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宇文化及在城外军势倾颓的同时,城内似乎也消息传得疯了一样,宇文化及留下守卫皇宫的军队也是惶恐不安,准备开始强行集中宗室贵族和百官,到时候等宇文化及的将令:若是宇文化及真个兵败,选择回城后笼城死守,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是宇文化及崩溃后准备直接突围北逃,那么就要第一时间把这些宗室百官都当做人质押上船随军撤走。
樊文超的河洛兵,自然是城内关陇兵重点盯防的对象,但是似乎原本并不起眼的麦孟才等人,却被人华丽丽的无视了。似乎他们都忘了,当初在辽东战场讨伐高句丽的时候,麦孟才兄弟和沈光还是颇有交情的。
……
萧皇后身处深宫,这几日一直悲戚未平,自己的丈夫和子孙一个个接连被害的噩耗,几乎把这个四十八岁已经露出些许皱纹的母仪天下女子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伤痕。唯一让萧皇后觉得绝望中一丝安慰的,是她自己的血脉中,还有一个女儿因为和女婿在一起,所以没有落入贼手,另外她的长孙也成功去投奔了姑母,据说还活着。
她依然不能忘记兵变之前那天,其实宫中已经略有妃嫔宫女看出一点不正常情况了,然而她却没有给那个宫女安排觐见陈情的机会——完全是因为此前已经有宫女告发过一次骁果军不稳,但是被杨广斩杀了,所以萧皇后在不确定当时骁果军当中是否有人真敢造反的情况下,居然说出了:“天下事已至此,何必再以闲言惹恼陛下”的搪塞言语。
当然,因为宇文化及如今只是弑君,却还没敢打出改朝换代的旗号,所以这几天萧皇后在内的杨广遗孀都还安全,并没有人敢直接放肆,萧皇后宫里的人好歹都还清白——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三天之内,江都宫中的宫女美人们被糟蹋的可真不少,而萧皇后已经四十八岁了,再怎么颜值逆天也架不住岁月的侵蚀,在有那么多此前并无名分、玩了也不算僭越的女人挡在前头,暂时放过萧皇后的中宫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时此刻,外头暗流涌动,萧皇后身居中宫,身边只有她的小姑子义成公主来访,也不知在密谋些啥。
“皇嫂,秦王已经被宇文智及带走,上了邗江水门外的龙舟。虽然还没正式启行,看来也是宇文化及撑不住了,在做两手打算。若是到时候宇文智及还要来劫走我等,一切还要皇嫂拿主意了、”
萧皇后长叹一声:“让哀家拿主意?除了先帝留下的五百给使军,哀家还能控制什么人马?若是此刻有外兵接应,那倒是一切好说,可是如果接应不及,五百给使军最多撑住这座中宫半个时辰而已。”
“既然如此,皇嫂,不如便把这五百给使军的兵权交给小妹吧——小妹在外头还颇有几个内外侯官内潜伏下来的耳目,可以提前知道宇文化及是否兵败的消息。真到了危急关头,只要皇嫂下令把奸妃魏氏招来拜见,小妹自当埋伏宫女在中宫门外将其诛杀,然后皇嫂把给使军的调动信物都给小妹,小妹自当一力指挥他们抗拒——如此,若是真有勤王义军在城内拨乱反正,撑到了那一刻,那我等自然脱险。若是没有撑到那一刻,到时候皇嫂也可以把一切都往小妹身上推,只当这场厮杀中皇嫂是被小妹挟持为人质了,那么到时候宇文化及依然不敢擅动的。”
“这怎么行!怎能让你冒如此奇险?”
“小妹不过是嫁过两个亡国蛮夷的卑贱之身,死何足惜,此事便这么定了。皇嫂不是矫情之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一个人能扛下来的,便不要多牵扯,枉死无益。”义成公主说完,扭头便离去了。
……
半个时辰之后,江都城内终于乱了起来。宇文化及军在正面战场上被萧铣击溃的讯息,已经传遍全城,城内的骁果军关陇系惶恐不安,也不知道上头的军令是笼城固守还是准备突围,对局面的监视顿时出现了松懈。
让人欣慰的是,到了这一刻,麦孟才终于带着他的右屯卫兵率先反正了,从驻地突然发难,向行宫方向扑去,与守卫宫墙的骁果军发生了激战,留在城内的宇文智及也不得不亲自去督战,一边派人准备把萧皇后等女眷也劫持转移。
便在此刻,宇文化及一党在后宫中的内应魏氏,因为没有防备,在被萧皇后召见的路上,被义成公主埋伏数名宫女,诛杀于半路,萧皇后把五百给使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义成公主,守住中宫抗拒宇文智及的迁劫。
江都城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各种人心浮动的连锁反应此起彼伏。见麦孟才已经动手,宫里也动了刀兵,知道宇文化及必败的樊文超,终于有胆子走上墙倒众人推的路子,带着河洛兵加入了勤王的大潮。
