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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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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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肚子又爬上妈妈的肩头,从妈妈的肩头上像坐滑梯样滑下来,顺胸膛滑到妈妈的肚子上。完成了这次伟大的攀登,他在妈妈肚子上欢呼雀跃。妈妈觉得不舒服了,叫奶妈把这个登山者抱开去。当天晚上,幺妹出世了。

  常言道:“七生八死”,七个月的早产儿能养活,八个月的反而死的多。这个规则对幺妹无效,她只有六个月。丁点儿大,像只烫皮没毛的小兔子;哭声细小、可怜,像蚊子叫。三伏天,离了爸爸做的暖箱就冻得浑身青紫。睁不开眼睛,吸不出奶,只有用滴管一滴一滴地往嘴里滴。亲友、徒弟、街坊、邻居们、没有哪个相信这个幺小姐保得住。偏偏她还让爸爸妈妈给养活了,还越长越漂亮。

  童无逸已经有六年没见到过幺妹了。他送幺妹和四姐、姐夫上银川时,幺妹还是个芦柴棍样的小姑娘。这些年,互通了些书信,交换了些毛泽东像章和歌词曲谱,也互寄了些照片,但童无逸心中的幺妹,依然是六年前的模样。

  今天,到传达室来接他们的幺妹,穿一件蓝底白碎花的小棉袄。一头清爽的齐耳短发。真正的瓜子脸,大眼睛,是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大姑娘了。

  无双见传达室火炉边坐着两个穿短棉大衣的人。蓝卡其洗得变了色,一件泛红、一件发白。想是怕冷,里面鼓鼓囊囊塞了过多的啥破烂。还配着结粘起球的棕色毛领。两顶绒军帽明显的小了不止一号。脚上是半旧的解放鞋。仿军用挎包上还吊着毛巾、口盅。土不土,洋不洋,说不出的滑稽、寒酸。

  那个表情呆滞、目光茫然的眼镜不认识。另一个不就是童童吗?

  因年龄差距太小,也因为童童从小受妈妈宠爱,童童在无双面前没得个哥哥样;更由于无双晓得自己在妈肚子里就受他的欺负,是被他早早从妈肚子里蹬出来的,从小就没喊过无逸一声“哥哥”。恼怒时直呼其名:“童无逸”!高兴时昵称:“童童”。今天既无恼怒也不高兴,只是觉得惊奇:“是你们?这么早?”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身雅致合体的小棉袄;一个地道的北京姑娘。

  无双把这两个乡巴佬带到会客室,临进门,红着脸说:“他来了。”

  童童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他?”

  “陈鲁明,宁夏大学的讲师。”无双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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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明白了,这个“他”,就是自己的准妹夫了。

  会客室里一个颜面白净、广额深目、高颧隆鼻、肩宽腿长的小伙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握手,自我介绍说:“陈鲁明,无双叫我鲁明,就叫我鲁明最好。”摇着无逸的手笑着说:“我跟无双叫呢?你是哥哥;照岁数叫呢?你又是弟弟。我叫你‘哥哥弟’,要得不?”

  他一口四川话,诙谐、风趣,带点软软的成都口音。大家都笑了。

  童童也笑着说:“妹妹就从没喊过我‘哥哥’,你跟她喊‘童童’、‘童无逸’都要得。”

  介绍过夏理诚。鲁明拿出“大前门”,两人动了烟火,云雾吞吐起来。童童喝茶。无双去张罗早餐。

  鲁明问:“车刚到?”

  童童把半夜下车,寒风飞雪中夜逛天安门广场,凭直觉徒步穿城的经过讲了一遍,直到幺妹来叫大家到食堂吃饭。

  京城大医院的早餐是玉米窝头、玉米粥,油炸馒头、臭豆腐。童童和夏理诚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臭东西,臭不可闻,鲜美无比。

  童童想起有人说:“知识分子像臭豆腐:闻着臭,吃起香。”

  正闲谈间,听见人声嘈杂:

  “失火了!失火了!”

  “会客室着火了!”

  。。。。。。

  大家放下碗就往会客室小院跑。浓烟滚滚、焦臭熏人。早有人用水桶、面盆、灭火器救火。有人拿铁锹铲院子里的雪泥往浓烟里抛。两辆消防车拉着警笛跑来。水枪对着门窗猛射。很快,浓烟消散,余臭弥漫。经查,火源是一只烟头。幸好抢救及时,房屋无大损坏,只毁了一套价值几千元的皮沙发、茶几等物。责任自然追究到无双头上。

  红卫医院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带保卫干事调查事故原因,了解到童无逸、夏理诚都是拥护刘王张郭的四川无产阶级革命派,是同一个观点、同一阵营的战友,从轻处理,只让赔赏200元。这个数,是无双半年多的工资。鲁明自然不会让无双出,自己承担下来。

  鲁明清楚地记得,他的烟头是灭在烟缸里的,这是他作为数年烟龄的大学教师早已养成的习惯。而夏理诚是客人,能因为他的无知责怪他吗?他们穷知青,叫花子样,拼命挣十年工分,一个劳动日几分、角把钱,克吃克穿也凑不起这200元人民币呀!

