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翼微阖了双眼:“若是天助我夺位成功,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令狐谦和秦骏白他们兄弟二人?在他们面前杀了你给迟儿陪葬?还是——”
“你说什么?!”淇澜瞪大了眼睛,真的被吓住了:“令狐谦和秦骏白你疯了吗?”
令狐翼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不过他也不在乎了:“怎么?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等宫闱龌龊之事,你又岂会得知?令狐谦那个风流成性的父王令狐长征,在他五岁的时候看上了太史家的新妇,也就是秦骏白的母亲,仗着自己的权势j□j了她,这才生下了秦骏白这个孽种。可笑那个无所知的秦太史还拿那个女人当个宝,一辈子没再娶旁人,生生代令狐家养了这么多年的野种。”
淇澜觉得脑袋都炸了,这个消息让她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几乎失了全身的力气瘫在地上。
骨肉相残?令狐谦和秦骏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老天!
令狐长征死在镇远大将军沭威的手上,这么说来,秦骏白不是也跟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大脑乱成一锅粥,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跟令狐家的男人,还真是有着解不开的缘分呢,”令狐翼慢慢恢复正常:“总有一天,你会亲眼看到这个死结慢慢收拢,看着你在乎喜欢的人在你眼前凄惨的死去,万劫不复。”
“你闭嘴!啊”淇澜大喝出声,无法自控的一拳狠狠挥出,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南陵王令狐翼的右眼。
随着令狐翼痛彻心扉的叫声并捂着眼弯下了腰,淇澜终于转身跑了出去。
再也无法忍受,快要爆炸了!
脚步越来越快,即使跌倒了,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的重新站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麻木的念头,跑!远远离开南陵王府!再也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黄粱一梦
车行五日,令狐谦一行三人不声不响的入了泰周京都黄粱。
泰周地处北方,比起南楚气温冷上不止一星半点,何况出了京都再向北一百公里,就是接壤大漠的荒芜边界,风沙漫天寸草不生。除了耐寒彪悍的游牧民族,没有人生活在那么艰苦的地方。
入城前,令狐谦制止了连珏通知郡太守官田的想法,这次出巡他并不想劳师动众,有些事情站在暗处反而看得清楚。
在客栈安顿下来用过晚膳后,令狐谦随性的出了门,打算在街上观察一下民众的生活及归顺南楚后的反应。连珏知会了连玉一声后,远远的坠在后面保护着。
天气很冷,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缩头缩脑,呵气成霜,步伐极快的往目的地赶去。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稍显粗犷简陋的街道并没有沙陵那般的繁华热闹,自然百姓晚上出门的也就极少。
逛了一会儿有些无趣,碰不到什么人又何谈体察民情?
想着等明日白天再出来也不迟,令狐谦也就转了身打算回客栈。
飒飒的寒风里,有飘零的枯黄落叶打着旋的摩擦着石板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远的拐角处,一个单薄娇俏的身影一晃而过,进了旁边挂着暗红灯笼的小酒馆。
令狐谦眯起眼睛,停了脚步微微的出神。
那个身影,竟是像极了她
摇头甩开自己荒谬的想法,令狐谦抬脚打道回府。
怎么可能。那个女子明明就在沙陵,毗邻皇宫却咫尺天涯的地方。
脚下走了两步却仿佛有自主意识的再度停下。跟在身后的连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的以为有什么危险潜藏在暗处,不由紧张的全神戒备起来。
令狐谦转了方向,目标明确的直奔那家小小的酒馆。就当去找个地方喝点酒,听听掌柜的有没有什么灵通的消息也好。
他不明白自己这种类似于自欺欺人的想法,也是极少有的放任自己。在这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随着性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虑任何的结果。
这种感觉,真是新鲜。
小酒馆门上挂着厚厚的毛毡帘子,灰蓝的扎染布幌子里映出橘黄的烛光,微弱的一小簇却倔强的摇曳着不肯熄灭。
挑开门帘进去,一股夹着暖暖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跟外面的寒冷顿时冰火两重天。令人筋骨都随之舒展放松了下来。
刚过饭点,却也不至于晚到接近打烊。不大的店面里摆放了七八张小八仙桌,日久擦拭着,沁染出陈旧的棕褐色。四壁挂了七八个灯笼,用的是糊窗户那种土黄的粗纸,透光性比起皇宫的丝缎自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映出淡黄的暖色,却让整间略显粗陋的小店倍感温馨。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小二笑容可掬的跑过来殷勤的问,看得出令狐谦不凡的气质和身上上等的狐裘大氅都不是一般显贵人家能摆出来的。
