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爱情解码- 第8部分

　　雾越来越大，空中飘着无法形容的细雨，至少是他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南方细雨看得很多，细而密，在雨中行走一会，能把头发和单衣湿透，并沿着额头滴哒。此时的雨连绵飘飞，飞到脸上竟没什么知觉，本来撑着她带来的伞，十分钟过去，没发现伞檐出现犹豫的雨滴，才感觉真是多余，没来由辜负大自然一片美意。

　　“今天真出来对了！”谈芯望着他收好伞，露出满足笑容，然后痴痴地望着模糊的大海。

　　他的心跟她一样充满幽静，趁她凝视工夫把周围环境看一遍，雾收得很紧，在视野内看不见一个人，以他们休息的礁石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世界，唯一有动静的是脚下浪花，没有落潮时的欢腾，没有涨潮时的汹涌，每一次浪潮之后，温柔海浪退后数步，又去重复舔摸露在水面的石尖，沿岸边像有无数只小京巴摇着白色尾巴在讨主人欢心。

　　顺着她的方向凝视，除了浓雾就是不清晰的海浪，于是想弄明白她眼中世界是什么？当看着她面部侧面轮廓时，她表情肃穆，目光深邃，无忧无虑，无嗔无喜，盘在脑后的头发注解着经典女人味，不知名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随意散发，挑逗他淡淡地挥之不去的情欲。

　　他终于明白她什么也没看，周围世界很小，可她眼里已没有世界，如果真要找到她眼中的世界，无疑是她内心深处如雾似梦的小小世界，透过她眼神流露出的遐想却是无限广阔。

　　是啊！每个在雾中的人都有这么一个小小世界，要是自己能永久拥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类似虚拟的世界，宁可放弃浩大并真实的世界，只要与眼前女人在一起。

　　她把右手放他手中，没有看他，轻声说：“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是在陶醉吧，这个世界看来还有可爱的一面。”他轻柔地用手指感觉她手背光滑的皮肤，知道情感细腻的女人最在乎男人的此时回答，如果内容与她的期望相去甚远，就如同在海里扔进一块巨大石头，会突然失去交心的想法。



　　“刚才坐下时，我注意到雾中有艘小渔船，依稀看见上面打鱼的人，等我再想看清一点，却消失了，一直在寻找那条小船，我不为小船和上面的人担心。”她转头看着他，如梦初醒的笑容：“我很傻吧？”

　　“是有点傻。是不是看不见它后，过了很久发现它在心里漂着，然后你开始留意心中那艘小船，那上面满载你的回忆吧？”他空出左手摸她手心，不让她生痒，担心破坏交流沉静。

　　“你看出来了？刚才确实把好多事都过了一遍，跟寂寞时的感觉不一样，好像是冬天躺在家中躺椅上看书，阳光透过玻璃用温暖呵护身体，思想随着书中爱情长出一双翅膀，静静地和谐，好美！”当她目光重新寻找海上小船时，头依偎在他肩上。

　　“我的感觉与你有些不同，我是被震撼了。”他扶住她的腰，抚摸牵动神经的迷人曲线。

　　“是吗？”她对他的话很好奇，歪着头听他继续讲。

　　“准确地说是为雾中世界所感动，它好像帮我挖掘出新的自我，没有丝毫欲望，只充满柔情。很早以前，我看《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被其中爱的表达方式所震撼，憧憬自己今后也要为某个女人那样去浪漫。第一次在网上与女人毫不掩饰的谈性，为对方坦然地描述她心中对性的渴望和理解，感慨之余，又为大多数人捏一把汗，也不失为一次震撼。刚才看着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很陌生，也许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流露，把女人温柔幻想完全展现，将我原本凝固的情感在瞬间挥发，突然找到某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丢失近十五年了。”左手揽着她的头，有了吻她的冲动。

　　“喜欢我吗？”她顺着他的身体把脑袋枕在他腿上，纤腰有凌空时的顾虑，左腿紧紧缠在右腿上。

　　他没有吻她，只是俯首与她平静对视。

　　“我喜欢你！担心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长，不知道为什么？总不知不觉地担心。给我讲讲查太莱夫人的故事？”双手搂着他，尽量让俩人保持舒适地接触。

　　他顺从她的想法，从遥远记忆中开始检索，把能记起来的重要细节一点、一滴讲给她听，听着他的话，变幻着神情，仿佛她已变成查太莱夫人，而他已化身为查太莱夫人的浪漫情人。

　　“你说，我们是情人吗？好像对这两个字本能的反感。现在我们暂时没有束缚，特别是来自家庭的束缚，我的束缚在于我自己，情人？突然觉得在堕落，总觉得网上带来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一夜之间，这种虚拟又变成了活生生的情人，我不只是惊讶，真的，我是恐惧。”她眼中盈满泪水。

　　他用亲吻拭去类似海水的液体：“我会让你快乐起来的，相信我！如果不喜欢情人这两个字，那就别去想情人不情人的事。”他没为她的话感觉担心，在他看来两个成熟的人面临快乐，只要能良好沟通就行了，不管这种快乐来源何处。

　　“细心地对待我们的约会吧！像那书中写的，把每次约会当成最后一次。”她眼中散发狡黠的光：“我不能经常跟你在一起，你能忍受吗？嗯，七次！看我们能不能再见六次，行不行？”她没解释为什么冒出这个想法。

　　“七次之后呢？”他除了想到七次的温情无限，也想到无限之后的事。

　　“我也不知道，真的。也许是担心网上下载下来的感情不长久吧，或许担心人生多变幻吧，让我们先守这七次之约，好吗？”

　　他尽管有无数疑问，但没有继续问。

　　这时，雾薄了许多，阳光渗透进来，温暖在他背上爬行，面前大海越来越开阔，脚下浪花开始跃跃欲试，可那艘只有她见过的小船仍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