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想了,夙谨渊会照顾好她的,你现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敖泳凉凉说道。
看着满目苍夷、一片狼藉的道一宗,宋瑶顿时压力山大,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
一步步踩过废墟,夙谨渊走进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宗主峰太华殿。宽敞的大殿内有不少倾颓的地方,剩下的也早已摇摇欲坠。作为道一宗的最高点,太华殿反而是受创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从半倾颓的柱子下走过,他始终半垂着眼帘,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经过精细的计算。而随着脚步的临近,他终于能看到那个道一宗最神秘的角落。
站在一处残垣前,他打量了一番,终于看到了一处缝隙。
毁灭阵法的威压之下,连这里也未能幸免。不过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那只灵兽钻到空子跑了出来。
阵法出现了裂纹,虽然并没有完全被摧毁,但威力已经大不如前,因此他没有费力慢慢破解,而是直接抬手轰掉了阵眼。
巨大的黑色洞窟出现在面前,他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你来了。”一道非常苍老的声音响起。
洞窟里,只有一只牢笼;牢笼里,是一个须发灰白、满脸皱纹的老者。他实在太老太老,老到已经让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连发出的声音也是如同破风箱一般,嘶哑难闻。
“叶沐呢?”夙谨渊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呵呵,见到我,你就没有一句问候?”
“本来是可以问候一声的,但,”夙谨渊眸色阴冷,“你既然敢打叶沐的主意,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我好歹……也是……你的师父。”那人的声音更加苍老了。
“一个将死之人,是不配被尊重的。”夙谨渊冷声道,“这一点,我还是跟你学的呢。”
那人身子一震,哑着嗓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夙谨渊走过去,“叶沐呢?”
“呵呵,呵呵。”那人忽然怪笑了两声,“看来我赌赢了……不容易啊,是我把你养大,可这么多年,我却始终不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呵呵,呵呵!”
最后的两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悲伤、得意等等各种情绪。
“你曾经发誓要让道一宗成为东洲第一大派。”
“对,我做到了。”夙谨渊神色不变。若不是他当年趁着他还年幼,引/诱逼迫他立下这个心誓,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被捆绑在道一宗,汲汲营营,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可你没有说……这个第一会做多久。”
夙谨渊没说话。
“以你的性格,应该留有后招吧?”
夙谨渊还是不说话。
“你就不想见叶沐了吗?”
“我会与魔域签订千年之约,千年之内,魔域不再开放,作为交换条件,今后道一宗会以东洲领袖的身份,支持散修联盟。”千年之后,散修联盟必定能够发展壮大到连宗门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地步,倒时,魔域也恢复了元气,魔域、散修、宗门三国鼎立,潇神界那帮人,想要继续控制东洲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千年……真大方啊。”那人哼了一声。“也是,以宋瑶的能力,她创下的辉煌能支撑宗门千年不败已经是不容易了。但如果换成是你……”
“别做梦了。”夙谨渊淡淡打断他。
“为什么?难道道一宗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叶沐当初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她?”夙谨渊忽然问。
“所以,你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吗?”那人嘶声质问。
夙谨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已经没有用了。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只要没有用了,宗门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抛弃她……这让我恶心。”
“不……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那人喃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宗门往事
夙谨渊蹲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勾唇一笑:“我也没有伤害过你啊!”这种无辜的语气,跟叶沐学了个十成十。
“你!”那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耻,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没用的,”夙谨渊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依然气定神闲,“将死之人是没人任何威慑力的,哪怕你曾经是我的师父……不,现在也还是呢。”
段靖之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师祖冲击化神失败,但也还不至于元寿耗尽,只是受了重伤罢了……但为何,一天之后忽然就‘仙逝’了呢?”夙谨渊似是在自言自语。
但这话明显戳中了段靖之最深最痛的地方,他狠狠倒抽一口气,浑身顿时冰冷僵硬。
“呵……因为他知道自己化神无望之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想要与自己那可怜的徒儿共同度过生命最后的日子。那个弟子,苦恋他几百年,从憧憬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你说,她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该多高兴啊?”
“可是,这怎么行呢?这是一个大丑闻,会毁了道一宗千万年来苦苦经营出来的光辉形象,更会让你这个现任掌门成为千古罪人。于是,你出手,趁着师祖没有从重伤中恢复过来,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这还不够,你还必须将与丑闻相关的另一个人也除掉,悄悄的,不留任何痕迹的,最好,是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死掉。哦对了,我记得,‘幽冥虫’是你当年于魔域开放中缴获的战利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叶晴的手里呢?”
