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大问题还故意说得不清不楚让本来就已经为自家的宠物担心不已的主人更加紧张。
反光的眼镜、洁净的白大褂,让骆赛看上去极具说服力。
忧心忡忡的客人总算是被说服了,在满意之余有点忍不住对医生的诊断表示了一点点忧心:“医生,你这样看诊……嗯,会不会……会不会亏本啊?”
“……”
连客人都要为他担心,真是太抱歉了好不好……
客人大概觉得完全不用花费药钱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於是为了感激骆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卡:“如果不介意的话,医生要不要去参加这个派对?”
“派对?”青年看着手上印刷精美的邀请卡,不是很理解地看向骆赛,“Pi Day?”
“嗯。”骆赛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病历记录,“这是为了圆周率精准到小数点後七位3。1415926…3。1415927的纪念日啦!於是每年3月14日下午1点59秒被称为‘Pi Minute’。”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客人有点太多,平时用的那些粉红小猪、狮子、山羊什麽的动物笔套签字笔都散乱地摊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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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要去参加吗?”
“当然!”
骆赛立即抬头,扶了扶鼻梁上往下滑了不少的眼镜,态度显得无比坚定:“Pi Day,Pie Eating!就是说会无限量提供各种各样免费取食的比萨和饮料!吃到饱哦!”
英俊的青年忍不住撅了撅嘴,似乎对於医生喜欢别人的手艺有点儿不满意。
他指了指那张邀请卡:“如果医生喜欢吃的话,我也可以做这种比萨的啊!”
骆赛於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邀请卡上面印着的比萨,顿时囧了。一个漂亮金黄|色的酥皮披萨,应该是很美味的,但从那比萨边缘的部位奇怪地冒出了一圈的鱼头。
是的,是一群想要从酥皮里头冒头出来呼吸的沙丁鱼,问题是它们都已经被烤熟了!而这个比萨简介下面写了一个名字:Stargazy Pie(仰望星空)。
仰望你妹啊!
那都死不瞑目了好不好!!
那种文艺又点小清新的名字,完全不能掩盖从比萨皮那里冒出脑袋的那几条鱼瞪圆了绝对闭不上的眼珠子的惊悚感……
“汪汪汪汪汪!”
一直乖乖蹲在旁边的帕彼突然一颗脑袋咬住俄耳的裤腿,一颗脑袋不停嘴地叫起来,一颗脑袋还有点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
俄耳并没有像平时弯下身那样把叫闹的帕彼小狗抱起来,目光忽然凝固了般的看向窗外。
骆赛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毕竟只有一张邀请卡的话就不能带俄耳或者特洛斯了,当然也不能带狗狗形态的它们去,那种地方一般是不接待带宠物的。
“我看医生今天还是先吃点普通的派比较好,比如说香肠、熏肉或者水果什麽的。”俄耳边说边从旁边的衣架上利落的拿下一件外套,又无比利索地帮骆赛脱掉白色的外袍,套上外套。
骆赛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像个假人模特儿一样被打扮好了并送出门,俄耳甚至还仔细地给他整理了一下有点歪斜的衬衫领子,不疾不徐地笑道:“玩得开心点,医生,不用着急着回来,要吃得饱饱的哦!帕彼的午餐交给我就行了。”
骆赛实在也没什麽好做的了,也就只能“嗯。嗯。”地点头,然後带着邀请卡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出了院子,忍不住稍微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位置朝他微笑挥手的青年,也回应挥手,然後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踩过了古老的石板街,明明是正午,但他脚下的影子却并慢慢地拉长,拉长,再拉长,甚至变成了奇怪的形状,像狮子的巨大头颅,又像长了尖角的山羊,还有细长的蛇尾巴……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 58…02
正当阴影中的巨狮张开了嘴巴要噬向远去的骆赛,突然双头的黑色犬影扑出来,一口咬住了蛇的尾部,狮子的影子似发出了无声咆哮地张开,没有再敢追逐,慢慢从人影里分离出来。
长长的犬影在地上慢慢收摄回到仍然站在院门前目送医生远去的青年脚下。
“奇美拉,如果他少点一根头发,你就会少去一条蛇尾或者断掉一颗羊头。”
那个可怕的影子发出了狮子的低吼,却也无法掩饰内里蕴藏着的恐惧。
“这就是你跟兄弟说话的态度吗?”