宇文化及战败之后,根本没有机会退回江都城内了。只好带着几万嫡系,和当时城内已经在运河边上上了船的一小撮核心心腹、加上他劫持的秦王杨浩,直接绕城而走,往北奔逃,一切家业都舍弃了。他弟弟宇文智及因为在城内负责守城和看守萧皇后等,被麦孟才和樊文超的乱兵围住,最终死于乱刀之下。
宇文化及北逃时,根本没有来得及携带军粮,又有萧铣派兵在后追杀,不过数日便人马凋零离散,宇文化及还想通过因粮于敌在民间强行征粮完成他的逃亡之旅,结果在行到淮北杜伏威的地盘上时,在劫粮时被一伙猝然发难的农民军诛杀。那伙农民军好像是拿到了大彩头一样,拿着宇文化及的首级来江都朝廷这儿献功求赏,讨个招安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诸事皆先关白铣
乱兵如草,曾经繁华的扬州城,免不了迎来数日内的又一场浩劫,也亏得前一场浩劫过去才不过四五天,所以百姓们倒是对于这一通新的折腾有一种早死早超生的觉悟。萧铣已经尽可能让麾下部队摆出王师的气象,不去劫掠扰民,但溃散后的骁果军却难以约束,萧铣不得不下重手围剿斩杀了数千人,才算稳住了局面。
外头的事情草草收拾了当,萧铣就赶紧入宫善后,确认大隋朝留下那些皇亲国戚们的情况。
“儿臣参见母后,都是儿臣不察,给了宇文化及逆贼可趁之机,害得父皇枉遭横祸,儿臣真是罪莫大焉,所幸今日平叛神速,不曾再让母后与诸位长者蒙尘,不然真是罪无可恕了。”
萧铣踏着战火狼烟,冲进江都宫中宫的时候,看到萧皇后的第一眼,就扑上去抱住大腿,痛哭失声;短短两句话,居然说得磕磕绊绊,被痛哭之声打断了三四次。
“冤孽……都是冤孽啊。世上只有千日做贼之人,岂有千日防贼之人?只能说是命数如此了,宇文化及不臣之心环伺在侧,只要一有机会,便下了毒手,只可惜先帝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否则光靠你日日留在丹阳与宇文化及相互牵制,何时是个了局?终归会给他逮到机会的。罢了,这都是天命呐。”
一副母侄/婿孝的感人场景,持续了许久,还是萧皇后身边的义成公主都看得落泪了,才出言劝住了萧铣和萧皇后。
“皇后娘娘。梁王殿下,还请节哀。以大事为重。宇文化及虽然败走,可是江都城内人心还未收拾。余孽尚未清剿,岂是悲戚之时。”
萧铣回看了一眼,见是义成公主,他也有些心虚,便很是听劝地收住了继续痛哭演戏的趋势。
义成公主归国也已经有一年了。自从当时雁门战役结束时、颉利可汗中了义成公主的挑唆之计兄弟相残之后,义成公主在突厥的历史使命就已经完成,不可能继续留在突厥,加之突厥因为这一番折腾已经十年之内不可能复兴,杨广当时便把这个堂妹接了回来。很是荣耀。杨广当时也想着把这个刚满三十岁的妹妹重新嫁人,不过似乎是义成公主本人对于自己已经如此残败凋零之身很是懊丧,对于自己忍辱负重的人生经历也已经哀于心死,不愿意再嫁,所以杨广才拖着没逼妹妹再嫁,一直养在宫中。
宇文化及作乱的这几天,原本宇文化及本人也垂涎义成公主的美色,又知道义成公主是被两代突厥可汗蹂躏过的,早就应该没了男女大防的想法。所以纵然宇文化及不敢也不屑对萧皇后之类的后宫后妃下手,却也试图亲近过义成公主。也亏得义成公主这些年来炼出来的定力养气功夫非凡,能够强忍住对逆贼的怒火与宇文化及虚与委蛇了几日,加上宇文化及刚刚谋反的手别的事情太多。才竟然被义成公主牵着鼻子拖延了几天,没有让他真个得手。
萧铣深知义成公主的厉害,如此一个在突厥忍辱负重为大隋卧底了十五年的女子。已经不是当初十五岁时送出去那样的纯良少女了,年纪翻了一倍之后。阅历和韧性已经非比寻常。萧铣不愿意在义成公主面前多演戏,所以略微和萧皇后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之后。便准备切入正题。
“母后,儿臣觉得江都连番遭了两轮兵乱,而且有贼军余孽盘踞城中星散,一时之间只怕难以清剿干净。自古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国都乃首善之区,岂可长久置于乱局之中?而且先帝被害之前,已经多次下决心且迁都丹阳,丹阳宫室也已齐备,只是台城旧址外城尚未全部部署完毕,故而迁延。如今先帝被害,江都大乱,不可再在此久驻,而燕王践祚不久,与先帝相比……生性略为简朴,不避宫室不崇,儿臣与之商议,觉得如今丹阳城池已经可用。
故而今日儿臣平叛之余,还有这桩事情与母后商议,不知母后以为如今迁都可能利于安定国本?”
萧皇后不比义成公主懂国家大事,听萧铣拿正式迁都的事情来问她,这么仓促之间哪里拿得出主意?本着相信侄儿兼女婿的见识,自然是说些无有不可的话给萧铣放权了。义成公主心中还有一丝隐忧,倒是提了一句。
“梁王也说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此刻人心不定却行迁都,岂不会让人心更加散乱?”
“大长公主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