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儿惑然道:“这就叫人不懂了……”
海云正色道:“你且想一想,当时七里海潘庄的聚会,参与的共有那些人?”
苹儿道:“除了姑丈和两位叔叔外,还有九环刀潘伦、一笔擎天范笠阳、白云观主玄灵子和燕山段家寨的段氏三雄。”
海云道:“你再想想看,他们在七里海聚会的目的是什么?”
苹儿道:“当你是为了联合力量,共同追查因祸水双侣所起的惨案。”
海云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既然是会议联手行动,为什么段氏三雄为争夺祸水双侣被杀于前,如今潘伦又将咱们错识为祸水双侣,率众追困于后,你知道这表示了什么吗?”
苹儿一怔,膛目道:“这……”
海云道:“这说明了一件事:七里海潘庄的聚会,可能已不欢而散,他们各怀私心,单独行动,彼此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苹儿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海云低声道:“为防万一,咱们现在不能不存戒心,必须先求脱身,待见到爹爹和两位叔叔之后,再……”语音逐渐低微,下面的话已渺不可闻。
晚风指动,夜色四合,除了那小屋中透出的光亮,周遭已沦入一起黑暗。
但小屋中虽有光亮,却寂然不闻人声。
橘林旁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瞥惊讶的眼色。~笔擎天范笠阳嘎声问道:“我等说出名号,对方怎么反而没有动静了?”
白云观主玄灵子沉吟道:“或许他们正在商议是不是应该出来投诚.我等宁可稍待.不要过份逼迫他门。”
范笠阳道:“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凭你我二人和潘老爷子的声誉.总比段家兄弟高出百倍,他们既能投靠燕山段家寨,难道竟信不过咱们?”
玄灵子微笑道:“正因有了段家寨前车这鉴,抉择时更须慎重范大侠要体谅他门已成惊弓之鸟.情有可原。”
范笠阳得意的挑了挑眉,道:“他们若是聪明人.应该早就看出来.今夜这情形,其实已经别无选择余地了。”
一直很少开口的九环刀潘伦,突然正色说道;“范大侠最好不要得意太早,依老朽看,情形只怕不那么简单。”
范笠阳道:“为甚么?”
潘伦冷声道:“自从咱们报出名号,屋中迄无反应,却始终亮着灯光,你们不觉得这情形很反常吗?”
玄灵子一惊,道:“老爷莫非疑心他们已经……”
范笠阳立即接口道:“在下过去看看。”话才出口,肩头一塌,便想腾身掠出。
潘伦一摆手将他挡住,缓缓道:“你我何等身份,岂能这般浮躁激动?”
范笠阳低声道:“可是,老爷子……”
潘伦截口道:“咱们正道中人,行事必须光明磊落,不可启人猜忌。玄灵道长请代老朽出面说几句话。”
玄灵子稽首道:“老施主请吩咐。”
潘伦仰面吸了一口气.说道:“烦你告诉他问,我潘某人年近九旬活着的日子也不多了,既不想贪求什么宝藏财富,也大可毋须再招惹恩怨是非。如今放着清福不享,风尘仆仆赶到此地来,只是为了不愿再任他们被奸邪之辈迫害,不愿再让他们四处流浪,惹起惨酷的血腥杀戮,除此这外,绝无丝毫恶意,叫他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出来.彼此坦诚相见,纵有天大的困难,潘某人愿意替他们一力承当。”
这番话虽是对玄灵子说的,但语音甚高,小屋中也一样可以听得很清楚。
然而,小屋中一片沉寂,仍无反应。
玄灵子又将这番话大致覆述了一遍,屋中还是寂然如故,不禁变色道:“老爷子,事有蹊跷.是应该过看看了。”
潘伦凝神片刻.忽然举手间后一招.二十余名劲装大汉纷纷。
闹林内现身出来。
其中一名手提高银练子治的汉子,快步趋至二人身边,低声问在:“老爷子,有何指教?”
潘伦道:“你们确实看清楚是男女两人,进入这栋泥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那汉了答道:“决不会错的,属下和范二侠由玉田县城一直追蹑他们到此,亲眼看见他们弃马躲进屋内,如今两马还在林子里。
潘伦又问道:“他们也发觉有人跟踪了么?”
那汉子垂首道:“老爷子明鉴,咱们共有二十余骑同行,事实上很难隐蔽……”
潘伦冷哼一声道:“你这蠢材打草惊蛇,难怪要误事,这样大批人马前呼后喝,别说两个人,便是两头牛也会被吓跑。”
那汉子讷讷道:“可是……属下一步也没敢放松,紧紧将他们堵在这栋泥屋内,直到现在还没有跑掉。”
潘伦低喝道:“你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蠢,还在屋里等着你?你自己滚过去看看清楚!”
