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母定定的瞧着她的背影,仿佛在她身上,瞧见了另一个“她”的影子,另一个“她”的悲剧重演。
良久良久,她方才“唉”的一声喟然长叹:“情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纵能抓紧片时温馨,过后亦难分真假;若坚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更属痴心妄想。你,一定会很后悔的,唉……”
她终于无语转身,冉冉消失于黑暗中……
明知悲剧即将重演,她为何还要让她离去?是她疼她?还是她其实也暗暗认为,希望能够真正的活一次,也是对的?
白衣少女并没目送她离去,只是迷蒙的眸子斗然闪起一片泪光,她黯然的道:“神母,谢谢……您……”
说罢,也随即消失于黑暗之中。
她终于去了,可是,她能否找出谁是步惊云?
她又用什么方法去找?
就在神母与“她”相继消失后,幽暗之中,缓缓又出现两条神秘人影。
但见这两条人影皆披着曳地长袍,脸上并没有带上任何面具或面纱,然而却始终令人瞧不清他们究竟是何模样。
因为,他们脸上均涂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油彩,令人眼花缭乱,不单难辨其真正面目,甚至也不敢肯定他们的五官是否长在正确位置。
“我听见了。”为首一名神秘人道。
“我也听见了。”另外那神秘人亦附和道。
“神母与‘她’道行虽高,可是太不小心了,也太小觑我们偷听的本领。”
“想不到……以‘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居然如此斗胆想瞒骗‘神’,偷偷去找那些凡夫俗子。”
“大神官,既然你我已然知悉此事,应否立即回去告诉神?”
神官?
从名字听来,他们似乎也是和神母一伙的?
事情愈来愈复杂了,世上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人?
大神官道:“本来应该,只是,二神官,神会否信我俩一面之辞?”
原来那个个子较矮的唤作“二神官”,二神官一愕。
大神官笑道:“不用彷徨,我忽然想出一个邀功的方法。”
二神官问:“哦?大神官有何方法?”
大神官不语,仅是邪邪一笑。
神州有七个地方唤作“西湖”,惟独,却以杭州的西湖最负盛名。
杭州的西湖,一片灵山静水,宛如一个温柔文静的美人,令人醉生梦死。
苏堤,是西湖上自南至北的一条长堤,曾由才子苏东坡所修建;若说西湖艳如美人,那苏堤就是美人的柔长秀发……
暮春三月。
西湖两岸,柳翠烟浓,桃花遍野争艳。
阿黑与阿铁经过一日辛劳,所采的草药亦已把两人背上的草萎塞个半满,此时又近黄昏,阿铁拭了一把汗,道:“阿黑,时候不早,我俩还是早点动身回家,免得娘亲又蹲在门外苦候,老人家蹲得太久并不太好。”他很有孝心。
阿黑默然点头,二人遂沿着苏堤一起归家。
天色虽已渐黯,惟仍未大晚,阿铁心想:今夜娘亲该不用在门外蹲坐苦候他们了。
然而正当家门渐渐映入眼帘之际,他俩远远已经发觉,一条人影又已蹲在门外了。
阿铁随意一瞥,便对阿黑道:“唉,娘亲真是!也不用这样急着等我们回来……”话未说完,他忽然止声。
因为,他与阿黑发觉,蹲在门外的原来并非娘亲。
蹲坐在门外的,竟是一条婀娜的少女身影。
阿铁旋即步近细看,但见这名少女一身简朴衣前早已侵尘,且还抱着膝不住在他们家门外瑟缩,由于她一直低着头,阿铁怎样也瞧不见她是何模样,他惟有轻声问。
“姑娘,你不舒服?”
少女摇了摇首,头垂得更低。
“那,你为何会瑟缩于我家门外?”
少女这才断续地答道:“我……我已……无家可……归……”她的嗓子异常温柔,惟听来带点沙哑,似曾落泪。
“哦?”阿铁一瞥阿黑,不明所以,继续问:“难道……姑娘是给家人赶了出来?”
少女听闻阿铁如此一问,并没作答,却忽然轻轻饮泣起来。
阿铁一愕,心想这姑娘定有许多伤心往事,否则也不会夜来无家可归,瑟缩于另。家门外,又见自己追问之下,竟弄至她泣不成声,私下甚为内疚,柔声道:“对不起,姑娘,请别怪我出言冒昧……”
那少女摇了摇头,道:“不,我……多谢两位相问……还来不及,只是……我在这里……真的并没有家……”
阿铁开始有点明白,道:“姑娘,你的家不在西湖?”
少女微微点头,道:“我本姓‘白’,单名……一个‘情’字,原居于扬州,后来……父母先后亡故,我……又无兄弟姊妹,只好……远来杭州投靠指腹为婚的夫家,岂料……寻亲不遇,至此,我……亦盘缠用尽,难返扬州,椎有……惟有飘泊街头……”
哦?原来她唤作“白情”?
又是寻亲不遇的故事,惟这个故事经由这少女的嗓子幽怨道来,借觉凄凉,阿铁与阿黑互瞥一眼,阿铁叹息道:“好可怜,只不知,姑娘指腹为婚的夫家是谁?”
