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非道:“他年纪虽轻,料事却很精确,只看他这番调度安排,就比咱们强得太多了。”
悟果笑道:“我却有些不信,他既不能未卜先知,怎会事先就准备好三封密函?倒像早已知道人家要在此地离船登岸似的?”
悟非道:“依你便如何?”
悟果道:“咱们悄悄拆开一封密函,看他究竟安排了什么诱敌妙计?师兄你说如何?”悟非摇头道:“这不大妥当吧,既是密函,怎能偷拆?”
悟果道:“有什么要紧,反正咱们又不是外人,就算知道了诱敌计划,也不会误事的。”
悟非沉吟道:“万一被师父发觉咱们偷拆密函,怪罪下来,谁敢承当?”
悟果道:“师父根本就不知道密函的事,咱们不说,他怎知道?你一向胆大,怎么忽然变得胆小如鼠了。”
悟非又连连摇头:“你别激我,要拆你自己拆,到时候可不要连累我。”
悟果道:“那么,我拆开了你不许看,回去以后不许告发?”
悟非道:“我宁可这样,咱们两无纠葛。”
把马一带,避了开去。
悟果冷冷一笑,道:“信里若有立功邀赏的机会,也休想我会告诉你。”
他嘴里说得很硬,心中仍难免忌惮,是以不敢拆阅给大觉禅师的一封,只把致龙记商号黄兆甫的一封抽出来。
密函虽经封口,并无火漆图印等暗记,悟果以双掌按于信封缄口处,默运内力,用内力溶解缄口梦糊,然后小心翼翼将封口揭开,抽出了信纸。
但是,当他展开信纸一看,却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反了!反了!这小鬼敢戏弄咱们!”
悟非诧问道:“信里写些什么?”
俗果扬手将信纸掷了过去,骂不绝o地道:“你自己拿去看吧,这就是小辈的锦囊按计!这就是咱们香他送信的代价!丢他妈的,这小辈简直不是人!”
悟非笑道:“叫你别看,你们要看,现在又气成这样,何苦来呢?”
悟果大吼道:“你先别笑,看了这封信还能突出来,才算你有种.”
悟非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我辽的,将来别说我……”话未说完,纷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怒容.原来信中写的是:“兹送上肥鹅两只,宜清蒸不宜红烧,蒸时勿忘多加清水,阁下神卦无虚,区区簿礼,望析笑纳。晚辈海云散具。”
悟果道:“你现在还笑得出吗?咦?怎么不笑了?”
悟非重重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富函妙计,简直是拿咱们寻开心,小鬼打的什么主意?”
悟果道:“他把咱们当肥鹅送礼,正是暗示那姓黄的,叫他陷害咱们,这是‘遣免投虎’的毒计。”
悟非道:“但咱们跟他有何仇恨?”
悟果道:“害人何须一定要有仇恨,或许这海云小鬼与姓黄的本是同伙,专做这种黑道买卖。”
语非道:“咱们再把另外两封信也拆开看看。他若真把咱们当呆子,那是他瞎了眼了。”
悟果依言如法泡制,又将另两封函全都拆开,一看之下,不觉一呆了。
只见致飞来居“阴司秀才”冷朋的信内写道:“微山微山,一水连天,分明是水,何以称山?悠悠我心,因水而烦。”
致大觉禅师的信中则写着:“前许香油,早拟奉上,奈近日市上多油中渗水,欲觅真货则甚难,托带香油之物,万检视是否渗水?否则即请拒收。”
两人看完信,都茫然如堕五里雾中。
悟非沉吟道:“小辈在弄什么玄虚?三封信里没有一句正经话,真把我搞糊涂了。”
悟果道:“无论如何,这总不能算是他安排的妙计吧?”
悟非道:“咱们既然知道信里是些无关正事的闲话,还要不要送去呢?”
悟果道:“我有主意了。”
悟非忙问道:“什么主意?”
悟果道:“咱们假作不知内容,仍然把信送到徐州龙记商号去,且着那件苦的如何对待咱们。”
俗非道:“以后又怎么办?”
悟果道:“他若想算计咱们,咱们就先下手,如果并无异动,咱们就逼向他信中的含意,然后再回去见师父。”
悟非欣然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两人重新封要信口,快马加鞭,直奔徐州。
由东阿县至徐州府,若经于阳、充州官道,必须多绕一二百里路;若循运河水道,则船行迟滞,亦属旷费时日,悟非和悟果为了抄捷径,便骑马傍河南下,在济宁渡过运河,经沛县直赶徐州。这条虽略嫌荒僻,却可省去一天路程,正因沿途荒僻,尽可放马疾驰。
抵达徐州,已是第四天上午。
两个莽和尚进城以后。一路打听寻取龙记商号,问道:“你们这里有个黄兆甫吗?快快叫他出来。”
一名店伙过来招呼道:“二位大师要见咱们黄老夫子,不知有什么事?”
悟非喝道:“自然有事,你只管去叫他出来,罗嗦个什么鸟?”
店伙们见他相貌凶恶,出言粗鲁,不敢再多问,急忙进内转报了黄兆甫。
黄老夫子出来一看,立即拱手笑道:“二位可是来自大觉禅院?”