那汉子受了责骂,口里不敢反驳,心中却不甘眼,躬身答应一声,倒提练子枪,大步向泥屋走去。
笔直走到泥屋门前,略一侧耳凝听,屋内寂无声息,那汉子将练子枪交到右手,深吸了一口气,左臂疾探,陡然拉开了木门。
一缕光亮透门而出,火光下,只见门内赫然挺立着一条人影,木门刚刚启开,那人影双袖微动,“嗤嗤”连响,两道劲风向那汉子迎面射了过来。
那汉子幸亏早有提防,急忙松手后仰,一式“铁板桥”,全身平贴地南,紧接着又是一式“倒赶千尺浪”,向后飞掠了七八尺。
两支疾劲的萧夭擦着那汉子胸衣射至,“蓬”地二声,木门复闭。
那汉子吓出一身冷汗,踉跄退至六丈久,兀自然林地直抽凉气。
小屋内居然还有人,这一点倒是大出潘伦等意料之外。
玄灵子立即扬声叫道:“秦朋友请忽误会,我等来意已经一再言明一彼此是反非敌、朋友为何不肯见信呢?”
叫了两遍,屋中除了闪动的灯光,连个喘气的声音也没有。
玄灵子又道:“贫道也深知秦朋友天涯避仇,遭受过太多的屈辱和惊骇,难免积疑成惧,不肯轻易相信他人,但也该回答贫道一句话,交谈数语,又有何妨?”
连喊数遍,依旧不闻回应。
范笠阳突然心中一动,顿足道:“不好,咱们中计了。”身形一闪,冲向小屋木门。
这一次,潘伦没有再挡他,非但没有再挡,自己也和玄灵子一齐迈步,奔向小屋。
后面甘余名大汉也紧随着一拥而上。
范笠阳当先拉开木门,众人一看,俱都哭笑不得。敢情那门内人影,只是一具披着衣服的草人,两侧各有一把木条接成的弹弓,发射弹弓的枢纽,则用布条连接在门框边上,而小屋内除了一支火炬,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草人既简又陋,弹弓也粗劣不堪……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竟将许多武林高人捉弄了半夜时光。
尤其那使练子枪的汉子,想到适才迹近“懒驴打滚”的狼狈景况,真恨不得寻个地洞钻下去。
潘伦摇头苦笑道:“想不到咱们若大年纪,竟被两个后生小辈所愚,二十多个人,竟看不住区区两个人。”
玄灵子道:“人言祸水双侣机智百出,看来果非虚谬。但贫道却始终想不通,凭我等三人的修为耳功,怎会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这栋小屋的?”
范笠阳道:“反正人已经走了,何必再去研究这些细节,依在下愚见,他们纵能脱身.也不会走远,只要快些分头追截,应该还来得及。”
潘伦颔首道:“这倒是实话.尤其往西的大路。必须尽快堵截.千万不能被他们潜入燕京,落在海一帆手中,你我这份脸面丢不起。”
第二十一章 用心良苦
三人匆匆计议了一下,随即分配入手,分头追了下去。
杂乱的蹄声逐消失,小屋内重又恢复寂静,又过片刻,残余的火炬闪了两闪,也熄灭了。
当黑暗侵入屋内,海云长长吁了一口气,从泥墙和屋顶之间空隙处轻轻跳落下来。
苹儿随后跃下,探头向外首望了望,道:“他们会不会在橘林里留人监视。”
海云道:“不会,他们只耽心追赶不及,决不会想到咱们根本没有离开这栋小屋。”
苹儿“唁”的一声轻笑,道:“这些家伙自以为经验老到,其实却笨得跟牛一样,刚才只要在屋里一搜,岂不就……”
海云道:“如果咱们没有先燃灯火和设置假人弹弓,说不定他们会把屋子拆开来搜查。”
微顿,又接道:“不过,潘老头虽然上当,经他这一阵闹,难保不引来来其他凶邪,咱们远是趁早离开这儿的好。”
苹儿道:“我去看看马匹还在不在!”
海云道:“不用了,现在四处都是搜寻祸水双侣的人,为了避免麻烦,步行比骑马方便得多。”
两人略作拾掇,相偕走出小屋,趁夜色正浓,展开身法飞掠而去。
他们离去不久,怪事发生了。
首先,是一阵悉索轻响,紧接着,废置的土炕下,蠕蠕爬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也是一男一女,但遍体污垢,满脸泥灰,面目已无法分辨,两人身上唯一醒目的东西,是那女的背上紧紧背负着一只豹皮革囊。
皮革囊上虽然也沾满了灰尘,皮色仍陷约可辨——那正是西域特有的“虎斑豹皮”。
也不知他们是因匿伏炕下太久?抑或是精神上遭受到过度的压迫?爬出土炕,两人都像全身崩散了似的瘫痪在地上,那女的张大嘴巴林林的直喘气,男的则低声便咽嗓泣起来。
那女的身驱瘦弱,倒很有男子气概,那男的虽看来魁梧雄壮.此时却表现得好像一个可怜的婴儿,伏在地上哭得十分伤心。
过了片刻,女的喘息稍定,便用手扶起那男的,将他的头部揽在自己怀里,一面轻轻拍着。一面柔声安慰道:“好弟弟别哭了,咱们不是好好的吗?”
男的抽搐道:“可是,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不知道那一天,咱们终会被人捉到,纵或不被擒回宫去了,这些武林高手也放不过咱们,天下虽大,已经没有咱们藏身的地方了。”
那女的摇摇头道:“不,咱们不要气馁,这世界大得很,何处不可藏身,咱们会寻到一处人迹不至的地方,舒舒适适地过一辈子。”
男的道:“姊姊,死了这条心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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