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相爱的人?第三个人?婉婷,你的意思是林穆然他是第三个人”
“阿芬,我从没爱过他,我只把他当成是我的哥哥!我也不想因此而耽误了他,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一切的。我要去找我真正爱着的人,我要离开上海去找他。”
“可是穆然他,你就这么走了,你不觉得穆然他太可怜了么?”
“阿芬,他不可怜,也不需要任何人去可怜。他失去了爱情,但是他拥有的东西还有很多。名誉、地位、金钱、包括将来会如过江之鲫一般的美女。他缺了爱情照样可以活得很滋润,爱情对他的生活来说只是一种美丽的点缀,而不是必需品。但是,有的人除了这份感情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比林穆然更需要我。”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但是,他从很早以前就把你当成未婚妻了啊,他一直呵护着你,爱着你,你就忍心这么离开他?你知道一旦你这么做了,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你要他今后还怎么面对那么多的亲朋好友?他的颜面何存啊!婉婷,你要想清楚啊!”
唐丽芬说着说着有些焦急起来,虽然现在她已经嫁作他妇,而且还即将为人母亲,但,林穆然依然是她少女时代最眷恋与爱慕的人。直到今天,固然她和贺伟杰的夫妻关系相处的不错,但,她心底里还是留着一道很难跨越过去的坎,她最爱的人还是林穆然。因此,她实在无法坐视他受到这样深重的打击,即使婉婷是她的好姐妹,她不免也要为他据理力争。因为她很清楚,不被人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那种滋味很苦涩,很揪心。
韩婉婷表情平静的摇摇头,握着唐丽芬的手,认真的说道:
“我想得很清楚,我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明白的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对他来说,我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拖得越久,对他的害就越深。我已经把这件事情拖得太久了,所以,我不想再拖下去。长痛不如短痛,将来他会明白的。”
“可是,婉婷”
“阿芬,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可以不顾一切的为你去做任何事情而不求回报,只是一直一直默默的在你身边保护你,爱着你,甚至拼上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你说,这样的男人值不值得你去爱?”
唐丽芬的劝说尚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韩婉婷的问题打断了。唐丽芬被她提出的这个突兀的问题弄得微微一楞,然后静下心来细细地想了一想之后,看着韩婉婷,低声的问道:
“你是要对我说,这个男人,就是你准备要去找的那个人?”
韩婉婷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眼睛里全是熠熠的神采,说话的口气都变得轻转嫣然。她看着唐丽芬,柔声回答道:
“阿芬,我爱着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许从很早很早以前,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我,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真的,很想很想。”
“婉婷”
唐丽芬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容上泛着温情光芒却又坚定无比的韩婉婷,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许多的问题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心中反倒百转千回的想着一句人们常说的俗话:苍天弄人,情债难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杭州城郊外的留下镇,是个风景秀丽、有着千年历史的水乡小镇。镇子的西面,山脉连绵,青山绿水,看着便是一派江南的雅致风景,让人无不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就在这样的青山绿水间,常驻着第二十三集团军的军部。那支由姚团长带领,奉命从前线撤下来的残部,就停驻在这里进行休整。
一支队伍的元气,就好象人的身体一样。一旦重要的身体部位受到损伤,今后恢复起来就格外的缓慢,而且原本好好的底气也由此受损,再要恢复的如以前一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人伤筋动骨都要百天才能缓过劲来,更不要说一支曾经勇猛如虎的部队,元气恢复该需要多久才能重装上阵了。
因此,这支千余人的残部就这样在这片山水俱佳的江南之地静静地驻扎了下来,开始了“肌体复原”这样缓慢的休整进程。
平心而论,大多数经历过一场场恶战而活下来的老兵们,心性与意志之坚强,脾气的古怪与粗暴,可能会超乎常人的想象,由此不免要被人看做是冷酷无情的怪人。他们脸上出现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若是他们的脸上再多道又长又粗的伤疤的话,说不定还会吓到小孩子和娇滴滴的女士们。
但,这些表象并不代表他们的心就真的是冷酷的,相反,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还有那颗跳动着的心脏,是滚烫火热的,他们的心中涌动着的,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最质朴的情感。对同袍,对朋友,对亲人,乃至对爱人,那种情感,他们从不轻易表露,隐藏之深,常人几乎很难得窥真相。不是他们要刻意的掩饰与隐藏自己的心情,只是,常年徘徊在生死边缘,与死神为伍,他们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
试想一下,在枪林弹雨的战斗中,天天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突然间在你身边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或者一具散发着焦臭味的焦尸,又或者他们的尸体碎块、温热的鲜血就迸落在你的身体上,溅射到你的脸上,那一刻,在失去亲密战友,内心被激起巨大的仇恨与痛苦的同时,如果没有一颗足够冷酷的心,足够坚强的意志,有多少人能够承受的住这样大的精神刺激?
