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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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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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他敬爱的师父和亲如兄弟的同门们。因此,元错对赵瑟房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儿,混天龙又是如何躲过陈承虎的搜查的种种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更没有花费哪怕一点儿的时间去加以探问。他只是郑重其事地向赵瑟道过谢,又命人抬走了尚有些不清楚的混天龙去别处安置,之后便要起身告辞,不想话刚要出口却被陆子周的疑问阻住了。

“院中这位狄婆婆的来历,元兄可知道吗?”

元错虽然料想得到赵瑟和陆子周定然会询问狄婆婆的来历,此时却仍然忍不住要面露犹疑,皱眉答道:“难怪陆兄动问,这位狄婆婆的确有些奇怪。老实说,现下元某对此人的来历也很是好奇……昨日赵小姐刚来时,家师未曾向两位说起过?”

赵瑟笑道:“只说是故人之妻,借住在此已有十余年,一直以浆洗衣裳为生……”

陆子周打断赵瑟的话,抢问道:“不知元兄是否能详细说说?”

他这般做法很是无礼,赵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元错到是没有见怪的意思,反而认真地回答道:“我入家师门下不过五年时间,那时狄婆婆便已经整日在这院中洗衣。至于她究竟是何来历,家师确实并未告知。不过,倒是听师兄提过一些……”

“这狄婆婆是在宣华三年的冬天被家师接到家中的,当时仿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整日昏迷不醒,毫无知觉,师父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也只能勉强吊住她的性命而已。到了第二年春天,师父早年的一位至交好友漏夜拜访,那人似乎受了重伤,被师父扶进内室疗伤。第二天,便换了一种味道很奇怪的药给这狄婆婆治病……”

“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那故人正是这狄婆婆的丈夫。狄婆婆得了怪病之后,狄先生便将她托付给家师,自己前去寻找回天灵药……后来灵药虽然找到,狄先生自己却又受了无数的内伤外伤,等他赶到家师庄上之时,已是不可收拾,勉强撑了一个月便伤重去世了。”

“狄先生找来的药很灵,给狄婆婆用了之后,她的病便逐渐有了起色,夏至那天终于醒了过来,可那时狄先生早已入土为安。到宣华五年的秋天,狄婆婆的病终于全养好了,只除了声音变得极为难听,家师方才敢把狄先生已然去世的消息相告。”

“狄婆婆这人果然很是奇怪,闻此噩耗竟是毫无反应,莫要说伤心落泪,连话都没说一句,更不要说去狄先生的坟上看看……师兄为此曾很是不忿,却被师父狠狠骂了一顿,要他不准对狄婆婆无礼。再后来,狄婆婆便开始洗衣为生,以后仿佛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说之事,直到今晚……”

“原来是这样……”赵瑟轻声叹息,“真想知道狄先生是何人呢……”

元错笑笑道:“这个在下便更加不知了。”

赵瑟相当遗憾地“噢”了一声,取过茶盏来,低眉轻尝了一口,便递给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碧玉。碧玉接过茶盏,元错则正好借机起身告辞,而赵瑟和陆子周自然起身送客。

“我送元兄。”陆子周交代一声,不待元错客气便与他把臂向外走去。一直送到院门,陆子周方才松开了元错的手臂。元错虽然急着回去办事,却也知道陆子周有话要与他私下说,便问道:“陆兄可是有话要对在下说?”

“正是!”陆子周回答得很爽快,“我看陈承虎与混天龙的关系似乎大不寻常,还望元兄小心从事。”

元错大是愕然:“此话怎讲?”

如此看来,混天龙的底细元错也是丝毫不知了!陆子周在心中叹息。然而他现在也不宜将先前陈承虎入房搜查之时接二连三所发生的怪事相告,于是只能来个大大的春秋笔法,挑了很小的一段事实来说:“只是听陈承虎话里的意思,仿佛与浑天龙有很大的仇怨。”

“啊……”元错为之释然:“陈承虎出身于武威军,三年前才被傅铁衣给赶到楚州做这个无聊的都尉将军……武威军是怎么回事陆兄知道吧?”

“武威军啊……”陆子周轻轻点头,“是了,武威上将军因流寇而死,武威军因流寇而衰,陈承虎也必是因流寇而左迁,换了谁也要对混天龙这流寇头子恨之入骨的。”

“陆兄所言极是。”元错连连点头,“说到武威上将军之死,前几日我还曾听混天龙提起过,他说武威上将军当年之败,并非一时疏忽,实是因为手下副将林天笑中了流寇的美人计,未能按时合围所致。”

很明显,依陈承虎和混天龙两人的言行来看,这中了美人计的林天笑正该是混天龙本人。那么,事情的真相便可以推测出九成了……陆子周这一转念间,便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幅图画,只可惜这图画的最后一角稍有些瑕疵。暂时先这样吧!于是他暗暗点头,扬眉望向微有慨叹之色的元错,随意吟道:“以小败而诛大将,是为无道。”

