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些什么人?”
永旭向先前注视处一指,淡淡一笑道:“那里面还躲着一个,抓出来就知道了……”
一声鬼啸,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厉怪笑传出,笑声逐渐减低,显示藏身的人正以奇快的身法撤走。
穷儒打一冷战,不安地说:“这地方真有鬼,得赶快离开。”
“他们都走了。富前辈,你们怎么了。”
“唉!别提了。”穷儒苦笑,犹有余悸地说:“咱们会合了大魔,如不是听你的吩咐及早撤走,必定全军尽没不可收拾了。大魔那些朋友不信邪,先后出去十四个人和妖道的人拼命,被姬家的四个人用两人联手的剑阵,杀了个片甲不留无一生还。三猛兽与几个高手游斗,支持不住几乎送掉老命。如果不是火灵宫情急使用火器突围,咱们这些人谁也休想留住老命。”
“人呢?现在……”
“我和北丐与五六位高手,自告奋勇诱敌,目下不知逃到何处去了,各走一方谁也不知对方的下落。我在前面那座山峰岭脊,被姬少庄主公母俩追及,背后命门穴挨了鬼女人一发钗,落在他们手中,幸而你终于赶来了。”
“辛兄目下……”
“他是了,是被浊世狂客吓走的。”
“什么?真被我不幸料中了。”
“你知道他来了?”
“我不认识他,但却看到他那一批人。”
“辛老弟毕竟有点心虚,带了霍昆仑八位弟兄,悄然撤走不敢露面。”
“哦!我得去找他,我答应过他……”
“小老弟,我知道你是谁了。”穷儒盯着他微笑。
“前辈……”
“大魔同来助拳的朋友中,有个人知道你。”
“小可从未隐瞒身份……”
“但你却未透露绰号。”
“认识你的人,是二魔香海宫主。”
“哦!原来是她。”他恍然地说。
“咱们一提你是周姓书生.她武断地判定你就是神龙浪子。她对你十分推崇,希望你日后能和她交个朋友。”穷儒似乎对香海宫主并无恶感:“她并不是真正的坏女人,虽然她的行事颇为世人所不谅。哦!小兄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小可已经救走了李家兄弟,不死心要会一会妖道李自然,这些家伙恐怕还会回到九华街落店。”
“恐怕找不到他们了,收服大魔的事功败垂成,阴谋败露,他们已没有逗留的必要,恐怕早就作鸟兽散啦!”
“不管怎样,小可必须证实了才放心。”
“我跟你走,如何?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照顾,如果再能找得到北丐,三个人足以把妖道闹个手忙脚乱,他休想平安返回南昌,怎样?”
“好,如果能把妖道宰了.也是一场功德。”“绕路走,爬山越野虽然辛苦,但可免被伏击之忧,这条路已经不安全了。”
吉祥老店仍有不少党羽逗留,可知妖道仍在山中活动。两人大胆地在九华街守候,等候妖道带着党羽返店。
等到日落西山,依然一无动静,竟未发现有人返店,连大邪的人也踪迹不见。
穷儒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永旭也是久经历练的江湖浪子,立即发觉不对,直往吉祥老店里闯。
“果然上了妖道的恶当。”永旭不胜惋惜地说,在店堂发怔。
据店伙说,留驻店中的党羽,已陆续从店后溜走了,去向不明。
“怪事,如果他们不在吉祥客店会合,为何姬小畜生要将我押着往下走?”穷儒困惑地说。
“可猜想妖道已有充分的准备,会合处决不在九华街。如果收取大魔的事成功,当然会兴高采烈地返店。如果失败,就一哄而散从各处下山一走了之。”
“妖道高手众多,何所惧哉?即使收服大魔的阴谋失败。也不至于销声匿迹悄然溜之大吉。”穷儒详加分析,颇有见地:“我想,问题并不出在收服大魔的阴谋失败上,很可能另有原因,出了其他意外变故,不得不就此撤走了。”
“九华山之谋,妖道成功了一半,小可也失败了一半,十分遗憾。”
“小兄弟,你虽然失败了一半,但收获却是未可限量的。”
穷儒拍拍他的肩膀说。
“收获?算了吧,小可……”
“呵呵!你不否认得到不少衷心敬佩你的朋友吧?大魔那些黑道朋友,谁不甘心情愿为你赴汤蹈火铭感五衷?连被你闹得焦头烂额的香海宫主,也前嫌尽释希望和你交朋友呢。小兄弟,不要轻视黑道朋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们可爱的一面,他们之中,的确有不少了不起的风尘铁汉。不瞒你说,我穷儒富春申在江湖上声誉并不佳,阴狠毒辣睚眦必报,但恩怨分明重视道义,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你上刀山下地狱。不能在这里白等了,咱们就此分手,今后你行止如何?”
