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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原有浩始终淡漠的与严流莹保持距离。
流莹为人义诊,他便真的守在一旁当起助手来了,一般的外伤并难不倒他,除非真的伤得很严重,否则流莹这个正牌医生根本不需要出场的。
第二天夜里,一个小孩发起高烧,流莹为了稳定他的情况不得不多留了一天,好不容易小孩终于退烧了,但不稳定的病情仍是不能掉以轻心,可是医院里排好的手术又不能延期,流莹有点头痛了。
晚餐时,她沉默的吃着。原人浩瞧出了她有烦恼。
“怎么了?看你一整晚都不太开心?”他终于忍不住口问了。
流莹抬起双眸看着他,他肯和她说话了?
“没有,”她连忙回答,“只是有一点小麻烦”
“说说看。”
“你不是不理我了?”语气像个怨妇,这句话让他刚入口的饭差点儿喷了出来,而她却只是哀怨的瞅着他。
“没有的事,你多心了。”原人浩不得不和缓的说,天知道她的眼神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但是你都不理我。”事实上他原本的态度就是淡淡漠漠的,只是在他稍微卸下心防之后突然变回初时的冷淡,让她很不能接受。
“没这回事,你还没说你的烦恼。”原人浩技巧的将话题带开。
见他不愿多谈,流莹只能在心里叹气。
“明天下午之前我必须赶回医院,有一个手术要做,可是小强的病情还没稳定下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里的人都很缺乏医学常识,也不太懂得什么才是正确的救护,这是流莹走不开的主要理由。虽然才来这里两天,原人浩对这点却也相当明白。
他沉吟了一下,“我留在这里照顾小强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回医院了。”
“浩可是你——”
“放心,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都还没说完,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我想这里的情况我能够处理,你可以放心。”他的语气始终维持冷淡。
流莹沉默了好半晌,然后走到书桌旁,写下了几个数字。
“这是我的CALL机号码与医院里的专线,有任何情况你可以随时找得到我。”对他刻意的疏离,她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力不从心的情苦,她终也尝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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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份化不开的低落与无助,严流莹还是打起精神回到医院,她手下所操纵的一切足以决定一个生命的延续与否,她不能有任何不慎。
尽管一夜无眠,她还是坚持为病人动完手术,在顺利动完刀之后,她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个人专属的办公室。挂上“谢绝打扰”的牌子、落下栓,她将自己抛进了那个大而柔软的长沙发里,累得几乎不想睁开眼。
突地,一股熟稔的气息侵入,她却一动也不想动。
“莹,看来你真的有麻烦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流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着轻笑的脸庞。
“昕!”她低唤一声,随即扑进昕的怀里,像失去呵护的无助小孩般紧紧抱着,只盼能稍稍安抚她心中那抹不安与惶然。
韦昕任由她抱着,在她身边坐下,直到感觉到她紊乱的气息渐趋平稳,她才轻声的开口,“彤说你有了麻烦,看来不假。”流莹一直是个平和、温柔的女子,她坚强独立,从来不曾见过她这么无依的模样,并且毫不掩饰。
流莹无意识的勾了下唇角,这才从韦昕的怀抱里退出。
“怎么有空?幽没和你一起来?”
“幽最近忙着我丢给她的工作,所以我就清闲了,才有空到处逛。托”魔高一丈“之福,公司最近接订单接得不亦乐乎。韦昕淡笑着回答后才认真的看着她,”莹,你不对劲。“韦昕向来细心冷静,观察力敏锐,再加上先前影彤的提醒,方才流莹的失常,她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察觉了异样。
流莹沉默了一会儿。
“昕,你爱过人吗?”问的同时,她想起了原人浩。韦昕静静地听着。“我遇上了一个人,第一次相见,他身受枪伤,我救了他,原本以为只是很单纯的一件事,可是后来我对他却比别人多了一份担心。渐渐的,我与他相处不再那么生疏,我以为那是个好的开始。谁知道——事情却不是我想的那样。”她黯然的想起那一天原人浩的毅然离去。“昕,这种感觉和爱上他差多少?”