段靖之没有说话,浑身剧烈战栗着。
“你告诉她,师祖冲击化神失败了,原因是她的存在干扰了他,他这个当师父的,以有她这样一个徒弟而感到万分的耻辱。为了自证清白,师祖不惜自断筋脉,临死之前已经下令将她逐出师门……多好笑多荒唐的一个谎言,可惜叶晴被师祖仙逝的现实打击到了,竟然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这个破绽百出的谎言。最后,服下了你‘赠与’的幽冥虫。”
夙谨渊慢悠悠地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老人。
“我……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错的是他们。”段靖之一边颤抖一边为自己辩驳。
“你有没有做错,我无权评判。”夙谨渊讲完故事之后,已经没了什么耐心,“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杀了你?”
段靖之抬头看他,眼神充满渴望。
夙谨渊摇摇头:“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为什么?”段靖之近乎绝望地嘶声质问起来。
“因为你杀了自己的师父,所以你希望我也杀了你,这样你就当造了报应,用死赎罪……可是,”夙谨渊摊手,用他之前的话回应,“你又没有伤害过我,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可如果我杀了叶沐呢?”段靖之的眼神透露出疯狂。
夙谨渊的脸渐渐冰凝:“那我就彻底毁了道一宗。”
“夙谨渊,道一宗养你育多年,你怎么可以如此冷酷无情?!”段靖之指控。
“我已经回报了。”夙谨渊淡定地予以回应,“我让道一宗成为东洲第一大派,我还为它培养了下一任掌门……从这一点上看,我做的比你优秀多了。”
段靖之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无法反驳。眼看段靖之顿时虚弱下去的眼神,夙谨渊还不忘加上一句,“彻底摧毁道一宗不会很难,因为你的妻子和女儿已经将道一宗毁得七七八八了。”
段靖之的眼神顿时暗淡无光,变得毫无生气。
那是他的妻女啊,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她们明明知道,道一宗就是他的灵魂,是他的信仰,为什么……
“将你变成这样的是你的女儿,差点将道一宗毁灭的是你的妻子,如今,你还想将你的徒弟变成彻底摧毁道一宗的凶手吗?”夙谨渊哼了一声,无限讽刺。
“不,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段靖之老泪纵横。不管怎么说,在对道一宗的忠诚方面,这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的过他,只是,在方法上一错再错,终至无法挽回的境地。
“那就把叶沐还给我。”
一点一滴,一步一步,他已经将段靖之逼到了死角。
“夙谨渊,你会遭报应的……”段靖之终于崩溃了,掩面呜咽,“你会遭报应的!”
夙谨渊没有任何反应——如果被一个疯子诅咒两句就能应验,那只能说天道瞎了眼。
“夙谨渊,叶沐会成为你的心魔,你会像名城子一样止步大道!”段靖之忽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夙谨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你不相信吗?啊?”段靖之扑到他脚下,“叶沐一定会成为你的心魔的,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把她还给我。”夙谨渊还是这句。
“说啊,你说啊,叶沐会成为你的心魔的,她一定会的!”段靖之扯着他道袍的下摆,疯了一般地求证。
夙谨渊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回答:“叶沐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心魔,她一定不会的。”
“啊啊啊……”段靖之却已经听不进去了,而是失控地大哭起来,“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挖出,暴露于阳光之下,他的心终于承受不住了。
夙谨渊没有看他,而是慢慢地环顾四周:“你若自己出来,我便饶你一命;但若是不从,我便连同你和你的主人一起碎尸万段。”
他脚下的段靖之耗尽了所有力气,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气息慢慢衰弱。
“呜呼——”一声兽鸣,囚牢的角落忽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洞穴,洞穴门口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灵豹,在夙谨渊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
而灵豹的身后,半靠在墙壁上的人,正是叶沐。叶沐如今伤痕累累,眼皮半阖,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迹,呼吸浅不可闻。
瞬息之间,夙谨渊已经上前将她抱起。
叶沐的嘴巴不安地动了动。
夙谨渊将额头贴于她的:“是我,没事了。”
她一直有些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陷于深度的昏迷当中。
他当初不让她上山,就是怕她会变成这样:这家伙永远不能淡定地看着别人受苦,为了救人总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可道一宗那么多人,靠她一个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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