“小可须在此等候辛兄。”永旭不假思索地说。
“他不会回来的,他对浊世狂客颇为顾忌。”
“他不可能远走,小可与他有约会。”
“浊世狂客已在此出现,你们武昌之约自然就此结束,他不会回来了。”
“小可仍然打算等他三天。”水旭仍不放弃自己的主张,他真希望辛文昭能回来找他。
穷儒无法说动他,只好独自走了。
一等三天.辛文昭始终不见踪迹。他等不及了,换了一身青衣,提了行囊丢掉剑,回复本来面目取道奔向池州府城。
姬家父子下落不明,猜想可能随着妖道到南昌去了。不可能从姬家父子身上追查出顺天王的下落啦!
南昌卧虎藏龙,天下瞩目风云日紧,如果他踏入南昌地境,必将受到宁王府无数高手群起而攻,太危险了。
他想到天台姬家附近查姬家的底,但再一想便又打消去意,姬家父子进了宁王府,他到天台可说毫无用处白费工夫。
如果顺天王在宁王府藏身,改头换面以另一面目领兵,这更不容易着手追查了。
宁王反迹已显,而且起兵在即,顺天王廖麻子再领兵纵横天下,更不易下手置这恶贼于死地啦!
他不甘心,暗中打定了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必须冒险走一趟江西,任何凶险也阻止不了他深入虎穴的决心。
宁王举兵造反的凭藉,一是江西地境内的水陆匪群,二是早期训练的刺客,本来不成气候,成不了大事。
那些水陆匪酋,水上以邵阳的水寇为主力,由水寇组成的舰队出了邵阳,派不上多少用场。
陆上以赣南的山贼为主,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像是乌合之众,除了抢劫一无所长,碰上真正训练有素的官兵,不战自乱。
如果顺天王真的投奔宁王府,宁王便如虎添翼,不啻平空增加十万雄兵,以顺天王纵横两省,屠杀官兵数十万的丰富经验,来领兵除确大江流域甚少险阻的鱼米之乡,可说易如反掌势如破竹,没有人可以挡得住这位骁勇善战的嗜杀悍寇。
去江西走一趟,防患于未然;这是他的心念,虽然明知凶险,明知有无数不测与难以计及的危机在等他,已经握有线索,由不得他退缩了。
他打算从九江转道南昌,走大门而不从偏僻处偷偷入境,九江是江西的门户,危险性虽然增大,但也容易混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如何偷渡?他想起了金贞姑。
他揭破了妖道李自然九华之谋,及时救了大魔一群黑道群雄,妖道必定恨之切骨,不但会禁止他入境,甚至会通令宁王派在天下各地的爪牙刺客,搜杀他永除后患。
糟的是夜袭九华精舍,无意中被可疑是顺天王的人逃脱,如果那人真是顺天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必定会倾全力搜寻他这个唯一的可怕劲敌。
他对香海宫主指证他是神龙浪子真正身份的事,感到不安和不满。
如果在江西被人认出他的身份,危险性是极为严重的。假使不能隐瞒身份,在江西他将寸步难行。
至池州约有百余里,沿途还有不少山岭,但山岭都不高,沿途村落皆有招待香客的地方,食宿皆十分方便。
他不带剑,穿青短祆背着行囊,虽然不像是香客,但也不像是什么上流人,除了年轻的脸一表非俗,颇为引人注意之外,十足是个平凡的流浪汉。
通过岔道口,满天朝霞雾岚末消,视野有限。
降下一座山峰,他倏地感到心潮一阵汹涌,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危机来了。他本能地想,超人的感应力令他心生警惕,暗中留了心。
他并未停留,继续下山赶路隐约中他觉得后面有人跟踪,虽然他无法发现跟踪的人,但他却知道跟踪的人不但是此中高手,而且是艺业不等闲的高明人物。
一面走,一面完成防范意外的措施,泰然自若地赶路。
到达山麓,已是巳牌初。似乎跟踪的人已经不再跟来了。
他在想:我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庸人自扰?
没有人跟踪,当然不是坏事,免得沿途提心吊胆,被人跟踪毕竟是顶讨厌的麻烦事。他不再疑神疑鬼,放开脚程赶路。
前面山坡下,出现一座歇脚亭,一个中年僧人,正在整理快变成灰白色的破僧袍,从容不迫地束紧脚上的罗汉袜,系妥草鞋,直等到他接近至一二十步,方动身向西北泰然赶路。
总算碰上同道的旅伴,他想跟上去与僧人结伴同行,聊聊天打发旅途的寂寞。
僧人似乎不想与人结伴,大袖飘飘脚下不慢,自得其乐地信口长歌:“终日贪,何时了?只恨家中财帛少。无常到,没有大小,不用金钱不用宝,不分贵贱与王侯,年年多少埋荒草。回头好,回头好,世事将来一笔扫;红尘堆里任他忙,我心清净无烦恼。”
他心中一动,吁出一口长气,喃喃自语:“世间的人,都像这位高僧如此看得开,岂不天下太平,人人安乐永无烦恼?”“绿水青山景色优,”僧人又在高吟:“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受人在后头。”
他摇摇头,一声苦笑,打消了与僧人结伴的念头。
听僧人的口气同意,那是个看破一切世情的苦行僧,即使结伴,也不会有什么好谈的。
他对佛理一无所知,对因果报应之事存疑,天涯寻仇,难脱恩罗怨网,听不进那些消极无凭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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