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女子的口音,显然年岁不大,却已恁地精纯,是以谷云飞,吓得魂不附体,站立不住,坐到太师椅上。
唐棣却又是一掀剑眉,也是微微一声冷笑,手中剑不振而鸣,显然他这时已百脉贲张,内力由手直透剑身,故而剑振龙吟,随道:“看来她倒是言而有信,非到时刻,她不会现身的了。”
周冲这时却已怒火三千丈,吼道:“杀人偿命,要来便来,何必等到二更,不要故弄玄虚,满嘴说些大话,欺人太甚,保不现在就暴露出你的身形,一较长短,拼个高下,你竟藏身暗处,故布疑阵,显然是一个鸡鸣狗盗之徒,虚张声势,竟想藉机暗袭,使用卑鄙手段,难道这样就能吓怕了人吗?我周冲今晚一定和你拼个死活,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座邯郸城中。”
当真宁作剑下之鬼,难忍这恐怖气氛,连番闻声而不现身,精神上实难忍受,心灵上更为痛苦,直与凌迟处死前心灵上的痛苦无异。
那迫魂刀周冲,本是铁铮铮的汉子,个性直爽性急,凭手中锯齿钢刀,曾遇南七北五各省英豪,就把刀搁在他的颈子上,也休想使他皱一下眉头,现在这位女子,三番五次的来此恫吓,怎能够使他忍耐下去。
知了两声,却早已寂然,那位只出声,始终不现身的女子,仍然没现出身形,就连那位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也没有立刻出现,室内三人,均无话好说,一时之中,寂寞无声,外面庭院,更无半点声息,室内屋外,一片沉寂,不由的增加了恐怖气氛,这时的谷云飞真是愁肠百结,面上时而青,时而白,心头情绪,又岂能宁静,本以为大幻神丐,和麻鬼老人,能及时现身,可将那女子赶走,岂知那女子在外,肆无忌惮嚣张的时候,两人并未现身,就连一点声息,都未发出,显然这女子的武功,已超越两位,则两位知难而退了。
唐棣心中也是奇诧,待心中稍为平静,压抑下了激怒,才向谷云飞问道:“老英雄,向你寻仇的这位女子,究是何人,这仇恨又是怎生结下的?”
谷云飞因为过去两夜晚上,均受这女子屡次前来骚扰,哪敢睡眠,而今天晚上,从日落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左右,又屡受敌人女子前来恫吓,又加上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这一闹,到现在已是筋疲力尽,精神萎靡之极,乃又一叹,刹那间,令人有老态龙钟之感,遂听他说出这段十多年前的往事的梗慨来。
原来在十多年前,谷云飞金盆尚未洗手,仍然在刀头喋血,以保镖为生,就在这邯郸城中,设有威远镖局,威震北方,声誉卓著,生意倒也兴隆,凡是重要物品,向外就运送是多数委托威远镖局派人护送,十数年来,倒也平安无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一日北京城中分号,接保一批红货,言明以暗镖方式,保送岭南。那批红货,价值连城,但那时北京城南下,经保定府走邯郸的这条路上,甚是平静,谷云飞凭囊中三十二颗铁莲子,手中两仪剑,劈空掌隔山打牛,威名远震,太行山中便有些绿林人物,确也不敢捋虎须,拦路抢劫,况且谷云飞平素为人慷慨,仗义疏财,对武林中的朋友,是有求必应,向不吝啬,人缘极好。
凡是绿林中的人,看见威远镖局的旗号,不但不下手强抢,反而暗中加以保护,谷云飞因有此信心,是以即命令分号,接下这笔买卖,派人护送南下,但是一过黄河,进入三湘境界,可就不同了,尤其岭南境界,黑白两道人物认识不多,谷云飞岂能放心,这批红货,价值太大,谷云飞在邯郸接得这批红货后,便决定亲处护送,哪知这日才到黄河渡口忽地来了一辆骡车,那辆骡车华丽已极,车蓬周围,均用深蓝色呢绒围起,蓬顶上外面用黑色雨布覆盖,两留侧有窗口,外盖黑色绒布,前面蓬帘,用彩色丝线,绣有牡丹,飞禽,两匹粟色骡子肥硕健壮,毛色发光,这种车辆,在官道上,也是有所见,多为官宦或豪富人家,妻女等乘坐,只是这辆骡车,着实奇怪,仅有一个赶车的壮汉,车上绣帘低垂,前后并无跟随人马,深为怪异,如依常情来看,像此种华丽骡车,车内定是女眷,在路上行车,最起码也有三,五匹坐骑;跟随保护,待得与骡车同到渡头,只见车上走了一个女子来,三十上下,美艳之极,尤其是一身白装,白得惹眼,皆因那时已是深秋,天气甚冷,这女子却仍着绞绡衣裙,尤其是下车之顷,女子虽是缓缓而行,但其步履轻盈俐落,如何瞒得过他一双老眼,一眼便看出,此白衣女子,武功不弱,内力深厚,衣服虽单薄,竟能抗冷风,面色红晕,身轻似絮,两脚着地是竟无半点声响,双眸明亮,圆而有神,更显出富有机智,精明内蕴。
谷云飞心在奇异,这才留了神,暗暗作了戒备,待得过了黄河,若然人车同渡,上岸必是人先车后,谷云飞从未遇过敌手,倒也不放在心上,但若无事发生,岂不更好,故尔抢先上了岸。
要知那批红货,体积本来不大,便是身上就可揣带,再者所谓暗镖,更不张旗行车,多为随身揣带暗藏物品,这样便免去在路上惹眼招祸,并且行程也快。
