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乳房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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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乳房交给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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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收腹,然后,身体便浮了起来。

  但只是一瞬间,又沉下了。他鼓励他再来一次。那双手的热流又迅速流遍她的全身。他的手像天平的支架,像一片云,云将她平稳地托起。江娜娜觉得自己仿佛飞了起来,在腾云驾雾,她从没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他说,你看,就这么简单,你已经会了。

  他们像课堂上一起完成实验的搭档,动作拘谨却显得虔诚。对话也极其简单,语言在他俩之间似乎失去存在的意义。练累了,两人就倚着池壁休息,像两片树叶被浪花逐向岸边。树叶在水中轻轻荡着,一会儿离得很近,一会儿又隔得稍远。

  休息片刻,两片树叶又安静地飘向池中。江娜娜不再感到害怕,她甚至喜欢那双手的温热。她把身子向前倾去,他的手就托住了她的腹部。手一会离开她的身体,但总在身体不平稳的时候及时托住。她伸出手臂,向两边划水,腿用力向后蹬,身体便向前驶去,这就是游泳的感觉,她感到欣喜若狂。犹如在十万英尺的云层上,一朵厚实却轻盈的云托住了身体,她在自由飞翔,她拨开云层,她鸟瞰大地,她仿佛看见了万物生灵,看见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甚至看见了李一波,一如从前那样的忙碌,她想喊他,他却戴着耳麦,她心里一阵难过,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就像要失去什么,她不想振动翅膀,她只想伏在这朵云上,只想抱住这朵云——

  江娜娜从许光荣的手臂上滑下来的时候,呛了一口水。

  许光荣问,你没事吧?语气带着歉疚。

  江娜娜一边说没事,一边倒着耳朵里的水,往池边走去。她没想到刚才游泳的时候又想起李一波,想起下午的那次小小争吵,李一波岿然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用后脑勺对她,后脑勺的每根头发都散发着他的倔强和自负。

  泳池里水波潋潋,顶棚上波光闪闪,像两道晃动的网。人们在这两张网之间嬉戏、游水、聊天,甚至发呆,似乎习惯并喜欢着这些网,人类乐此不疲地在生活中给自己编织各式各样的网,编织共同的网,编织隔膜的网,编织家庭的网,编织婚姻的网,和谐的时候,网是他们的乐园,产生矛盾的时候,亦能鱼死网破。

  江娜娜突然感到很颓废,她来游泳的目的就是希望健康Ru房,缓解|乳腺增生,她希望自己有一对平安且生机勃勃的Ru房,这是她和李一波之间的桥梁,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桥梁,她用这样的Ru房来取悦于李一波。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凄凉,造物主创造了人类,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人类进步的过程就是男人和女人相互征服与取悦的过程,生命的意义似乎只如此而已了。

  江娜娜起身爬上池岸,这才发现许光荣不安的目光,他似乎还在意刚刚没托稳她而使之滑落。江娜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许光荣也跃上池壁问,刚才没事吧?

  江娜娜摇摇头,抿嘴笑着,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出口走去。

  江娜娜到家的时候,时钟正指着九点一刻,像一对平展的手臂。李一波难得在家,躺在床上玩弄手机,见江娜娜回来,便熄了灯,只有手机的荧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江娜娜匆匆洗了,也躺在床上,窗外月色惨淡,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明亮的车灯在窗户上一闪而过。李一波不说话,江娜娜也不说话,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下午的那场还未见硝烟的战争,比如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内心是何等的波涛汹涌,但她不想先开口,因为这个时候谁先开口了,似乎意味着谁输了一着。江娜娜继续望着窗外,又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她想,不会超过十辆汽车过去,李一波一定会开口说话。窗户玻璃再次被照亮,第三辆汽车驶过的时候,李一波翻了个身,故意咳嗽了几下,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轻轻伸了懒腰。窗户第六次被照亮的时候,李一波往江娜娜身边靠了过来,他把脚搭在她的腿上。江娜娜心中窃喜,似乎胜券在握,心想,不消一分钟她就能爬上胜利的高地,然后给李一波灌输她思索了一个下午的逻辑与道理。

  就在这时,李一波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欢快奏响,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瞟向那个不识大体的东西。李一波接通电话,漫不经心地嗯嗯两声,然后便坐起身来。江娜娜故意侧过脸,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耳朵竖着,绝不马虎地偷听。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似乎很急切。李一波嗯嗯两声后说,好的,好的,一会就到。然后下床弯腰穿鞋。

  江娜娜从床上跃起,对着李一波的背影问什么事?

  都快看见曙光了,却从胜利的高地上跌落下来,江娜娜还是先开口了,她输给了一个电话,不免有些气馁。

  李一波说,出去一下,同事的车坏在路上。

  哦,江娜娜看着李一波,问道,谁啊?