  将近五个月的工资被童童带来的人一个烟头烧了,准妹夫陈鲁明还故做潇洒地表现得满不在乎;无双也忍住没在客人面前流露出半点不愉快,只是很遗憾地告诉童童,原想给他买一顶大号的帽子,买一件新大衣,买双毛皮鞋,带他们去吃烤鸭、吃涮羊肉的计划被这只烟头烧掉了。尽管如此,逛王府井还是带他们在东风餐厅吃了一顿西餐。

  第一次喝白兰地;第一次用盘子喝不见西红柿的番茄汤;第一次知道番茄汤还可以带着浓浓的奶油味;第一次用刀叉;也第一次尝到了毛泽东嗤之以鼻的赫鲁晓夫的共产主义:土豆烧牛肉。当然和妈妈做的味道大不相同。但童童的感觉依然是“不过如此”,比不上外国小说中盛宴大餐给自己的感受。没有他神往已久,但绝对吃不起的鱼子酱、烤鲟鱼。但,他知足。不说璧县那些悲苦的农民,就是知青、城里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体验的。

  同仁医院改名叫工农兵医院了,对夏理诚眼睛的诊断却令人沮丧:1。近视左1200度,右1400度;2。双眼视神经萎缩;3。晶体混浊;难怪戴眼镜没用。夏理诚更颓丧了,机械地跟着大家逛首都。对颐和园冷清的奢华;圆明园辉煌的破败;北海压抑的喧闹;景山深远的阴沉;他真正的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鲁明把他的海鸥相机交给了童童。童童用无数个胶卷扎扎实实过了一把摄影师的瘾,把无双的漂亮优雅,夏理诚的呆滞冷漠,自己的滑稽可笑,所到之处的风物景色,统统留在黑白相纸上。陈鲁明爽快地掏钱,自己却像惧怕灵魂被收进相机的非洲土著,从镜头前逃开,没在胶卷上留下一个半个影子。其实,他当年曾是四川大学节日游行扮演工农兵光辉形象的彩车模特。他舅舅是孙中山最器重的民族实业家。

  逛了几天,天安门广场的金水桥、纪念碑、石狮、华表,早已如自己的青牛山林场那样熟悉了。人民大会堂进不去;所有的博物馆都不开放;动物园、前门、东单、西单。。。。。。可逛的地方都逛过了,没人想到八达岭上去喝西北风。街道上寒风刺骨。行人寥寥。破损的大字报、大标语遍地乱滚、半空飞扬。商店都挂着厚厚的棉门帘。店里才有一丝暖意。名吃老招牌、堂皇大酒店不敢进,硬着头皮进了,依然是不过如此:白菜饺子打卤面,大店小店差不多。倒是小胡同里,穿着厚厚的棉猴儿跳猴儿筋的小姑娘们,那嫩生生、甜津津、合辙押韵、一连串儿化音的京味儿童谣,清脆悦耳、悠扬动听,令童童驻足良久、念念不忘。在热闹无聊处,童童常设想,要是和聪聪一起来北京,定然不会这般寡味无趣,当是另一翻光景、另一种心情了。

  星期六上午,红卫医院革命领导组张组长,送来四张入场券,说是卫生部开大会,有总政文工团的精彩演出,还可能有中央首长出席,说:“你们四川造反派条件艰苦、斗争激烈,来一次北京不容易,去看看吧!”

  无双、无逸四人深为感动,紧紧握手道谢。

  “卫生部欢迎赴延安老区‘’医疗队胜利回京大会”,在首都体育馆召开。童童四人座位正对主席台。运动场铺着红地毯。演出已经开始,有独唱、合唱、表演唱,快板、评书、对口词,三句半,样板戏,扬琴笛子二胡笙。曲目当然离不开歌颂毛主席、歌颂毛泽东思想的《北京有个金太阳》、《北京的金山上》、《万岁毛主席》、《日夜想念毛主席》。。。。。。狠抓阶级斗争的《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歌颂军民鱼水情的《洗衣歌》。。。。。。歌颂文化大革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还有《临行喝妈一碗酒》、《我家的表叔数不清》、《穿林海跨雪原》、《朝霞映在阳澄湖上》、《智斗》。。。。。。全都是耳熟能详、自己都唱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也不觉得有多精彩。“不过如此”四个字又浮上心头。最后是群舞《飞夺泸定桥》。一个个骠悍矫健的男演员在红地毯上翻滚腾挪,身手不凡。高潮时,男主角轻灵飘逸,腾空而起。匀称的身躯像只小火箭,绷得笔直,凌空翻滚,轻盈稳健地落下。看台上掌声骤起。童童惊叹这个直身前空翻,横滚两周的动作,完成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轻松、优美、从容,不禁又想到,要是旁边坐的是聪聪,该多好!

  表演结束,静场。人群在激动地切切私语,说有中央首长出席。一会儿,人们交头接耳,互相转告,说是周总理来了。

  “周总理来了!”这声音像由远而近的风雨声,在体育场穹顶下回环,由弱而强,越来越响,终于在周总理出现的一刹那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周总理好!周总理好!”

  周恩来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人声鼎沸,他耐心地等待着。大家安静下来。

  有人宣布:“请敬爱的周总理讲话。”

  会场又腾起一阵掌声。周恩来挥手回应。掌声越来越响,逐渐统一了节奏,持续了好久。等掌声平息,周恩来说:“同志们!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战友们!今天,我受伟大领袖毛主席、党中央的委托,来参加这个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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