谷云飞只带了位趟子手同行,两人装扮成赶集的行人,乘坐两匹快马,赶往目的地,哪知走出不到十里,忽听身后传来辘辘车声,得得蹄音,闻声,便知车行甚急,便从马上回头一看,早见尘土飞扬,车行飞快。
谷云飞当时一怔,待看出正是那华丽的骡车,登时心中雪亮,来人必想图谋不轨,谷云飞艺高胆大,并不畏惧来人,一声冷笑,连剑也不拔出,以备迎击。仍想策马慢行。
说时迟,那骡车眨眼间便赶到马前,却没停下,有所行动,仍往前进。.谷云飞心中一松,暗想我枉自闯荡江湖这些年,不料今天却走了眼,误认好人作歹人,妄自胡思乱猜。
尚未想罢,忽地骡声嘶鸣,骡车戛然而止,只见白影一闪,那女子端地惊人,谷云飞连人家身法敢未看清,白衣女子已飞立身在一丈以外,浅笑倩兮,绞绡衣裙飘曳,似芙蓉,笑秋风,如桃李,吐春艳,轻启朱唇,展皓齿,露笑意,向谷云飞说道:“还不下马,把身上带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瞧一瞧,顺便也开开眼界,我想你是一位聪明人,心中总会明白,不会不答应的,也免得我动手,伤了和气。”
谷云飞见那女子并无反作兵刃,不觉心悸!依自己多年的经验,一个不使用兵器的人,多是功力深厚,腾挪工夫对敌,趁机施用暗器攻击,藉以获胜,这一女子,既不用兵器,更是单身一人,显然武功已达炉火纯青,或者施用暗器,以超群伦。长途跟随,必然已详知一切,早有预谋,选在此处地静人稀,拦路劫镖,显然心有胜算,必有十足信心。
只见那白衣女子笑盈盈,两道柳叶眉却向上一扬,说:“哟,当真还要我动手么!”
谷云飞虽知来者不善,话意所指,这女子必有一身超群绝伦的武功,充满信心,也志在必得。
但我谷云飞,闯荡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遭受很多,最后均能化解,今天岂能凭她一句话,便将身上的红货,拱手让与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当下呵呵大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位姑奶奶,我身边红货确有,只是得先向我露点什么?”原来这会儿,两人是对面相向,谷云飞已将她瞧得更为明白,这白衣女子腹部突起好高,显然是有身孕,并且距离产期不远。
便因露得明白,不由心中怒火暴升,心道:“你既然怀孕,就是你的功力再好,由于大腹便便,行动不抉,攻击能力,也要大打折扣,这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我谷云飞岂是那无名之辈,就被你大言不惭的几句话,便把红货,双手递出,使你不动力气,便垂手而得,这也太便宜你了,而且我谷云飞一世英名,尽皆付诸流水。”
谷云飞话才说完,那白衣女子面上寒霜陡降,杏眼圆睁,适才间,春风满面的笑容,立即变成了堆霜的雪莲,只听她一声冷哼,微微点头,道:“我倒也听说过你的名头,威名远震北方的威远镖局的局主-谷云飞,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剑法和铁莲子的威力,你就亮剑吧!不必再犹疑不决了。”
谷云飞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女子既然赤手空拳,若然拔剑对敌,纵然胜了她,将来也落得江湖人的大笑话。便又呵呵大笑道:“这位女英雄,莫非认为我这一双肉掌,接不下来么?”
那白衣女子也啊了一声道:“我倒忘了,你还有两手隔山打牛的看家本领。”本是语带轻蔑,忽地“啐”了一口,想是“隔山打牛”语意双关,现在即要和他动手,岂不是骂自己牛了么?
那白衣女子自己说错了话,倒气极败坏起来,倏地一晃肩,探腕骈指,早向他胸前鹰窗穴点到谷云飞虽然早已戒备,却差点儿没曾躲过,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谷云飞虽然早已戒备,却差点儿没曾躲过,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谷云飞大惊,忙不迭将掌上功力尽量施展开来,他这劈空掌不知会多少武林英豪,从来未曾落败过,那白衣女子的身形,竟然不可捉摸,只见无数白影,绕身游走有如一道白环,团团围拢,实难还招抵御,十招不到,竟三番遇险,幸赖积四十年江湖经验,得以破解,如再继续下去,时间一久,则恐凶多吉少,谷云飞心中不寒而栗,哪还敢再拼下去,霍地一振右膏,手掌下沉,但击出一掌,同时暴身后撤,脚尖着地,铁莲子便扣在手中。
那白衣女子,却不跟进,说:“这回该是你的杰作出笼了,我就再见识,见识你这三十二颗铁莲子吧!这可是闻名武林的本领,今天可要好好的施展,不然可就要丢人啦,不过得用漫天花雨的打法才行!”
谷云飞听完,差点儿连肺都气炸了,他手中这三十二颗铁莲子,打穴功夫,天下驰名,武林道中,无不知者,自出道以来,从未连发到十六颗以上,而这白衣女子竟敢叫阵漫天花雨。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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