  李一波低头穿鞋,似乎没听清楚,稍停片刻才说了三个字,方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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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轮到江娜娜愣住了,她忽然想起上次一同吃饭的情景,那个叫方蓉蓉的目光如一只皮球似的,在李一波身上弹跳不停。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嘴也圆圆的,她很少说话,只是格格地笑,男人间无聊的对话也能激起她的笑声,笑完了,就直一直身子,把一对Ru房搁在饭桌上,江娜娜用余光扫视几次,顿时觉得阴风怒号,四面楚歌。

  江娜娜问李一波,她车坏了,怎么就单单找你帮忙呢?

  李一波说,我是维修部的啊,当然要找我。

  江娜娜说,今天又不是你值班,即使你值班也应该是总台给你打电话啊。

  你真够过敏的。李一波看着江娜娜,都是朋友,帮忙一下又怎么了?

  帮忙一下没什么,但江娜娜受不了李一波为方蓉蓉辩驳的神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仿佛在对付他和方蓉蓉两个人似的。

  江娜娜从床上蹿下来,挡在李一波的前面,她说,她为什么打电话让你帮忙?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李一波摊开手,貌似很无奈,像碰到一条无解的算术题。

  江娜娜觉得自己仿佛在黑暗中在追赶李一波,埋头跑着跑着,却发现眼前是一条死胡同。方蓉蓉为什么打电话给李一波?只有方蓉蓉知道,江娜娜不该问李一波这样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她只是觉得委屈,原本属于她的胜利时刻就要到来了,李一波的腿已经跨出了边防线,忽被一个电话搅乱,而且电话的那头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就燃起了她和李一波之间的战争之火。

  李一波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用鼻孔哼了一声,说,真是莫名其妙。然后提包向门外走去,江娜娜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哼”声,争吵的时候,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包括鼻孔的气流都充满了对她的蔑视。她说,李一波,不许出去。她使劲地抱住了他欲要推门的胳膊。

  恋爱把男人女人变成白痴,婚姻却把男人女人变得歇斯底里。她使劲地抱着,他就使劲地甩着。他使劲地甩着,她更使劲地抱着。他像一根树干,她像树干上的一片叶子。泳池里抱住的那个胳膊像一片云,轻盈而又温暖;现在的这个胳膊像一颗树,狂暴而又冷峻。树疯狂地摇摆晃动,终于挣脱开来,冲出门外;她被摔在门内,叶落无声。

  江娜娜跌坐在地上,眼泪便流了出来。汽车的车灯从窗户上又一次闪过,像幻影。短短几分钟,就有了这么大变化,刚刚的车灯犹如希望,她欢喜地期盼着;现在的车灯,挤眉弄眼,咧嘴讥笑。不知道过去多少辆汽车了,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或许他们正在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耳朵里就流出了一丝水,在泳池里呛着的那点水,这才温温热热流出来,她突然有点想念那只云一样的胳膊。
(3)
生活像泳池里的水一样平静,没有波澜。但每个人的内心似乎都藏着点什么,随时等待一阵风起云涌,或波涛澎湃。他们外表平静,把波澜藏在身体内,包裹在一件件或昂贵或廉价的衣服里。

  江娜娜照例规律地生活,规律地观察李一波没有规律的变化。她觉得生活的规律掩饰了某种不规律,或者某种不规律正在这种规律下悄悄发芽。

  对于上次李一波帮方蓉蓉修车的事,像一个疮在江娜娜心里腐烂并蔓延开来,她不知道那个半夜他俩究竟进行了哪些对话,或有了怎样的暧昧举止。她设想了很多场景:李一波埋头换轮胎,方蓉蓉娇羞地站在一旁,他挥汗如雨,她帮他拭擦汗水,她的手触及他的皮肤,他凝视她的双眸,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哦,不——,江娜娜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确信李一波只是按部就班地换了轮胎,并没有按部就班地进行换轮胎以外的事情。李一波是爱自己的,她相信这一点。她曾在某天的云雨之后,跟李一波含沙射影地谈论了那事。她觉得她对他的爱使自己变得紧张、妒忌,并热衷侦查;而他理解并能接受的爱,则是杜绝一切的妒忌、猜疑和侦查。她说,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其他女人。他说,你既然相信我,就应该相信我和其他女人。他们像玩绕口令一样,围着一个“爱”字在战争的边缘地带展开了一场对决。最后和谐地又以一场*结束了谈话。江娜娜躺在床上,幸福地闭上眼睛,一场场*逐渐削减了她的痛苦和悲伤,一管管Jing液像输送到战区后方的粮食军火,十分及时。是的,生活原来并没有她担忧的那么糟,她甚至开始谴责自己的心胸狭窄和多疑,谴责让她对这份爱变得更加坚定,坚信她和李一波的感情就像避孕套里的Jing液一样透明而浓烈。

  然而,隔天早上,她又悲伤起来,那场*像一管麻醉,药效过后,万般疼痛。她又开始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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