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风从他两人中间穿过进了地下牢房。
方方的一个石室,中间是走道,两边两排儿臂般粗细的铁栅,每一边另有用铁栅截成四间,每一间那铁栅门上都围着铁链挂着铜锁。
左边这一排四间空无一人,右边那一排四间,紧里间地上坐着个人,藉着灯光,李凌风一眼便看出那正是铁布衫李海一,李海一瞪着一双环眼正在往这边看,李凌风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挥出一刀砍断了圈住栅门的铁链。
李海一霍地站子起来,沉声道:“李凌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凌风拉开铁栅跨了进去,道:“我不能连累总捕……”
李海一道:“你这是来救我?”
李凌风道:“总捕以为我是干什么来的。”
刀交左手,挥右掌就去抓李海一的手铐。
李海一抬手一躲,道:“慢着,我不能跟你走,我身在公门,知法犯法,他们并没有冤枉我。”
李凌风为之一怔,但他旋即道:“李总捕,现在这样当初你就不该纵我,你这叫做的什么人,不是让我一辈子愧疚,一辈子不安心,你不肯走也行,我留下陪你。”
李海一两眼一睁道:“李凌风,你这是……”
李凌风正色道:“李总捕你当知我说的是理,我的时间不多……”
李海一微一抬脚,怒声说道:“你看看,你救得了我么。”
李凌风低头一看不禁一呆,李海一脚上居然还有脚镣,完全把李海一当成了个重刑犯,两脚脚脖上各有一圈既宽又厚的铁链,用两条比拇指还粗的铁链连在两个巨大的铁球上,别说脱狱了,恐怕走一步都难。
李凌风定了定神,双眉扬处,右手抓刀挥了下去,一把刀上贯足了内家真力。
刀砍在铁链上,当地一声大响,火星四射,铁链上居然只缺了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口子,铁链没断。
李凌风只觉得虎口处震得发热,他一颗心暗暗往下沉,提刀就要再砍。
李海一道:“不要再费事了,你救不了我的!别在这儿耗时了,再耗下去连你也走不了了。”
只听一阵急促步履声从土梯上传了下来。
李海一脸色一变道:“来不及了。”
旋见一名蓝翎武官带着四五名旗勇奔了下来,他一见囚李海一的铁栅内多了个人,脸色大变,当即便惊怒喝道:“大胆贼徒,竟胆敢夜闯总镇衙门劫狱,还不快快束手就缚。”
他带着那四五名旗勇一拥奔了过来。
李凌风一步跨出栅门,一名旗勇当先奔到,抡刀兜头就砍。
李凌风扬刀一抬,当地一声金铁交鸣,那名旗勇单刀脱手飞起,人踉跄后退,一下撞在后头同伴的身上。
那蓝翎武官惊怒喝道:“好大胆的东西,竟敢拒捕。”
话落,他那里刚要扬刀。
李凌风的刀已架住了他脖子上,李凌风冷然道:“把刀丢掉。”
那蓝翎武官苍白着脸,他还待犹豫,李凌风刀锋一偏,他脖子上马上见了血,他浑身一哆嗦,忙松手把刀丢在了地上。
那几个旗勇听傻了,站在最后头的一名扭头就跑,李凌风视若无睹,任他跑,目中威棱直逼着那蓝翎武官,冷然道:“开手铐脚镣的钥匙呢?”
那蓝翎武官忙道:“钥匙不在我身上……”
李凌风刀往下一压,道:“怎么说?”
那蓝翎武官砰然一声跪了下地,苦着脸道:“真的,他是个重犯,钥匙由徐师爷亲自掌管。”
只听李海一道:“这话恐怕不假,别难为他了。”
李凌风道:“你们那位徐师爷呢?”
那蓝翎武官道:“就在外头。”
李凌风抬眼望向一名旗勇道:“烦劳一趟,叫你们徐师爷下来,就说李凌风要见他。”
那名旗勇退了两步,转身要跑,只听一个话声从上头传了下来:“李凌风,我们徐师爷叫你上来见他。”
李凌风冷冷一笑道:“好吧,看你们这位徐师爷能把我怎么样!”
一顿喝道:“站起来,前头带路。”
那蓝翎武官如奉圣旨,忙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往外行去,似李凌风的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走上土梯,到了牢房门口,只见外头灯火通明,光同白昼,牢房丈余外已经站满了人,大小武官,旗勇不下数百,握刀的握刀,端枪的端枪,还有几十名弓箭手,箭已搭上了弦,拉满待发。
在这些人的最中间,站着一名青衣小帽的瘦削老头儿,稀疏疏的几把山羊胡,一脸奸猾相。
那几名旗勇一出牢房撒腿就跑,李凌风没管他们,他只掌握着一名蓝翎武官就够了,他推着那名蓝翎武官一出牢房,周围的人群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那青衣老头一招手,骚动的人群立又鸦雀无声,只听那青衣老头儿道:“李凌风,夜闯总镇衙门劫狱,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李凌风锐利目光直投过去,道:“你就是总镇衙门的徐师爷?”