令狐谦随意的瞄了四周一下,只有三桌客人。那个姑娘背对着门口这里,坐在靠里面光线不甚明亮的桌上,孤身一人静静的等待着。
“来壶好酒,配两个小菜。”令狐谦淡淡的吩咐,即使没有颐指气使的皇帝做派,却也无形中带出令人畏惧的威严,不敢靠近。
信步走过去找了张桌子坐下,恰在那个姑娘身后紧邻的位置,一臂之隔。
令狐谦随手解开大氅放在身侧,隔了两张桌子正在喝酒的三个男子往这边瞟了几眼。
门帘一掀,凛厉的寒气随之钻进来。连珏走入店内,看都没看令狐谦这边,挑了个靠近门口也不怕冷的位置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小二乐颠颠的又跑过去,心情极好。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么晚还有生意上门,真是好兆头啊,难怪掌柜的笑的眼睛都眯成缝了。
“烫壶烧刀子,半斤牛肉。”连珏功课做的足,一开口就比令狐谦老练许多。一路上他是先锋官,每每早半日入城安排事宜探听消息。是以知道这黄粱地处北方,最着名的酒水是一种高度的烧刀子~
那三个男子又转向连珏这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显然他的外地口音还是漏了馅。
一对小夫妻结了帐离开,店里只剩下四桌了。
“姑娘,您的青菜面来了。这是您要带走的烙饼和二两牛肉。”店小二端着一个大海碗小心翼翼的放下,清汤寡水的青菜面上飘着零星的油花,有青蒜的香气弥漫四散。令狐谦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烙饼和牛肉珍惜无比的放进桌上一个旧旧的小包裹,这才放心的开始吃面。
“这位爷,酱牛肉和松花小肚,上等的烧刀子,这可都是咱们店的招牌。您慢用~”小二机灵,称呼都随之改为爷了。
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不疾不徐的入口。顿时一股醇厚绵长却火辣辣的味感窜进喉咙,一路烧着入了腹,浑身都跟着热了起来。好烈的酒!
令狐谦放下酒杯,夹了块切的很薄的牛肉入口。果然南北差异之大,截然不同。这种烈酒在沙陵几乎从未喝过,那边的人更喜欢清爽甘甜的果酒,比如青梅酒或梅花酿。以至于毫无防备的一杯下肚,险些狼狈的冲红了脸。
邻桌的姑娘低头吃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位姑娘,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青菜面多没意思,不如过来一起好酒好菜的喝两杯,哥哥请客。”那三个明显喝了不少酒的男子沉不住气了。眼看着另外两桌的男子瘦瘦弱弱顶不住自己一拳头的样子,这胆子也就壮了,毫无忌讳的调笑出口。
说话的是一个高壮魁梧的络腮胡子,典型的北方大汉。
那个姑娘身子一颤,看得明显后背僵硬起来。
令狐谦像是没听见样的继续喝酒,这第二杯如喉可就习惯多了,甚至还喝出了豪爽的甘甜之味。
另外一个胖上一圈的男子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答复,脾气暴躁的拍桌子:“咋地?还让大爷过去抬你过来?!”
姑娘手里的筷子掉了,声音不大却听的人心惊。
店小二陪着小心笑嘻嘻的站在几步开外作揖:“这三位大哥,您就别为难人家一个姑娘了,虽然小的知道您几位都是好汉,不过是开玩笑,可是人家姑娘胆子小”
“放屁!”胖子坐实了暴躁之名,嗓门响亮如钟:“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儿碍眼,信不信大爷把你揍得你爹娘都认不得!”
店小二一缩头,哭丧着脸转向柜台后面的掌柜求助:“掌柜的”
“小二结账。”那个姑娘这下子面条也不吃了,匆匆的站起身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先前那个络腮胡子动作快,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几步窜过去挡在娇弱女子面前:“不给面子?酒还没喝就要走?哥几个的酒就那么难喝?”
掌柜的眼见再不出来就出事了,顾不得许多的颠颠跑过来,颌下几缕枯黄的胡须荡来荡去:“几位客官给在下个面子,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样好不好,您几位今晚算我请客,随意吃喝”
“怕咱哥三吃霸王餐?”络腮胡子嗤笑,猛然加大音量,打雷一般:“瞧不起人还是想找茬啊!”得,这酒喝的,先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姑娘怕极的后退,身子撞的木桌一晃,面汤碗里的瓷勺荡了出来,滑下桌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远处的连珏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闷声喝酒。
络腮胡子胆子更大了,伸手就去拉扯姑娘的袖子:“走,过去陪哥三个喝几杯再说!”
“我不去!”带着哭腔的声音清脆悦耳,弱弱的挣扎撼动不了壮汉分毫,却在躲避间,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清楚的映入令狐谦恰好望过去的眸中。
啪的一声,令狐谦手中的酒杯被捏了个粉碎。下一秒,是不由自主的霍地站起身,脸色顿变。
令狐谦这一动,连锁反应的带动了连珏。
只见他一拍桌子,所有人眼前一花,弥漫着杀气的黑衣人已经站到了事故中心,沉沉的声音令人胆怯:“放手。”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令狐谦却像是陷入了梦魇,薄唇喃喃的逸出几不可闻的细语:“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