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尚未言,已见太子由书房步出,追上已行到宫门前的人。
“三皇弟,等为兄一步。”
傅洌半侧的脸,温润含礼。
这位三皇子?二皇子挑眉,步下匆匆,回到了在宫内的寝处。
“二哥”
“四弟,你做事怎这样不牢靠?”
“二哥,是小弟的疏忽,但五十人也不少了,满屋子没人瞧得出,谁能想到那个韩呆子会揪此不放呢?那个韩昌,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傅潜瞪叱:“这个时候,你少再多事!”
“那咱们眼下该”
傅潜唇起诡笑:“釜底抽薪。”
探望了冷娃娃、又把老爹逗得脸红脖粗回来,车上谌墨昏昏欲睡,此际车身忽窒,行走的车轮戛止。
“怎么了?”睡虫飞个干净,探手欲撩帘观望。
“王妃,您莫出来了,属下等清了路,立马就能走。”严执话声忙不迭透进帘来。
谌墨听得出那语声异样,料想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但也不想难为他们,乖乖坐在车内就是。
“孝亲王妃,不下来拜见你的姨娘么?”
“墨”
噫?谌墨推开了缭绫锦帘,探出雪色娇颜。原来,已到了自家府门前,西府门前,除却孝亲王爷的座车外,还有另一爿华丽车马。
“孝亲王妃,新人笑,旧人哭,我这甥儿的府门,竟不容我进门了。”碧月橙柳眉含怨,杏眸蕴愁,“请问,可是亲王妃的授意?”
?谌墨黛眉微颦。她来此,意欲何为呢?
但当门前驻足人渐聚渐多时,明白了。
虽是朱雀街,但往来人密,不敢近处围观,远远观望者总是不虞乏缺——广怡王妃是想给诸人制造噱头来了?
傅洌声量温淡:“九王婶,请回府。”
“孝亲王,上京城的人都知你娶了一位美貌王妃,韶华正浓,娇蕊正艳,但对遭你厌弃的昨日黄花,就算恩情不再,至少怜惜尚存罢?”
广怡王妃有心请人看戏,尽管也是戏中人,谌墨还是依在车门,托起香腮,当起了看客。
“孝亲王妃,对一个从未给令姊丈夫的温情又对旧爱弃如敝屣的男人,你会如何对待?”
问到了自己头上,谌墨不好听而不闻:“请九王婶赐教。”
碧月橙美目含泪:“哪里谈得到赐教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此来,也只想向过去作别,谁成想,孝亲王竟连这最后的温情也不愿赐予,我此时,可以了解到令姊的苦楚了。”
谌墨一恼:这女子,竟把自己和姐姐归在一起!“九王婶,您太客气,我姐姐只是个任人欺负不知反抗的弱女子,哪能和您这样不畏世俗不畏人言堂堂皇皇站在他人门前向旧爱的妻子索讨公平的强者相提并论呢?”
碧月橙螓首哀垂:“我此来,是当真向昨日作别而已,孝亲王妃,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围观者内,同情叹声频起。不管广怡王妃先前名声如何,此刻的哀婉之态,凄美到极点,娇怜到极点,男子生惜,女子推及自身,也生怜。
“送广怡王妃回府!”傅洌凛然冷叱。
“洌,你不必赶,我亦会走。”碧月橙挪移纤布,迈向自家马车陡然,中途粹转纤躯!“洌~~”
傅洌颦眉,不解其意,直待女子的软躯撞上臂弯,方了对方意图,与此同时,唇已遭两片柔软沾触,甚至急欲登堂入室
“混账!”心头大怒,掌猛然贯力拍出——
又见万民书
随一声凄呼,女子娇躯倒跌出去,落地时,仅差一毫,即是马儿的劲蹄之下。
“王妃!”贴身丫环翠儿俯身馋起主子,扶进马车,再转回身,一脸悲愤,“王爷,您怎可以如此对待”
“放肆!”傅洌掌势未收,凤眸淬寒,声似冰刀。
翠儿吓得一栗,福福身,爬上车,匆匆驾车而去。
“墨”
谌墨已走到丈夫面前,对那张染了怒的雅颜歪颐端量,最后,将视线定在那两片才受了芳泽的薄唇上。
“墨儿”
嫣然一笑,“回府罢,王爷。”先他一步,妙影隐了亲王府大门之后。
经此一事,往昔上京城人口中不贞不洁的荡妇碧月橙,摇身蜕变为被弃被叛的弱女子,举城舆论尽皆倾斜,叹红颜薄命,佳人坎坷,更叹王族薄情,见新弃旧
广怡王妃此举,目的至少达成一半。另一半呢?
当日被袭,且在妻子妙目相注下,傅洌已知不妙。纵见她依然笑靥如花,仍忐忑难安。晚膳桌上,娇妻妙语如珠,且胃口不坏,他稍将悬心放下。直至膳后用茶,墨儿尤能用那顽皮性子惹他恼他,他终是安心落地,以为妻子谅他着实未料未防,方有太早了!
“墨,转过脸来”
“做梦!”
“墨?”他没有听错,每至此时总会意乱情迷的娇妻,冒出的就是这两字。
“你自今天开始,别想拿你那张嘴亲我!”