那青衣老头儿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总镇衙门的徐师爷。”
李凌风道:“把开手铐脚镣的钥匙叫个人送过来。”
那青衣老头儿嘿嘿一笑道:“李凌风,别以为我们在乎李海一,我们大人堂堂济南总镇,岂会稀罕一个小小的捕头。”
李凌风冷然一笑,道:“既不稀罕为什么不放了他?”
青衣老头儿道:“我们大人本就打算放他,要不然早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了,我们大人所以迟迟不放他,只是念他任知府衙门拘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凌风轻哦一声道:“总镇大人打算让他怎么个将功折罪法?”
青衣老头儿道:“很简单,你弃刀就缚,老夫我马上命人释放李海一。”
李凌风冷然一笑道:“徐师爷,你把李凌风当成了三岁孩童。”
青衣老头儿道:“李凌风……”
李凌风沉声道:“少废话,我不能久等,赶快派个人把钥匙送过来,要不然可别怪我伤了这……”
青衣老头儿哈地一笑道:“李凌风,你要是想要挟老夫那你就错了,像他这么个官儿在总镇衙门里少一两个算不了什么,你尽管杀他好了,你可以试试看,杀了他之后你跟李海一两个能走得掉吗?”
李凌风双眉扬起,道:“徐师爷……”
青衣老头一挥手喝道:“放箭。”
李凌风脸色微变,那名蓝翎武官可吓坏了,他急急叫道:“徐师爷……”
只听一阵弓弦响,钢镞破空,一排羽箭射落在那蓝翎武官脚前,激起了一阵尘土。
蓝翎武官身子一晃,差点没昏过去。
那青衣老头儿道:“李凌风,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老夫要是再喊一声放箭,这箭可就要往人身上招呼了。”
李凌风暗忖情势,自知想凭这小小的一个武官要挟那位徐师爷交出开手铐脚镣的钥匙,已是不可能了,而且,在这里重重包围的情形下,他自己有把握冲出重围去,但想带走戴着手铐,打着脚镣的李海一那真是难似登天,事已至今,他绝不能舍李海一不顾,一个人冲出重围去,要是那样的话等于是给李海一罪上加罪,当初李海一救了他,他如今怎么能害李海一,无论如何他今夜势必得让李海一脱困出狱不可。
一念及此他咬了牙,扬声道:“徐师爷,李凌风弃刀就缚,你们就放李海一,这话可是真的?”
青衣老头儿忙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点个头,老夫可以先放李海一。”
李凌风哦地一声道:“徐师爷就这么相信李凌风?”
青衣老头儿道:“当然相信,你刺杀谭大人,犯了王法是一回事,据老夫所知,你在江湖上还不失为一个英雄。”
李凌风道:“徐师爷您夸奖了,在此,我要奉知徐师爷一声,谭大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
青衣老头儿一拍胸脯道:“这你放心,老夫在衙门里当差一辈子了,冤狱见过不少,经自老夫平反的冤狱也不在少数,我们总镇大人虽然是个带兵的武官,但他的为人老夫再清楚不过,在他暂代知府这段期间内,不管什么大小案件,一定是不枉不纵,只要你确实冤枉,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
李凌风两眼倏射寒芒一直逼过去,道:“徐师爷,这话可是你说的?”
青衣老头心里一哆嗦,但表面上他却力持平静,而且把脸上换上一片肃穆神色,道:“没错,是我说的,老夫堂堂总镇衙门师爷,要是失信于你,往后还怎么对济南府成千上万的百姓。”
李凌风暗—咬牙道:“徐师爷,我冲着你这句话了。”
把刀一收,道:“你可以走了。”
那名蓝翎武官如逢大赦,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急得太厉害了,还是冲势太猛,跑出去投几步便摔了个狗啃泥,脸、手都摔破了,可是他没觉得疼,爬起来又跑,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只听青衣老头儿道:“李凌风,你怎么还不把刀丢下。”
李凌风道:“徐师爷放心,大丈夫—言,快马加鞭,只要让我看着李总捕安全离开总镇衙门,我马上弃刀就缚。”
青衣老头儿—点头道:“行,—句话,你是个爽快汉子,老夫也不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这就放李海一,不过咱们得换个地方,你跟老夫来。”
他一挥手,他身边的众旗勇立即闪开两旁,让开了一条路,他转身要走。
李凌风道:“慢着,徐师爷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老头儿回过身道:“李海一在府衙当差多年,老夫深知他的心性为人,要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会不肯出去,所以咱们得换个地儿,不能让他看见。”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徐师爷的确深知李总捕,咱们是应该换个地方,不过,徐师爷,我要能亲眼见得李总捕。”
青衣老头儿道:“那是当然,你跟老夫来吧。”
他要转身。
李凌风抬手又拦住了他,道:“我再跟徐师爷打听一件事!”
青衣老头儿眉锋微皱,道:“什么事儿?”
李凌风半天没见海棠的踪影,心里不免惦记她的安危,想跟这位徐师爷打听一下她是跑了还是落在总镇衙门里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不能找这位徐师爷打听,海棠是去行刺总镇藉以调离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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