——心碎!
但见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进自己寝室之内,一双冷得发光的眼睛,一直未离孔慈手中那条毁的白练半分,直至他已站在孔慈面前,方才以他冷得不带半丝感情的语调吐出数字。
“你——”“为何这样做?”
步惊云平素虽冷如玄冰,但孔慈总觉她与他之间,一直存在着一股很微妙的亲切感觉,然而步惊云此刻所说的这句话,孔慈却再也无法感到他与她之间的亲切感觉!
是因为什么缘故?
孔慈心知,一切是因为她此际手中的那条白练!步惊云既然能为这条白练的主人锁心,这条白练对他的意义,必定凌驾一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死穴”!
说穿了,人心也只不过是血肉所造,异常脆弱!而死神的心亦一样有个死穴,也许正是这条白练!
毁了它,亦即毁了他对那个“她”的承诺!
只因步谅云曾在梦中向那条白衣情影承诺,一定会锁心等她,可是如今,她的人未再现,人却连如唯一留给他的白练亦已毁,试问,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保存这段欲晰难断的情?
孔慈心知眼前形势,对她极为不炒,为怕步惊云有所误会,她连忙故战兢兢自辩:
“不……,云少爷,请你听我说,这条白练并不是……我弄断的,是因为……适才……有一道……无形真气自窗外轰进来,白练才会……一断为二!”
孔慈虽然说出真相,但不知是否因为那条白练对步信云异常重要之故,这一次,他晚一反过往不易动气的常态,一手紧执孔慈的手,再度冷冷执问:“真气?”
“为何我感觉不到?”
是的!以步惊云的修为,若方圆半里内有可“以气隔空断物”的高手,他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既然连他无法感到,亦即是说,孔慈分明在对他说谎!
但,适才真的是有一道真气隔空而入,难道,轰出这道真气的人,是一个修为深厚得连步惊云也无法感到的高手?
孔慈只感到百词莫辩,她看着步惊云紧紧执着她的手,蓦然感到一份莫名的失望和悲哀,她突然幽幽地问:“云……少爷,孔慈也……明白,这条白练……可能对你……极为重要,但……,若真的……是我毁了……它,我……到底又有何目的……要毁它?”
“况……且,我……已跟随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对你……忠心……不二,难道……只是因为……一条白练,你便……对我……猜疑?”
孔慈的话亦不无道理!然而,步惊云却始终无动于衷,依旧冷冷道:“但——”“你还未能解释……”
“我为何会——感觉不到?”
孔慈只得苦笑,那些所谓高手感觉,从来就只是那些绝世高手们的玩意!试问,仅懂得花拳绣腿的她,又如何解释步惊云何以未能感到附近有高手的真气?
然而,若他真的相信她这个恃婢,即使她未能解释半句,他也会为她编个原因,来原谅她……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步惊云在乎那条白练,甚于在乎孔慈这个在过去无数日子里,对他忠心耿耿的待婢!
她虽体谅步惊云在乎那条白练,原是因为更在乎那条白练的主人“白衣情影”,但孔慈一颗芳心,却始终仍为自己的卑徽而悲哀……
其实在这么多年来,难道孔慈自己不明白,自己真的是天下会一名贱婢?但她的低位虽贱,她的人格却不贱!
她认为自己一直伴着云少爷,至少他会明白她的性情,尊重她的人格,可惜,今日她才发觉,处在步惊云的眼中,原来也只是一个人格下贱的婢女……
她的心仿佛被深深刺伤,一时之间,她发觉自己已不想再多作解释。
向不信任自己的人解释,有时候,是一件相当心力交瘁的事。
尤其是那个人,是一个自己可能喜欢的人……
孔慈忽地像豁了出去似的,她索性真认不讳道:“云……少爷,既然你……不信我,我再解释……下去……亦没意恩……”
“如果我直认做了……能释去你的猜疑,那……好吧!我孔慈就……认了吧!”
“不……错!那条白练确是我……不小心弄断的!是我干的又如何?”
“你,又会如何处置我?”
势难料到,孔慈竟突然招认,步惊云仍是冷冷盯着她,良久良久,他方才突然张口吐出答案:
“走!”
“我不想再见你——”“这个一直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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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
孔慈虽豁了出去,但她造梦也设想过,原来自己在步惊云心中,一直是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霎时之间,“废物”两个字,简直如两道旱天惊雷,将孔慈的心重重轰伤,如果可以挖开她的胸腹一看,恐怕必会发现她的五内正在滴血,伤至血肉模糊……
就因为死神一句“依附男人的废物”,孔慈呆呆地看着步惊云,一双眸子在泛漾着一片委屈的泪光,可是,她却仍强自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她其实一直都不敢奢望死神会喜欢自己,但一颗自卑的芳心,却始终希望云少爷会像凤少爷般,将她视作家人般信任和尊重,可惜……
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步惊云,今日却因为这条白练,方才真真正正地了解他,以及了解他对她的想法——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孔菠盈在眼眶的泪,始终也未有淌下来,只因为,她实在不想在步惊云面前流泪,那只会令他更视她为废物。
她唯有故作坚强的道:“很……好……”
“云……少爷,我……如今方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原来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想必……在过去日子,孔慈一定是负累了你……大多,你……才会如此认为……”
“其实,我一直知道,当年你选我为你的侍婢,只因我曾在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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