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村长那求救的目光望向秦重,“秦诉师,您倒是说句话啊。”
秦重无奈的反驳:“虽说契纸的时间上有出入,不过上面的确是东陶村的祖先归属的水域,似乎与朝代无关吧。再说了,如果有人收藏了一件前朝的物器,难道还要说此人不应该收藏,收藏就是缅怀前朝,有叛逆谋反之心了吗?”
黄县令点头,觉得秦重说得很有道理,黄县令家里就收了许多古董,但并不代表他不爱国啊,谁家有钱有势的家里没一两件古董?
柳七抬手,声音响亮,“县令大人,这收藏古董和划分地界没什么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藩王收藏古董可以,但收藏不是君王赏赐的土地,只怕就有问题了吧。”
黄大人一时愣住,望向柳七,“人家有契纸,你们没有,那水域一百多年来都是东陶村的,如今东陶村没有过来问上石村要这么多年在水域捕鱼的钱,你还这么较劲做什么?大鱼也都判给你们了?”
“哎哟喂,县令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柳七朝公堂外招了招手。
于小含赶紧将一大叠的上石村的家谱拿了过来,柳七接过,恭敬的上前,递给了黄大人,“黄大人,这是上石村有些背景的家谱,这里面哪一家在前朝,或者前前朝,不是高官,就是权贵!现在还不是一样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哦对了,县令大人您手里拿的就是李家的家谱,听说还是前前朝北齐的国姓,说不定还是皇室中人呢,可你们见着他们的后人也没见着你们对他三跪九嗑的啊,而且他们的后人也没说天下曾经是他们,就应该还给他们。”
黄大人的头又有些晕了,觉得这事扯得有点大了。一拍惊堂木,怒道:“大胆,现在是明帝当政,你拿前前前朝的皇室后裔跟本官说什么事,这不是要造反吗?”
柳七淡淡一笑,“县令大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东陶村都可以拿出祖先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当成自己独有,那论关系,上石村在几百年前,也有不少的大官后裔,怎么着的也应该受万人景仰?”
秦重慢吞吞的摇了摇扇子,缓缓而道:“大人,别扯些陈年旧事,东陶村在盛京有人,这可是事实。”
黄大人的那脸色顿时就变了,赶紧说道:“多谢秦诉师提醒。”
盛京有人啊,而且也是管司法的,到时候随便参他一本,他这地方官就不会再做了。
所谓官官相护!柳恨恨的看了一眼秦重,又接着说道:“县令大人,这天下可是皇上的,并非某个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陶村将一方隅地占为已有,已经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县令大人若是在乎某个大官的想法,那只能说话某个大官的心术不纯,连皇上的疆土都敢插手,真在夺了疆土想要造反吗?”
柳七三句话不离皇土,黄县令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重也是皱眉,这场官司如果再争论下去,难保柳七会把他秦重也说成同党,助纣为虐!为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司徒澄,秦重觉得实在是不值得!
黄县令左右难为难,“哎嘛!”一声。突然倒在了地方,开始抽风。
县丞见此,赶紧大呼:“大人,您没事吧,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小的送您回后衙休息。”
黄县令翻了白眼,挥了挥手。
“退堂,退堂,关于上石村要上诉的事情,等大人好了再说!”县丞赶紧指挥着几个衙役过来抬着圆肥肥的黄县令。
☆、第四十四章、六道郁闷
柳七快步走上前,谄媚的朝黄大人一笑,“黄大人,柳七略懂医术,看县令大人只是有些虚火,并没有羊癫疯的病状啊?不如这样吧,让柳七先替大人扎几针,止住县令大人的抽风再说!”
黄县令摆手,摇头。很想站起来把柳七给赶出去。
“大人不相信柳七?柳七好歹也是上石村全体村民佣戴的村中第一兽医!”柳七很自信的上前要给县令把脉!
县令抽搐得更加厉害了,真不想柳七抓到自己的手腕!他为了不得罪人,连羊疯癫都敢装,这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县令吗?
县丞跟着县令这么多年,查颜观色是最基本的,“大人身不适,暂时退堂,各位先在公堂外等侯!”
秦诉师红唇微勾,淡淡而道:“等多久?”
“如果一时半会好不了,就只能等明天了,明天若是还没有好,就再过两天,我想你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县丞语气藏着一些尴尬,想着县令大人这是在逃避啊,一方有大官撑腰,一方又说得句句在理,都牵扯到谋反叛逆的事情了。
柳七呵呵冷笑:“想不到秦诉师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秦诉师这么多年来场场官司都赢得很轻松,看来秦诉师把形势分析的很清楚啊。”
秦重脸色难看,害怕权贵是许多诉师都有的问题,而他秦重绝对不会,他敢在翰林院舌战群臣,结果得罪了一些官员,本来的状元及弟,如今也只是一个举人的身份,三甲之时,还被人故意排挤出来。若不是当朝丞相南宫阙,他根本没有机会站在面圣大殿,得明帝赏识,亲口御封第一诉师的称号。
从律以来,从未遇到过敌手,断案分析的能力也是极强,可也没有想过被一个乡野的少年反将了一军。
“黄大人,秦重退出东陶村的受理,决定将东陶村给的银两全部退还,并且还付上违约金,至于强占他人领地,只属于个人纠纷,与朝政无关。”秦重语气认真严肃,本来这事他也不想管,不过人家给的钱多。
秦重贪利,但不贪势,这是他的一大特点!