韦昕伸手搂住她。
“莹,我可以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唯独对于感情——我无法给你任何意见。因为它的发生从来不随人的预想、意志而走。无论是雪,彤,或者是心、幽,她们都只是在遇见一个特别的人时,努力不让这份感情在自己的犹豫之中流失而已,为的是不愿自己将来后悔,成了心中永远的遗憾。感情最令人无法抗拒的,是早在你有所知觉之前它便已经进驻。”
“如果他退缩了呢?”
“那就不让他有机会退缩。”韦昕肯定的说,“记得吗?在靖为了不让彤承受伤害而决定离开时,彤唯一做的事,就是再挑起靖对她无可比拟的关爱。也许她的做法并不十分正确,但却有效的达到了目的。”彤封闭自己的举动不值得学习,但动机正确,她相信流莹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如果你能肯定他对你同样有心,那么——放手去做吧。”
流莹像是听进去了,静静想着近半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能告诉我那个幸运儿是谁吗?”除了医学,流莹没对任何事这么烦恼过,所以韦昕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除了他的名字,我不曾问过他任何有关他的事,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提。”由他周身的种种迹象看来,她敢肯定他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喔?”韦昕应了一声,看来她得注意一下了。
“昕,你爱过人吗?”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流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看着韦昕,她忍不住重提了这个问题。从她们相识以来,韦昕向来都是署身事外的冷淡,对她们的关心不曾少过,除了一贯的冷静与淡漠,她鲜少有其他的表情出现。
唯一最深刻的一次例外,大概是千雪出事的时候。
韦昕对她的问题再度一笑,眼神似真似假的认真。
“有呀,我十二岁的时候。”
“我才不相信。”流莹笑喊着,知道韦昕一定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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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却是原人浩半个月以来最难入眠的一夜。
昨天分别的时候,他送流莹到村外他们停车的地方,不知为何,心中竟有股依依不舍的眷恋。只是分别个几天而已,没有什么的,他安慰自己,然而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小强的情况已经稳定,人也清醒了,他的家人下午便将他接了回去,只要小心一照应,应是不会再有大问题发生——他没对流莹失诺。
独居山中,平淡却朴实的生活着,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曾经他以为这样的一生便可以无憾了,然而真正体验过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想她,真的,才分开一天,想她的浪潮狂嚣得几乎将他淹没。
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居然可以强烈到这种地步。想她的笑,想她的声音,想她对他轻忽伤口的不满、想她为他料理食物时的细心、想她一再出他意表的相救,想她对他没来由的关心
不知道她今天的手术顺利吗?她——
完全没来得及分析自己的行为,他冲到书桌前毫无迟疑的按下早已背熟的几个号码。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他想念至极的熟悉声音,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喂?”
他几乎反射性的想将电话挂掉,流莹却早一步喊了出来——
“浩,是你对不对?”
半垂的话筒再度被他拿回耳边,他却没有出声回应。
“我知道是你。”确定他不会突然挂下电话,流莹的声音又低低传来。
电话这头依然没有回答。
“你讨厌我了吗?浩,你真的不再理我了吗?”流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哀切自怜准确无误的击中原人浩木然的心。
“没这回事。”他的心防被攻陷了一角。
“那你都不理我。”她继续进逼。
“我没有不理你。”原人浩急急辩解。
“浩,我想见你。”
他一僵。
“你等我。”电话“喀”一声被切断,原人浩当场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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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车钥匙,严流莹不由分的立刻准备出门,一拉开大门,门外相迎的却是一把致命的武器。
“你是这栋屋子的主人?”冷艳的面孔由暗处显现。
“是。”流莹随着她的接近而后退,退回了屋里。
“教练呢?”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流莹微皱了下眉头,没有她所预期的慌乱与害怕。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认出来人是那夜的那名女子。
“三天前在这里养伤的那个男人呢?”
流莹提高警觉,脸色不变。“养伤?”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既然这是你的地方,那么你绝不可能不知道。告诉我,他人呢?”她只消一扣板机便足以射中流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