“他?”那少女终于把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看着阿铁与阿黑,道:“他叫——”
“步惊云!”
此语一出,阿铁陡地一愕,阿黑向来冷静的脸上亦有一丝愣色。
那个唤作“白情”的少女亦已抬起头来,原来她竟有一张异常好看的脸,和一双清澈脱俗的眸子。
而这双清澈的眸子,此刻虽隐泛泪光,却定定凝视着两个魁梧汉子的脸,似要找出适才“步惊云”那个名字,会在他俩脸上得出何样反应。
可惜,她本预期只有一个他听闻这三个字后会有反应,却未料到二者皆是一愣。
她始终找不出。
阿铁沉吟道:“步……惊云,他……不正是当年赈济乐山灾民的人?他……好像是什么雄霸的弟子!”
啊,原来他兄弟仙为之愕然,仅为了曾经听过这个名字,而不是为了这名字勾起了他们更深的记忆。
这个唤作“白情”的少女似乎有点失望,她轻轻摇首道:“不,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的夫家……并不是那个步惊云。”
说时忽然目露惊奇之色,像是方才看清楚眼前二人的容貌,诧异问:“啊!你……们……长得真像,你们……是孪生兄弟?”
阿铁一瞄身畔的阿黑,颇以阿黑为豪,答:“不错,我们真的是兄弟!”事实上,他确视阿黑如亲弟。
阿铁继续问:“白情姑娘,既然你寻亲不遇、今后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夫家的邻里说……他全家已不知迁往何州何方,人海茫茫,我……又与他素未谋面,如何……去找?”少女六神无主地道:“只希望……能找得一户人家……好心把我收留,大恩……大德,我……一世也会……为奴为婢……报答……”说着说着,忽然又潸然泪下。
眼见弱女飘零,阿铁一时手足无措,阿黑则默然无语。
倏地,阿铁心中在仓促间下了一个决定,他道:“白情姑娘,你身世如此可怜,若不嫌弃我们家屋狭菜少,就先住下来再从详计议吧,只是……”
“我俩上有娘亲,还须一问老人家的意见。”
他说得异常诚恳,应此时,门内蓦地传出一个声音,慨然叹道:“娘亲没有意见。”
语声方歇,屋门徐开,正是阿铁他们的娘亲——徐妈。
原来徐妈早在门内把一切听得一清二楚,老人家心肠向来很好,此时更是不顾家中贫困,先帮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孤女再说,她慈和的道:“白情姑娘,我刚才已把一切听见了。他兄弟俩也是我早年收养回来的儿子,你若不见弃,就把这里视作自己的家好了,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濒临绝境,乍逢生机,这个唤作白情的少女还能怎样推辞、连忙向徐妈及阿铁兄弟深深一揖,眼泛泪光的道:“婆婆,谢谢……你们,你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言毕。霍地足下一软,似欲仆倒,可能已饿得太久了。
阿铁连忙抢前一手扶起她,少女羞涩地一笑,有气无力地斜瞥阿铁与呵黑,道:“你们……长得真的很像,恐怕即使……假以时日,我也未必可分辨……谁兄……准弟。”
“没办法了,不过日子还多着。”阿铁温然笑道。
是的!日子还多着,所以她虽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但并不用太着急。
四人之中,只有阿黑,一直都是未有说过半句话。他陡然转身,先自步回屋内。
少女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暗思:“他……很冷,难道……是他?”
如是这样,这个唤作“白情”的秀丽少女终于在阿铁一家住了下来。
她很温纯。
人也很勤快,每一天,也自动抢着帮徐妈烧菜弄饭,还把屋子执拾得头头是道。
阿铁与阿黑每夜归家,总觉眼前一亮,因为屋子总给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惟一的遗憾,就是本来微薄不堪的饭菜因家里多了一人,更见微薄了。
不过徐妈与阿铁并不感到后悔,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女孩。
只有阿黑,从来都没表示任何意见。
她总是一天到晚忙个不休,像是不用休息似的,有时候连徐妈也看不过眼,劝她:“白情姑娘,你这就歇一歇吧,不要给忙坏了。”
“婆婆,不用再如此客套,你就唤我作小情好了。婆婆,待我把竹篱笆执抬一下便会休息了,你还是先回房里歇一会吧!”她总是这样支吾以对。
于是当她把竹篱笆执抬妥当后,她又忙别的了。
而且,虽然阿铁一家每餐只得青菜白饭,但她似乎连青菜也不忍心分薄他们三母子,每次吃饭时,总是只吃白饭,绝不夹菜。
徐妈有时忍不住硬要夹菜给她,她最终总是千方百计夹回给她,无论怎样也不愿吃。
徐妈很感动,阿铁也很感动,他俩明白,她不想太负累他们一家。
只有阿黑,依旧没有半丝感动的表情。
西湖一带的人,也听闻徐妈收留了一个绝色少女,有些人闲着无聊,又基于人类的好奇心,闻风而至的逐渐的多,有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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