柳七听秦重有松口的意思,心底微怔,朝秦重投去感谢的目光。
而司徒澄肯定不敢让自己的官途有任何的污点,就算东陶村输了官司,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官途,也没什么?再说以司徒澄这般薄冷无情狠辣的性子,不会因为一个曾经收养过他几年的村子,就付出一切。
柳七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咬了咬唇,心底恨恨!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撕破司徒澄的伪装,替家人昭雪平冤!
秦重从未感受过柳七身上有着如此仇恨戾气,心中疑惑不已,倒是一甩袖子,上前跟黄大人行了个礼,“请大人将此事断清了再退堂,秦重保证,大人不会因为此事受到任何的牵连,若真有牵连,哪怕是闹到大理寺,秦重也愿意替大人辩诉!”
柳七也没想秦重居然这么大义,她身上的戾气倏然收敛,意味深长的看了秦重一眼,听秦重这话,倒还有几分公平洒脱的气势。
“黄大人,秦诉师都开口保你了,你就按律法正常的审案吧,就算秦重以后保不住您,柳七也保证,会联同渔阳县的百姓替大人请愿!”柳七言道。
黄大人果然停止了抽风,他要是出事,全县的百姓请愿啊,那是有多得民心啊?到时候全国十大模范县令极有可能是他,三司若是知道,也不敢违背民意轻易的撤下他的县令之职。
秦重冷笑,县令的脸嘴他再清楚不过了,想不到柳七还能一句话说到黄县令的心坎上。
县丞将黄大人扶了起来,拍了拍大人身上的灰尘,语气严肃,“大人现在好了,接着审!”
门外的百姓不由得一声轻哧,这黄大人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装病抽疯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拖了不少的案子,弄得那些案主不耐烦了,干脆主动退案了。所以渔阳县才会一直这么太平无事,有事就直接找地方社团老大解决了。
黄大人扶了扶头顶的官帽,轻咳一下,一巴掌拍了惊堂木:“现在宣判,靖河水域归属于上石村和东陶村共同所有,双方不得起任何的争执!”
“万一起争执怎么办?”柳七好奇的问道!
“这个……”黄县令皱眉,气呼呼的吼道:“谁敢闹事,全部都送进牢里!”
县丞言道:“大人,全关牢里也不行啊,挺浪费粮食的。”
“不如请大人发个告示,靖河水域每月的单号日归上石村捕渔,双号日再由东陶村捕渔如何?如若哪个村子有人犯规,就没收他所有的渔具,并且在对方村子里干苦力七天!”柳七回答!
老县丞连连的点头,赞赏的看了柳七一眼,对黄大人言道:“大人,我觉得柳七这个办法挺合理,可以让双方的村民相互监督。”
黄县令言道:“就这么办吧,你告诉乡官,叫他着手!好啦,好啦,退堂!”
说罢,县令提着腰带,一身解脱的走入了后衙!
县丞站直身子,语气清亢,“退堂!”
牛大强手里木板还拿在手里,柳七替他们拿回了水域,以后又可以捕鱼了,此时丄高兴得合不拢嘴,指着手里的木板言道:“小柳,这块怎么办?”
“当然是放衙门里,好歹也是上诉状啊,罗县丞以后还得备案的。”柳七指了指正在收拾案宗的青衣老者。
牛大强嘿嘿而笑,走到罗丞的面前,将那块门板大的木板放下!
县丞脸色有些难看,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于是一咬牙,指了指身边的两个衙役,言道:“你们两把这个抬宗卷库里去!”
村民们见柳七出来,又听说靖河的水域已经被判回来了,一阵雀跃。
于小含拿着一个花布包着的东西塞到了柳七的手里,“柳哥哥,咱村的水域真的被判回来了吗?”
“当然!”柳七笑眯眯的说道,接过于小含递过来的布包,“这是什么?”
于小含脸色一红,转身便钻到人群里了。
六道看了一眼柳七手里的布包,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怪怪的,伸手拿了过去打开,是一双新鞋子。
“哎哟,小含真是太懂事了。”柳七拿过鞋子,赶紧踢掉脚上的破鞋穿了起来。
柳七之前穿的是女子的绣鞋,后来跟六道住在一起,又经常要在村子里走动,六道就翻了一双他曾经穿过的旧鞋给她。柳七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六道盯着柳七脚上的那双布鞋,好像要把鞋子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