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走,大方地伸出手来,握住童无逸的手说:“谢谢你了,童老师,祝你好人一生平安!”姗姗而去。
吴卫东说:“你不是中医吗?咋个西医的心血管病还行?”
童无逸说:“我成都中医学院毕业后,四姐已经调回华西。我到华西去进修过一年的西医内科。其实我决不会比那些专家教授高明,只不过在这个病例上比他们仔细、小心、多动了些脑筋、运气好点而已。”
“还不是因为人家漂亮,你才分外多动了些心思!”吴卫东笑话他。
“说实话吧!要是在舞厅里、宴会上、或是别的交际场合,跟这么漂亮的女人献点殷勤,有点啥子想法,也并非不可能。”童无逸认真地说:“可是,一旦我我穿上了这身白大褂,拿起听诊器,在我的眼里、心中,就没有什么美丑妍媸、贫富贵贱的区别了。一概都只是个病人!”童无逸又笑笑说:“再吹个牛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已经是身如枯木,心如古井了!”
“世上哪有你这样欣欣向荣的枯木,波澜壮阔的古井啊?”吴卫东大笑,说:“还天天晚上跳舞!”
“不跳舞干啥?像人家打麻将、赌钱?我才不干哩!白天上班,看业务书,屁股都坐痛了,好不容易下了班,还坐?”童无逸说:“几年书把我背读驼了、人读蔫了。世事纷扰,生活苦辛,哪里排解?只有让音乐麻醉自己,奋不顾身跳得大汗淋漓,一切尘嚣烦扰通通丢到九霄云外,然后回家洗澡,高卧天明,第二天上班!”
“找到有感觉的没有?”
“傻儿才在舞厅里去找感觉!”童童说。
“对头,医院里有这么多相好,还有离家出走,逼你离婚,非你不嫁的女医生,哪个傻儿还在舞厅那种场合找对象啊!”吴卫东一本正经地说。
“你今天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呀?”童童说:“你真要关心我,就在你们文教系统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
吴卫东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起一个,虽说没有刚才那个女人漂亮,但也很不错。白白净净、匀称丰满、气质高雅、多才多艺。兴盛师范毕业,现在自考中文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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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个学校?”
“兴中街小学。”
“离婚的?”
“好象未婚吧。”
“老Chu女?”
“才二十多点吧。”
“这么小?啥名字?”
“好像是姓毕。”
童无逸猛然醒悟:“开啥子玩笑!你说的是毕海帆吧?”
卫东大笑起来:“还需要我当媒人哪?你们形影不离,出双入对,这么久了,哪个都晓得了,我才听说。就等你拿喜糖来吃了。”
童无逸说:“老朋友,不要乱说。毕海帆是我中学老师的女儿。她不过是找我帮她们学校编排过几个节目,来往密切些。仅此而已!我四十多岁的人了,又离了婚的,关系不大;人家二十四、五的大闺女,千万高抬贵手,舌下留情,饶了人家吧!”
吴卫东安慰他说:“放心,她是我嫂子,够我尊敬一辈子的。我不会说她的坏话!”
童无逸大笑骂道:“放屁!越说越不像话了!我跟她。。。。。。”忙又打住,怕越描越黑,说:“不要胡说八道了,有啥事?快说,要下班了!”
吴卫东说起纪念会的事来,最后定在6月11日,星期日。地点在县文教局招待所。
因为吴卫东参加首次高考,以璧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西南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分配回兴盛县教委,现任数学教研室主任。邓阳英安排在招待所当会计。
赵渝顶替父亲回文教系统,也在招待所当采购。在招待所开纪念会,图个近水楼台!
纪念会如期召开,童无逸早早来到会场。吴卫东一见他,忙说:“快去跟陈明瑞把标语口号整出来。”又匆匆和赵渝、邓阳英安排伙食去了。
陈明瑞回城安排在供销社文具店当售货员。生意清淡、工资菲薄,好在闲暇很多,正好给他《玉石围棋》的创作留下了充足的时间。他边上班、边创作、边自学,通过了四川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自考。他对家庭生计不管不顾,让同一单位的刘晓英痛苦不堪。夫妻关系处于崩溃边缘。
他跳出以前文稿的窠臼,不再贴政治标签,不再强加阶级斗争内容,重新构思,精心布局,纵横时空,大开大阖,挥洒自如,完成了这部孕育几十年,屡经挫折,耗尽了他半生心血精力,寄托他生命期望,洋洋洒洒数十万字的传奇。
他用排笔工工整整地在四大张红纸上写下“青春无悔”四个大字。羸弱的身姿勃发着激|情;苍白的脸上洇染着红晕;两颗火炭样炽热的眼珠在镜片后兴奋地燃烧;志得意满地笑着说:“童童,请祝贺我。我的《玉石围棋》就要出版了!”
童童惊喜地说:“太好了!祝贺你!是刊发连载?还是单行本?”
“说是单行本,‘七。一’出书!”
