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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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传-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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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墨一脚踹了过去。
  翌日,文墨终是去了趟毓枚宫。
  朱红色的两道宫门虚掩,上头落满了灰,又结了些稀稀拉拉的蜘蛛网,很是破败,而走进院子里,两侧生满杂草,又有些凄凉,只有中间一棵合欢树长得还算茂密。
  树下支着张摇椅,一人蓬头垢面仅着中衣,披头散发倚着,眼睑闭阖,待听见人的脚步声,才微微睁开了眼。
  宁贵嫔也不行礼,只是掩面嗤嗤地笑,等笑够了,她才好奇问道:“你是谁?”目光里透着些痴傻之意。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有人蹬蹬蹬从里头跑了出来,正是宁贵嫔跟前的李泰福。他见到皇后的身影,不禁满脸惧色,忙跪下叩拜道:“参加皇后娘娘。”
  文墨看看宁贵嫔,她正捡起一片树叶,拈在指尖撕着玩,文墨再看着李泰福,不禁疑道:“贵嫔这样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是某日突然如此的。”李泰福重重叩首应道,生怕牵连到自己。
  宁贵嫔“呀”地尖叫一声,慌慌张张冲回屋子里。文墨一愣,李泰福正欲解释,就见她拥着一团破衫出来,一边轻轻拍着,一边柔柔说道:“好女儿,乖女儿。”说罢,她又扯开衣襟,露出大片的雪肤,就像是要替孩子哺乳一样。
  文墨骇然,忙让人止住宁贵嫔的动作,她心中涌起些酸楚,不愿再看。
  这日,文墨下了道懿旨,着太医前去毓枚宫替宁贵嫔医治,又命内务府派些人过去伺候,七七八八地,也恢复了她的品级待遇。长青听闻,只是摇头叹息,可这后宫之事他交给了文墨,也就按她的意思办,他不愿过多干涉。
  此后,文墨也时常会去毓枚宫坐坐,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这个人,还见证着他们之间那段可笑的过往。算计到头,有几个人是善终的?
  偶尔有一回,她从毓枚宫出来,竟见着端华和宁英两人扒着宫门边偷偷往里瞧。两个小人的头挨在一起,想要打量又不敢看的模样实在好笑。
  宁英见着母亲,忙隐下好奇之意,故作解释道:“母后,上次就是她吓着女儿了,女儿今日只是来瞧瞧,路过路过。”
  文墨领着二人往外走,另一旁的端华忸怩了半晌,终于问道:“母后,这人是谁?”那天这人神经兮兮的样子他一直记得,想起来总是觉得渗人。
  不知怎地,文墨忽然就想到了淑贵妃,她低头看向端华,这张脸上果然有她的痕迹在,尤其那双眼睛,看久了仿佛就能看见另外一人。
  文墨扯出个笑,抚上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是你们父皇的一个嫔妃,身子一直不大好,这里病气重,你们俩少来为妙。”
  端华听话地点点头,口中称是,而宁英撇撇嘴,含糊其辞地随便说了个什么,明显是打哈哈想要糊弄文墨。
  文墨点了点宁英的脑门,一脸了然。她一手牵起一个,手心里软软地,文墨只觉得安心,她不想再生动荡。
  可哪儿就能那么如她的意?
  这一年末,西姜当今皇帝撕毁与大周之间的附属条议。
  姜皇当朝直斥大周可耻,长乐十七年,大周使臣为争个一寸半土,恬不知耻地以个女人为惑,勾引西姜重臣,被发现后,又冒充妙阳公主,滥竽充数,手段可谓极其无耻与下作,哪有泱泱大国的气派?
  而那个女人竟还成了大周当今的皇后,实在可笑至极,滑天下之大稽!
  大周上下哗然成片,一时间,关于皇后的诸多传闻层出不穷,其中被戏说最多的,就是她与魏子敏的那段你来我往的香艳轶事,有心之人再联想至大婚前皇后与谢尘非一事,那可说的就更多了。
  大周言论还算开明,说书人直接就凑成了个段子集,名字就叫做大周皇后的二三事,饶是一天三讲,茶馆内还是场场爆满。
  此后不久,西姜大将魏子啸废黜当朝姜皇——他当年一手扶植上去的皇四子,拥兵自立,直接以姓为其国号,史称西魏。

  第 83 章

  魏子啸称帝之后,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于新年伊始,重重赏赐了一位姑娘,并许诺她为朝廷女官。
  据西魏的传闻,此女子容貌极其标致艳丽,而人生经历,亦是跌宕传奇。
  五岁那年,此女全家三十余口惨遭皇帝灭门,她一人躲于尸堆之下,被后来赶到的魏子啸所救;八岁那年,她执意进宫为奴,伺机报仇雪恨。
  而十二岁那年,西姜驾崩,太子与皇四子夺权,她却奉魏子啸之命,随大周的某位皇子潜进周朝,后一直伏于大周皇宫内。
  直至今年,该女子不知因为何故,突然就回来了。
  世人都还在纷纷猜测这位奇女子是谁时,只有孝瑜整日缠绵浊酒,恨不得一醉方休,将前尘往事通通忘去才好。
  可越喝,人只会越清醒,而他想得,也只能愈发清晰通透。
  阿茹心里没有他,而他却对她情根深种,他执意要娶她为妻,她不愿意嫁又没法拒绝圣旨,所以,她才撇下他,一人匆忙走了,回了故土。
  孝瑜摇头苦笑,真是难为了她,竟愿意和他朝夕相处、虚与委蛇这么久。念及此处,这落寞苦笑之中,就增加了份咸意……
  景祐十一年初,饶是西魏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饶是大周上下风言风语,身处事件中心的文墨,只做了一桩要紧的事,那便是给荷香找了个老实人家,将她送出宫嫁了。
  荷香临走那日,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荷香是在临清被买回文府的,跟在文墨身边已经十多年了,两人从不曾分开过,如今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又怎么舍得?