强壮的肌肉收缩肋骨牵动了腹部犹如瓦片一样扁阔的鳞片,鳞片不断快速地交相更迭,像一排排脚一样运载着沈重巨大的蛇躯游过地面的蠕蠕声音,比看到整条蛇更让人打心底感到恐惧。
长出了满满绿叶的藩篱遮掩了来客的下半身,只能看到了一个装扮入时的中年妇女站在院外,虽然嘴角和眼角都已经掩饰不了轻微的皱纹,但意外的是雪白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墨绿色的大卷长发,紫色的唇色诡异奇特,轻轻搭在藩篱上的那只手指尖处所有的指甲全是不可思议的深蓝,藩篱上充满生机的绿意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像被夺走了生命般枯萎。
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拿开你的手。我不想医生回来的时候看到一院子枯枝败叶。”
女人似乎对他这种论调非常不喜:“你是俄耳特洛斯,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是你该在意的。”
“哦,是吗?我在意些什麽,也该是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你。”
对於俄耳这种针锋相对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对方:“我是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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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意思是指生理上的话,我想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俄耳的话就像浸过了他那可怕的毒液般,“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後又指了指心脏的部位,“和这里,不这麽认为。”
“忤逆你的母亲,这就是你在凡间学到的新东西?”
“哧──”俄耳难得地漏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喷笑,“这可不是什麽新东西,打听到你终於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学会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会像刻耳柏洛斯那样老老实实地待在那种漆黑得连脸都看不到的房间里,每晚都跟那些莫名其妙的雌性怪物交配直到生出一只更奇怪的崽子为止吧?”
“既然刻耳柏洛斯能做得到,那麽你也可以。”女人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尽管她声称是俄耳和特洛斯的母亲,但那种阴冷深沈的目光却完全没有半分温情,简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有价值的物品。
俄耳捏了捏拳头:“很可惜,我们并不是刻耳柏洛斯。”尽管他表面看上去依然镇静自若,然後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後颈、甚至背脊都早已蔓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跟我回去。”
显然耐心这种美德并不存在於这个怪异的女人身上,而这次她也显然并非仅仅为了劝告而来。
“嗷──”她的身後,刚才觊觎骆赛的那头可怕的怪物踱步出来,巨形的狮头,却长着羊的身体,尾巴确实吐着信子的毒蛇,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完全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生物体组合──奇美拉(Chimera)。
“我现在要听你的回答,俄耳特洛斯。”
女人摸着狮子头部像利剑一样坚硬的鬃毛,狮子羊身的怪物奇美拉在她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它似乎并不能像俄耳特洛斯或者刻耳柏洛斯那样说人话,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得出它并不具备高等智慧,充其量不过是头野兽。
在距离诊所不远的西北转角,似乎有什麽出现在那里,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清,只是地面的影子一条条的长脖子,一颗颗张着血盆大口的龙首,不断舞动伸长像是在等待着狩猎生命,足有一百颗脑袋之多的百头巨龙──拉冬(Ladon)。
东南的方总是把诊所笼罩在阴影中的老屋子突兀地站了一个谜样的人,即使站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他的脸庞居然非常的模糊,似乎叫人无法辨清他的容貌,而在平顶楼顶落在地面的阴影中却异常奇特,狮身人面背部还长着老鹰的翅膀──斯芬克斯(Sphinx)。
俄耳默默地数着,还有屋子後面的海德拉(Hydra)、在角落喷着粗气撅着蹄子的克罗米翁牝猪(Hus Crommyon)、守着唯一路口的尼米亚狮子(Nemean Lion)……扫过了站在动物诊所附近仿佛倾巢而出的怪物们,他暗自庆幸医生并不在这里。
俄耳脚下的影子渐渐从身後膨胀开来,不再是人的形状而是双头犬的影子。
“你好,请问是来看病的吗?”
完全不了解状况的声音从旁插入,俄耳惊愕地看着本来已经走远甚至应该在派对上开心敞开肚皮大吃大喝的医生站在那里,边带着七分好奇三分猎奇的表情打量着那只冒死生物科技产物的拼合怪物边推开院子的门。
“医、医生,你怎麽回来了?!”
骆赛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俄耳一副惊住了的表情,眨眨眼:“刚才急急忙忙地都忘记有个看诊的预约,还好想起来了,不然等吃完回来可就晚了。”
虽然对於一位兽医来说,不会因为自己跑去吃饭而让病宠久候这一点是非常有责任心的表现,但绝不该出现在这种普通人绝对不宜冒头、比黑帮火拼更可怕的史诗级怪物火拼场面啊!
骆赛回头看了看那位好像根本没看到他的女士。
尽管她的容貌是那样的美丽,但那双眼睛却像爬行类冷血动物般带着无机质的阴冷,一个普通的人类对她来说仿佛不过是一只毫无价值的蝼蚁,根本不需要去理会。
就算再怎麽脱线,骆赛也感觉到这空气中像拧紧了绳子一样绷紧的气氛:“怎麽了?”他皱起了眉头。
俄耳把他拉到身後:“医生,你先进屋去,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这不是回头可以解释的事情吧?”他就算再怎麽秉承中国人的君子作风,也不代表给人堵门口都视若无睹的,“女士,如果你不是带宠物来看病的话,请不要堵塞诊所的门口。”
女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人类,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