“哪家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你亲自跟出版社联系的?”
“不是。是我们县一个非常出名的作家,叫夏为佐,他帮我联系的!你认得他吧?”
童无逸这些年潜心医学,跟县里文艺界已经绝缘,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非常著名的作家,说:“不认得,他介绍你跟出版社的人见了面?”
“没有。夏老师非常肯定地说,他跟那些编辑关系很好,人家答应了的。”
“稿子是你寄去的吗?”
“夏老师送去的。他人很好,很谦和,是个老实人。他发表过很多小说。他看了我的稿子,就向出版社推荐。出版社拿去研究了半年多,终于决定‘七。一’出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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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逸见他兴奋的样子,也为他高兴,自愧不如,不晓得自己要写一本书的夙愿几时才能实现。
陈明瑞要他帮忙贴“青春无悔”。童童说:“这个口号太虚伪!是哪个喊写的?”
陈明瑞说:“报刊杂志都这样提!再说,我的书出了,何悔之有?”
童无逸说:“如果你没下乡,正常地读书,上大学,你的书早几十年就出来了。可能还不止这一本吧!”
陈明瑞不说话了。
蓝瑛和张信智走了过来。
蓝瑛发福了。原来就丰腴的身材已显肥硕。张信智也开始秃顶,精明沉稳,再不是当年的小兄弟摸样。
童无逸和蓝瑛常在上下班时碰见,打趣说:“蓝经理,我经常提醒你,多吃蔬菜肉蛋奶,不吃肥肉动物油,少吃糖盐精米面,不长脂肪长寿年啊!你咋个还是这么胖?”
蓝瑛宽厚地笑着说:“心宽体泰。胖人有福。活多长算多长。要活成个千年老妖精,人家不嫌自己都要嫌:骂自己老不死的!”
大家都笑了。
张信智在县政府总务科,俨然一个循规蹈矩、谨言慎行、勤勤恳恳、精明干练的小公务员,说:“这口号好,要贴吧?”和陈明瑞把“青春无悔”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童无逸转身看见杨忠贵一摇一摆地走来,忙握手寒暄,问:“柳明琴呢?”
“她把店子头安排好就来。”杨忠贵明显发福了,越发魁梧。说:“毛德宝昨天在我店里吃了饭,他当站长了。说要赶回璧县开会。没时间来参加这个纪念会。”
童无逸笑笑,说:“生意好啊!”
“还行。过得去!这年头,有碗饱饭吃就够了!”
两人想起在柳信7队饿饭的日子,不禁相视而笑。
杨忠贵从璧县回来,在县酒厂当业务员,长住火车站货场,收发产品、货物,一次抓小偷偶露两手,威名远播,被一 帮铁路子弟奉为宗师,群聚操练。小青年结成团伙,难免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扰乱治安,触犯刑律。第一次“严打”,团伙被抓,牵连师傅。杨忠贵被判刑三年。出狱后和柳明琴在火车站广场边开一饭馆,生意兴隆,已是小有积蓄,生计无忧了。
洪玉山回城后在酒厂烧锅炉,与杨忠贵有同事之谊,招呼他到一边叙旧去了。
看到洪玉山,童无逸不禁想起聪聪来。二十多年了。当年那异香撩人,秀目下有一对月牙凹的月下美神,如今在哪里?什么样了?过得好吗?。。。。。。
“童医生,啥事触景生情?出神了!”李问菊一声喊,把童无逸惊醒过来。因古正云每到冬春季节,手伤发作,都要来找他。两口子常这样叫。如今古正云双手基本恢复了写字、吃饭、洗脸等功能,仅腕力欠佳,能胜任饮食公司会计工作。李问菊在鞋厂当会计,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古正云入了民革,是县政协委员;童无逸开玩笑说他们家是“政协”。
李问菊说:“才不是政协哩!我哪里领导得了他?”
古正云笑笑说:“还是你在领导,只不过民主多一点吧!”
夏理诚和他们一起来的。他回城后,因心情、环境的改善,视力有所好转,安排在百货公司任仓库管理员,结婚生子,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各自谈了些孩子成绩、工资待遇、住房条件等家常话,一旁坐下。
知青们陆续到来,已有两百人左右。吴卫东正拍手请大家安静。邓阳英拉着朱仕坤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来对大家:“才从自贡赶来的稀客!”把她安在前排坐下,说:“你是贵宾,坐这里!”
童无逸见青牛山上的金凤凰虽年过四十,体态丰满了许多,但容貌气质依然端庄秀丽,上前招呼过,回身见黄文婉和柳明琴、刘晓英进来。柳明琴也把黄文婉往前排拉,说:“黄文婉更是远客,东北回来的。”
黄文婉强不过,红着脸拉柳明琴、刘晓英一起坐。
童无逸晓得她以顶替1958年死去的妈妈的名义,回到兴盛县妇幼保健所当收费员,后随丈夫去了东北,因家事回兴盛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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