第四十六章 疑神疑鬼
两人微微一怔,悟果答道:“不错,你就是黄老夫子么?”
黄老夫子久身道:“不敢当,区区正是黄兆市。二位远道而来,备极辛劳,快请后面待茶。”
悟果道:“好!请前面领路吧。”
黄老夫子答了声:“请随我来。”
转身向店后行去。
两个莽和尚跟在后面,悟果轻声对悟非说道:“这家伙生得鹰鼻鸡眼,面露奸像,分明不是好人,咱们可得特别提防着些。”
悟非一面点头,一面悄声道:“他一口就说出咱们的来历,难道早知道咱们要来?”
悟果道:“反正这家伙有些透着邪气,等一会你千万记住别吃他的东西,看我的眼色行事,一有异动,咱们就先下手……”
密议未已,到了店后客室,黄老夫子肃客入座,仆庸献上香茗,两人心存警惕,碰也没碰一下。
黄老夫子含笑道:“久慕二位大师均乃世外高人,弃恶从善,独属难得,今日侠驾止,不知有何教诲?”
悟果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是特为老夫子送信来的。”取出密函,递了过去。
黄老夫子当面拆开封皮,展读之下,神色顿时一呆,不觉将两道鼠目,向二人扫视了一遍。
悟果冷笑道:“老夫子懂得信里的意思么?”
黄老夫子略作沉吟,忽然起身道:“二位大师请宽坐,容区区告罪片刻。”
悟果晒道:“你尽管请使,咱们等着就是了。”
黄老夫子也没有多说,匆匆告退,转入隔室去了。
悟非忙道:“动手吧?这家伙一定去叫帮手了。”
俗果摇头道:“先别性急,且假作不知道,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悟非侧耳听了一会,吸声道:“好像有倒水的声音,八成是准备下毒哩。”
悟果傲然笑道:“别理它,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咱们得教他知道当年岭南二凶的历害。”不多一会,黄老夫子笑容可掬的走了出来,向一二人拱拱手,道:“海少侠的信,区区已经拜见过了,一切依计而行,勿须为念,不巧的是二位来迟了一步。”
悟果造:“怎说来迟了?”
黄老夫子道:“神刀海大侠和常三爷,还有一位韩姑娘,联袂赶赴大觉禅院,昨夜还在敝处,今天一早才走,二位大师如早来一步,正好可以结伴同行。”
悟果哦了一声,道:“那也没有什么,早些晚些,总能见到就是。”
黄老夫子道:“二位大师父远来辛苦,本当挽留多盘桓几天,但知二位急事在身,未敢耽误,区区已吩咐略备薄酒,请二位吃过午饭再走。”
悟果心里暗道:“果然来了,你以为区区毒药便能放倒咱们,哼.打错算盘了。”
心念电转,目中却笑着道:“初次相识,一来就打扰,怎么好意思?”
黄老夫子笑道:“水酒便饭,不成敬意,敢问二位大师忌不忌荤腥?”
悟果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咱们连毒药都敢吃,还有什么忌讳的。”
悟非也冷笑接道:“不吃荤腥,怎养得肥鹅?”
黄老夫子毫未在意,道:“既如此,区区再去交待他们一声。”
等黄兆甫再度离去后,悟果眼中已射出森森杀机,阴哼道:“好小子,咱们吃了几十年人肉,想不到居然也有人想吃咱们。”
悟非搓着手笑道:“好久没杀人了,今天好歹要杀个痛快。”
悟果道:“只杀了他未免太便宜,我要先把他消遣个够,然后再剥他的皮。”
两人正在磨拳擦掌,黄老夫子领着两名堂官打扮的汉子,提着食盒酒坛子走了进来。
黄老夫子一面吩咐排席安著,一面说道:“敝府临事仓促.恐怕弄不出可口好菜,所以区区特地命人去东兴楼叫了洒菜来,以至让二位大师等久了。”
悟果连声道:“老夫子太客气了,如此盛情,怎么敢当?”
他虽然看见金上写着“铭记东兴楼大酒店”字样,两个堂官胸前也绣着店名,心里仍暗哼道:“你倒狡猾得很,别以为借菜馆名义,便能使咱们不起疑心了。”
刹时布置完毕,肃客人席,黄老夫子指着桌上一只密益的巨大的菜盆,含笑说道:“这是此地东兴楼有名的拿手菜,二位请尝尝。”
揭开盖子,里面竟是贫香味扑鼻的“清炖鹅掌”。
悟果心里骂:信中要你把咱们当肥鹅清蒸,你就先把鹅掌下酒?这分明是存心讥笑咱们,好!等着瞧吧!
悟非想不到这些,只望着那香喷喷鲜美的肥嫩的鹅掌,一边吸气,一边直咽唾沫,他实在很想伸手,看看悟果不动,只得又忍住黄老夫子又亲自斟了三杯酒,道:“东兴楼客藏二十年以上的状元红,也是徐州顶顶有名的好酒,二位大师父请多喝几杯。”
悟果举杯道:“老夫子请。”
黄老夫子笑道:“区区体弱,一向不敢喝酒,二位干杯,我随意。”
悟果道:“初次见面,老夫子又是主人,你不干杯,咱们怎么好意思放肆?”
悟非忙道:“说的是,见面先干三杯,这才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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