因此,驻扎在留下镇上的这些残兵剩勇们,在终于过上了盼了很久的平静日子之时,很多人却好象还没有从前线阵地的枪炮声中缓过劲来,每天都会被梦魇所惊醒,每天都会在大喊着战友名字的睡梦中醒来。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会仿佛情绪失控似的大哭或大笑,争吵或斗殴,又或者是默然的枯坐与沉沉地发呆。他们头脑里那根绷了太久太久的神经在突然松懈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很快的适应这种环境的剧变,身体的一切机能和心态都在发生着艰难的转变。
驻地的长官们也不是没有发现到手下官兵们的心理问题,在杀一儆百的严惩了几起官兵斗殴的情况之后,考虑到如果再没有有效合理的措施来疏解这种郁积的情绪,长此以往,完全可能会造成兵乱的大问题。因此,为了有效的抚慰军心,平复官兵们的心理问题,驻地军部开始允许官兵们与外界联系,批准家属前来探亲。
消息一出,军营振动,人人拍手称快。很快,一封封早就不知道在内心中酝酿了多少遍的家信,就在官兵们的手中写就,从这片美丽的青山绿水间飞向了全国各地。没过多久,江浙籍的官兵们以欢天喜地的心态,在军营里迎来了第一批前来探亲的家属。
“班长,班长!”
一个小战士操着苏北口音,大呼小叫的从门外一路跑着冲进了营房,咽着口水,一只手指着外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他的班长。他的班长狄尔森此刻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替连里几个不识字的战士写着家书。几个正满腔热情在口述家信的战士见跑来的小战士打断了他们的思路,纷纷起哄似的闹了起来,一个个的作势而起要踢他屁股,把他赶出屋去。
小战士很机灵,虽然跑得够戗,但一番闪转腾挪的,又转回到班长的身边。他兴奋的冲着班长大叫,脸上、眼睛里写满了惊喜与激动:
“班长,班长,你的家属来啦!就在咱们军部门口呢!好多人都围在那里看哪!你快去吧,快去吧,信回来再写也成啊!”
“家属?”
狄尔森闻言,脸上并没有出现战士们意料之中会有的喜悦之色,反而见他将一双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显出很不悦似的表情。狄尔森皱着眉头暗自思忱,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写信给任何人,那么,这个从天而降的“家属”从何而来呢?难道,难道会是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诞的念头跑出来?!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转瞬而逝,随即立刻被他自己给推翻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摇着头,不置可否的重新又低下头,继续为战士们写信。他无动于衷的反应,让小战士急了,以为班长不相信他说的话,连忙又添油加醋一番的补充道:
“真的,真的,班长,你快去看看吧,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就站在军营门口,大家都跑去看了,快把军部的大门给挤破了呢!班长,你的家属长的真好看,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啦!原来,大城市里的女人是这么好看的呀,像画片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班长,你福气真好呢!”
大城市里来的漂亮女人?难道,真的是她?她真的来了?
他的心头不由得涌出一阵阵潮涌一般的狂喜,一把攥住了小战士的胳膊,极力掩饰着心潮澎湃的情绪与难以置信的激动。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小战士,用微微发颤的声调问道:
“她说她是我的家属?她是亲口这么说的?你确定她要找的人,真的是我?”
“哎呦,哎呦,班长,班长,轻点,轻点,我的胳膊,胳膊”
小战士的胳膊被他捏得呲牙咧嘴,痛得直叫。他连忙松了手,焦急的追问着,小战士抚着胳膊,一边呲牙,一边抽着冷气,言之凿凿的用一口乡音大声的回答道:
“我确定啊,班长,她在大门口亲口跟站岗的人说,她是你的家属,从上海来的,姓韩”
小战士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呼啦啦的从面前吹过,等他再定睛一看的时候,狄班长的人影早就跑出去很远了。他有些愣怔的挠着头,看着班长越跑越快的背影,不由得啧啧赞道:
“我的乖乖,班长怎么跑的那么快啊!跟一阵风似的”
“啪”的一声,小战士的肩膀上被几个站