元错闻声一愣,复才自嘲道:“连窝藏大郑头名逆匪这等事体我元错也一起做了,却不想听了陆兄说话仍要骇然,当真惭愧莫名!”遂拱手辞去。

或许是与元错话别的时间过长,当陆子周回转卧房之时,赵瑟已经换过寝袍,懒懒得睡在床上了。卧房里很是安静,新燃的安息香的味道刚刚弥散开来,使人恍然而有飘然之感。大约碧玉和迷糊都被赵瑟赶出去睡了,只余下青玉一个侍儿倚着一旁的衣架坐在地上,算是照拂内室的意思。另有四个侍奴散跪于床上床下,或按头顶眼侧,或揉腰、或捶腿、或捏脚,俱是悉心服侍,为赵瑟安眠,而看赵瑟,似乎已是睡着的样子。

青玉见陆子周回来,忙起身迎去,欲服侍他宽衣安寝。陆子周摇摇头,自去旁边的榻上坐了,小声吩咐青玉抬过几案、取来文房四宝,便自己磨了墨,专心在纸上涂抹起来。青玉在一旁偷眼望去,见陆子周下笔的样子竟是一反常态地谨慎,每每思索半晌方才落笔,而笔落到纸上,却既不像写字的意思,也不似作画的模样,只仿佛是初学拿笔的顽童随意勾画出的弯弯曲曲的墨迹而已。青玉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明白陆子周这又是要折腾什么,于是在形式上很认真地劝道:“便是过了睡头,公子也该躺躺才是,整夜不睡要累坏身体的。小的唤两个侍奴过来为公子推拿助眠吧?”

陆子周当然不会有兴趣去学赵瑟的模样,何况他此刻正想到紧要之处,眼见一旦通彻便能从今夜之事推究出一番家国天下的大势出来,遂挥手吩咐青玉自去歇着,不必在一旁照应自己。

青玉本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怕陆子周反悔似的连忙去冲了壶酽茶重新换上,便缩回衣架旁靠着,预备接着打盹。不成想他还没来得闭眼,却正对上赵瑟刚刚睁开的眼睛。青玉顿时困意全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站好,心中暗道侥幸,若是早闭眼半刻可就被小姐看见自己偷懒了!

赵瑟摆手制止住欲上前服侍的青玉,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正跪在床上低头给她捶腿的侍奴的头顶。四个侍奴齐齐停了手,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赵瑟露出顽皮的笑容来,灵巧地跃下床,也不肯穿鞋袜,就这么光着脚悄悄地绕到陆子周背后。然后,在陆子周画完搁笔的那一一刹那,她以她所能到达的最快速度的猛得扑将过去将陆子周抱个满怀。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先是毫无心里准备的陆子周被赵瑟整个人压在背上,一时吃力不住向前倾去,以致原本正搁笔的右手误按在砚台上,沾了满手的墨汁。接着,由于严重缺乏扑人经验的赵瑟毫无自知之明地非要手脚并用,致使一番挣扎之后,赵瑟又把陆子周坠得向后仰去。最后,这两人不可避免地在榻上翻作一团,原本沾在陆子周手上的墨汁在纠缠中都蹭按到赵瑟素白的寝袍之上。

陆子周无可奈何地拉起赵瑟,说道:“我的阿瑟细君哪!你这又是想要做什么?刚才不是已经好好地睡着了吗?”

赵瑟眨着眼睛笑了,扬起手臂用以搭在陆子周的双肩上,模仿陆子周方才的口气说道:“我的子周郎君哪!你这又是在想些什么?为何夜至五更仍不肯宽衣入帐哪?”说完才记起床前的帷帐已被陈承虎扯了下来,叫狄婆婆收去洗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帐可入?便自己补了一句:“错了!错了!该是入被方才应景呢。”

陆子周被吓了一跳,以为赵瑟前半夜看热闹看得太过兴奋,这会儿也睡不着,所以便要打主意找自己求欢。他还有正事要做,如何能够奉陪?忙从自己肩上取了赵瑟的手下来,合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满是歉意地说道:“阿瑟你先睡吧,我有几件事今夜须得分想明白,明日等你有了精神,我再详细给你说说今晚之事。”

赵瑟一听便知道陆子周这是误会了,想着自己方才的语气也微有些脸红,掩饰般的探头过去,一口咬在陆子周的肩上,娇嗔道:“你胡些想什么呀!人家正是要来和你说今晚之事,我原本打算告诉你一桩隐秘,好让你解惑。可你竟敢胡思乱想,瞧不起我!不告诉你了!让你自己发愁去!”

这真是纯粹意义上的倒打一耙!

怎么能怪陆子周误解呢?且不论赵瑟的说话的神态语气,只看她之前以近乎于胡闹的方式“偷袭”陆子周,却算计不灵,最后不但陆子周,连她自己也被一起搞得狼狈不已的这种不怎么光彩的行为,其实就基本可以确定赵瑟这是欲行“周公之礼”了。在陆子周的印象里,赵瑟每每在这般时候便会天真烂漫无比,孩子气十足,做出类似刚才那种任人也想不到的事体出来。这次之后,陆子周才算明白了,原来赵瑟格外得意、有事想要炫耀的时候也会一样变回成没长大的孩子啊。

不管怎么说,陆子周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至于被倒打一耙之事,似乎就不必计较吧。说起来,“倒打一耙”这本事也算天下英雌与生俱来的克“敌”制胜之不二法门,作男人的,想要不认,恐怕也是不行的。

由于陆子周的明智退让,赵瑟便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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