“什么?”傅洌一身冷汗骤出,满身热情消退,“为何?”
“装傻也无用,反正你不能再亲我!”
那怎可能?不要亲,他偏要亲但是但是,这个妖人儿,就是知道如何降她,他亲来亲去,唯亲不到最想亲的两片薄薄香唇每一次四唇相接,舌儿相戏,都会让他灵魂酥去醉去可她,不让亲?!
“墨”
“不让亲!”将脸埋在棉被内的人儿,任他百转千回,坚定不移。
“墨”
“不让亲!”
孝亲王由恼转怒,翻身下了床去,奔到外室,冷声:“古刚、严执!”
“王爷!”两位侍卫统领当即门外应声。
“兹今日,孝亲王府方圆五里,不得见广怡王府的任何形迹!”
“是!”
可以了罢?
做梦!
回到床上,他用尽办法,耍尽手段,就算将这人儿几次逼到顶限,她总能将一双唇从他嘴下逃生,就算睡沉,尤把雪颜俯埋锦褥中,他稍一挪移,人儿便醒这、这、这气死他了!
“王妃,王妃,您快去看看王爷!”
王府书房,王府女主子正手支香腮,听聆颈大管家汇报府内一月用度,云乔丫头急颠颠跑来。
“王爷怎么了?”谌墨懒懒举眸。昨夜被缠到达旦,实则已将顾全的声量当成催眠小曲,已是半寐状态。
“王爷的贴身僮仆说王爷王爷也不知咋地了,将自己一张嘴擦得都要出血了”
这这个偏执到骨子里的家伙!谌墨暗咒一声,“他人在哪里?”
“寝楼的小书房里大管家您做什么?”
顾全不解这小丫头何以抓住自己衣襟:“去看王爷呐。”
拜托哦~~小丫头翻翻白眼,“咱恁笨的人也明白,这事除了王妃谁都助不了,您去干嘛?”
是喔。顾大管家如梦初醒。
光天化日时,谌墨极少在府内动用轻功,这一路足不沾地,心里是既气且恼。
砰!小书房的单扇木扁继寝楼门后,也被摇摇踹开。“你做什么?”事先早有预料,也没想会如此,孝亲王阁下,她的夫婿大人,长指间正捏一把薄刃小刀,对着两片已血丝隐现的薄唇比划试量。
“墨。”
傅洌将小刀在唇前比了比,“如果将嘴皮揭下一层,就没事了是不是?”
“你把刀放下!”谌墨欲哭无泪,直想仰问上苍,她以前是不是委实作孽太多,否则自己如此阳光明媚的一人,竟爱上恁般的一个偏执丈夫?
“墨,只要揭下一层皮来,就没事了罢?还是,削得更深些才行?”傅洌犹淡淡询起,仿若问今日的早点是否可口?晚膳用些蔬果可好?
“放下刀来!傅洌,你听着,若你那刀敢擅动一下,我我就不再理你!”
刀顿止,傅洌凤眸陡然燃怒焰,“你为何不理我?”
“放下刀,我便理你!”谌墨素手倏伸,圈了他腕,掷出了小刀,看着他擦得血丝崩现的两唇,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何时也这样的笨,唉~~”柔软嫣唇,轻轻贴上
“墨”他才想更进一步,她已退开,男人哪肯依?吼鸣以示抗议,“墨!”
“莫乱动!你把自己的嘴虐待成这个模样,怪得了谁?”谌墨捧他温雅颜颊,秋波盈盈,“待好了,随你亲”
凤眸陡亮:“已经好了!”
“骗鬼呢”在他唇角再印浅吻,埋在男人胸前,“你何时也像笨蛋一样笨,唉”在男人强执的怀抱内,谌墨由感自己这一生,怕是无法脱离这个似柔和大力的框囿了他陷得深且快,一并将她拉下得亦深亦快,若他仍如此深如此快的陷,她必已沉溺难返,过往,那天高云淡、独漾江湖的日子,怕是风光不再
“墨,我已经好了”
“闭嘴!”
“又有万民书?”傅澈大乐,“这回又是谁做的?”
傅津呷了茶,悠然答道:“江南万民,货真价实的万民书。”
“哎?”傅澈咧嘴,“当真?”
“江南十万余众,联名签署,控诉七皇子游巡江南期间,狎妓恣乐,污人妻妾,以淮水治理之名公开索要巨额赂贿。”
“以万民书对万民书?”高招啊,哈哈
“那个韩呆子查得如何?”
“哈,那个韩呆子实在是个宝人,太子还没发话,他就给查了下去,此时,正埋在户部的审计署内翻阅资料,听说还积极申请南下江南,调查‘前万民书’递进京城的渠道宝人啊宝人,难怪五哥会让他全尾全影的活着,他那种锲而不舍的劲头用到别人头上时,也是乱可爱一把的,哈哈”
“老二现下没时间动手,那老四就说不准了,看在韩大人多年娱乐本王的份上,老六,用你的人去护护他。”
“这个还要你说?这么宝的人,当然要让他活得久长些三哥呢?适才不还坐在这边的?”
“与他的妻子起腻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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