  连着咸安宫的所有宫人都红了眼,这个说荷香姐姐常回来瞧瞧,那个说荷香姐姐得时时记挂着妹妹们,一时间抽噎不断。
  等长青下朝到咸安宫时,荷香已经走了,只不过,这阖宫上下一个个抽抽搭搭哼哼唧唧,有气无力地,接驾之声宛如哭丧。
  长青这几日的心情本就不佳,刚刚朝会上,又没少受言官的气,故而一直黑着脸。他听到这儿,眉头不禁就皱得更紧,倦容之下就多了几分怒容。
  跟在皇帝身后那帮人谁不是人精?
  他们颤颤巍巍,生怕这位要发乖张的脾气,熟料皇帝只是拂袖,跨过正殿门继续往里,单单留下一句话:“你们都在外面候着。”众人刚要提步的脚,硬生生地就给忍住,死死顿住身形。
  文墨因为先前之事哭得心悸难受,晕晕沉沉地,所以才没有接驾,此时只是斜靠在东暖阁的南窗榻上。
  室里点着两个暖炉,檀木的清香被一点点熏出,萦绕四周,很是雅致。长青进来时,正好撞个幽香满怀,他心头那股暴躁之意稍微消退了些。
  文墨见他来了,忙起身相迎。
  她双眼红肿,眸子上像是浮着薄薄的雾,再加上湖色暗纹的衬衣,这样一动作,整个人就像是蒙蒙烟雨一般,着实有些萎靡。
  长青握住她的手,虚虚将她搂在怀里,隔着厚厚的衬衣,仍能触到她的腰肢,似乎比以往更瘦了些。
  文墨稍稍离远了些,指着他胸前那条张牙舞爪地龙样,嫌弃道:“凉。”长青刚才外头过来,衣服上面全是外头的寒气,她经不住这样的凉意。
  她见没人跟着,只好自己替他摘下雪帽,又见颈项处的紫貂滚边上,落了些雪珠子,此时皆化成盈盈的水,将细细的茸毛拈成一缕一缕。她掸了掸,疑道:“外头又下雪了?将外头这件脱了,省得着凉。”
  长青嘴上虽“嗯”了一声,手里却牵着文墨坐回榻上,拇指来回摩挲着她手背的指节,目光盯着一处久久不动,烦闷之情写在脸上,瞒都瞒不住。
  他很少这样,只是这回遇上了她的事,所以他才左右为难,文墨心里都明白。她将另一只手覆在长青的大手上,微微握拢,笑着问道:“皇上,可想好如何处置臣妾了?”
  这句话真是问到了长青纠结的心坎里。
  去年末,姜皇跳出来怒斥大周的那些卑鄙行径,真假参半,可常人哪儿知道分辨得了那么多?在道义和民声上,大周就落了下乘。
  一国也是要脸面的,长乐年间的事儿虽不是景祐帝吩咐办的,但还是直接啪啪地打在当今大周皇帝脸上,何况又牵扯着他的皇后?
  长青是真的很想找个人出来平息舆论,可当年出使西姜的使节并罪魁祸首——无忧,已经死了,而其余的使臣,走的走,贬的贬,至今还留在朝中的就安国公一人。
  然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皇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声愈演愈烈,却素手无策,无能为力。
  听了文墨这句问话,长青抬头怔怔看向对面那人,他的两道英气长眉此刻拧成个结:“不知皇后有何高见?”
  文墨促狭一笑,从容回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倒有些视死如归地意味,这是她的真心话,没有掺半分假。
  长青哪儿真舍得动她,偏偏朝堂内总有些蠢笨耿直之人,日日上表奏请力荐废后,更是扬言,若是皇上迟迟不听劝谏,那他们将要长跪于承天门外。
  君臣之间来回拉锯多日,好么,今天虽下着密密小雪,而承天门外,乌泱泱一片就已经跪上了。
  于那些一心为国的言官而言,这件荒唐的事确实需要有人平息,而无忧既然死了,那自然就落到皇后身上,谁让他俩当年是共犯呢?
  长青叹气:“皇后,你又愚弄朕了。”文墨居然还正色摇头:“一派肺腑之言,请皇上明鉴。”
  长青更是无奈,他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放心,这人不会是你。”他眸光闪了闪,脸色也不再那么纠结,反而沉静下来,隐隐胸有成竹。
  以文墨对他的了解,就知皇帝心中有了解决的法子,这回轮到文墨变了脸色。替罪羊不是她,那还能是谁,不就剩个季堂么?
  她眼珠一转,手心力道就更紧了,摇头只说不行。
  “为何?”长青见她这副慌乱的模样,就已经心知肚明,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他想看看,文墨到底要维护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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